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止不住了,火焰一样越燃越旺,终于在五年前的一天,转变成一次疯狂的实际行动。
那脚油门踩下去的时候,凌洛突然有些后悔,可来不及了。
“碰···”
重型越野从侧面撞上了那辆租来的面包车,瞬间凹陷的车门,碎了满地的玻璃渣滓,驾驶室那女人满脸刺眼的鲜红,无不在提醒凌洛,事情已经向着无法挽回的地步发展了。
凌洛恨到骨子里的女人,就那么晕倒在方向盘上,甚至没来得及喊出一声。
设想中如愿报复后的解脱感并没有出现,凌洛心里反而是一阵又一阵的空虚,茫然,还有犯罪过后的不知所措。
她匆忙打电话叫凌父来帮忙善后,也不知凌父最后用了什么办法,竟然把一场谋命的车祸,伪造成了一次简单的交通事故。
事情不了了之。
夏堇年没有死,但是受了严重的脑挫伤,吊着一口气被送到医院,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却始终昏迷不醒,最后成了植物人。
凌洛一开始心里还对夏堇年稍有愧疚,毕竟那女人没有直接伤害过自己,她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了···
可随着司忘秋接下来变本加厉的冷暴力,越来越不愿意回家的恶劣态度,这些愧疚也就渐渐淡了,夏堇年又成了凌洛愤怒宣泄的出口。
凌洛有时候甚至后悔,为什么当时没直接撞死那女人,彻底断了司忘秋多年来的恶心念想。
------------【回忆止:凌洛篇】------------
凌洛对女儿只讲了些皮毛,可还是把司华年的脸吓的血色全无。
司华年不敢相信,她的妈妈竟然做过那么可怕的事情,她抱紧身子,颤声又问:“妈妈,那堇年阿姨,现在在哪里?”
凌洛看了眼女儿,目有深意,“在苏城。”
“苏城?!”
司华年血液里最后一点温度迅速流走。
凌洛喝了口咖啡,嘴角扬起一抹嘲讽,“你爸爸自诩深情,可找了夏堇年不到一年就放弃了,反而是夏堇年那个穷鬼老公,倒是个难搞的痴情种子。”
吴清寒自夏堇年失踪后,房子也卖了,买卖也不顾了,死死追在后面寻妻,多少年都不消停,就算她凌氏善后的事情做的几近天衣无缝,也差点被他发现马脚。
“然后我就把夏堇年送去了吴清寒的老家苏城。”凌洛说,“最容易暴露的地方,反而是最让人想不到的地方。”
凌洛这句话说的那般轻巧,好像只是在讨论某个游戏策略。
司华年听了两眼一白,晕了过去。
***
京市警局。
“快点交代!你从哪看到的那画?”
王警官没想到,一幅仿冒画竟能牵扯出5年前的失踪案,事情到这里正式升级,上面领导已经明确发来指示,要求他全力负责侦破。
肿眼男这下意识到事情严重,他哆嗦着举着手铐,“警官,都是我老大给我的图,我只是照着上面的临摹,其他我啥也不知道啊。”
“什么图?你看过原画?”
“不是原画,是我老大给我拍的原画的照片。”
“在哪拍的?”
“不清楚啊。”
王警官显然不会轻易信了去,“你在吴胖子手下干了这么多年,他那点事,你能不知道?”
“我也就只知道个大概。”肿眼男改口又说,“一般就是京市哪家画廊办画展了,哪里有美术比赛了,他就去哪拍,地点不固定的。”
王警官很快从这句话抓出了重点,夏堇年5年前失踪的时候,正直她来京市参加艺术赛递交作品,那吴胖子该不会正巧拍到了夏堇年失踪前的照片吧?
肿眼男心里委屈,“警官,我们也就做做假画生意,这人口失踪的事情,怎么能扯到我们啊···”
王警官说:“少废话,你看的那张照片呢?”
肿眼男配合拿出笔记本电脑,搜出一张照片,解释说:“这照片是我老大很久之前传给我的,那时候我水平太次,临摹不来,现在手感好了,就想着回去试试,然后就被你们给···”
肿眼男欲哭无泪,“我冤啊,早知道我就不碰这图了。”
照片一打开,吴她的视线就瞬间跟了过去,屏幕里栩栩如生的蝴蝶,温婉细腻的笔触,无可挑剔的细节刻画,可不就是妈妈用时多年完成的力作【化蝶图】。
吴她激动道:“就是它,就是这幅画!”
王警官点点头,锐利的视线盯住照片。
“你这照片显然后期处理过,只截图了画框里面的部分,其他地方呢?原照不只这些吧?”
肿眼男嚎叫道:“原照在我老大那啊,我就是个画画的,他给我看多余的部分干嘛啊···”
事情到这里陷入了死循环,王警官皱眉,看来不赶快找到吴胖子,失踪案是往前推进不了了。
···
鹿弋陪吴她一起坐在警局的休息室。
咖啡机的蒸汽杆喷出腾腾气流,打在白瓷杯里,滋滋作响,吴她只觉得刺耳。
王警官拿了两杯咖啡放在他们面前,“协助办案辛苦了,你们休息一下,就回去等消息吧。”
等消息,又是这三个字,稳准狠,直接挑开吴她的逆鳞,刚刚还没彻底平复的情绪又一次爆了:
“等多久?!要等到什么时候?!”吴她咆哮起来,“你们当年就是让我爸爸回去等消息,他等到死都没等到,你们对得起我父母吗?对得起我吗?!”
王警官被说的一愣,他老脸一红,又不知怎么反驳,当年的失踪案的确是他们京市警局经手,事到今天才迟迟出现进展,他也觉得十分愧对家属。
鹿弋按住吴她,“你冷静一下,要相信警方,这次有线索了,一定能找到瑾年偶像的。”
吴她大口喘着粗气,怒目瞪了王警官几秒,然后甩袖离开了。
“警官您辛苦了,我们等您消息。”鹿弋打了个招呼,匆匆追了出去。
外面天色已晚,京市的夜空飘起了雪,很冷,打在脸上像冻住的眼泪。
吴她和鹿弋漫无目的走在白雪覆盖的街头,一前一后,踏开两排清冷的脚印。
不知走了多久,吴她停在一盏暖黄色的路灯下,开口道,“鹿弋,你知道【化蝶图】里画的是什么故事吗?”
鹿弋想了想,“是和梁祝有关吗?”
吴她点点头,“史料记载说,梁祝最后的结局是:英台问山伯墓,登号恸,地忍自裂陷,英台遂并埋焉···”
吴她伸出手,在一方暖黄色的光晕下接住两片雪花,“我妈妈说,她不喜欢这个结局。”
所以她在【化蝶图】里画了一片无人打扰的世外桃源,一对化蝶相守的恋人,一段终成眷属的爱情。
“多可悲啊。”雪夜里,吴她的声音有些哑,“妈妈用画圆满了梁祝,可谁又来圆满她和爸爸···”
命运自古苛刻,总有万千理由,拆散相爱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要到高潮章节了我好紧张,怕写不好···
☆、迷局
司华年在自己的床上醒了过来。
她觉得身体很重,胸口传来一阵闷闷的堵塞感,眼皮肿的需要额外的力气才能睁开。
此时的窗外天已全黑,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夜灯,旁边的小钟指着晚上11点。
清醒后,白天的记忆像刀片般,又在脑海里刮过一遍。
司华年又开始止不住的慌乱,她习惯性掏出手机,想给吴她打电话,可屏幕点亮,她又生生停住。
她要怎么和吴她说?
如实相告后,吴她会不会迁怒于她?会不会就不理她了?
鼻尖又一次泛起酸意,司华年喉咙干涩,只能发出沙沙的哽咽。
她做错了什么?
她们又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上一代人的恩怨,要让这一代的人来背负。
***
凌洛房间的灯亮着,这原本是她和司忘秋的卧房,但自结婚后搬来这幢别墅,司忘秋一次都没有来过。
房间的内饰都是纯白色的,极简的风格,只有一张席梦思大床,两张床柜,和墙上一副损毁严重的国画。
那张画是由四分五裂的碎片粘在一起的,连接处还能看见深棕色的焦痕,白纸上突兀的很,与画面里双蝶戏花的怡然小景格格不入。
凌洛站在画前,接了一个电话:
“小凌老板,警方又在查五年前的那件事了,我们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