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无论是否如年夏所猜想的,只要一想到要向冬冬坦白,年夏心中就有说不出的排斥,他觉的冬冬应该要懂他的,信任他的。
年冬的命是年夏所救,此后的人生亦是年夏所给,就连名字都是年夏所赐。年夏习惯了冬冬离不开他的那种依赖感,永远跟随他的身后,一喜一怒皆因他而生。
即使年夏离开了城主之位,但从小被赋予的崇高却不是想舍弃就能马上舍弃的掉的。
在被祁老城主选为养子之前,年夏不过一介平民,从放弃城主之位后,年夏也不过一介平民,前后又有什么不同。
但凡人从低往高,接受的容易,从高往低却难以适应,成为习惯的傲慢已无形中深入骨髓,不是轻易能够割舍的掉。
可是,在情爱面前,哪有高低之分,更没有任何事是对方所应该为自己做的。
背靠着门在地上蹲坐良久,直到年夏听到自己的肚子饿的咕咕叫才发现已许久未进食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解开铁链的声音,守门的军卫敲了敲门。
“年大人,早膳送来了。麒城主说,等您用完早膳,就去主殿一趟。”
一切犹如安排好了一样不请自来,无法阻止未知的汹涌波涛,年夏只觉哪里怪异,却容不得他细想。
年冬离去后自是去了麒予那里复命,不过,关于给年夏下药这件事,麒予是真不知情。
麒予知道年冬和年夏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当年冬请求麒予把年夏交由他处置的时候,麒予也正求之不得,只交代年冬定要好生伺候,至于如何伺候就与他不相干了。如今的年冬是麒予的心腹,也从不曾让麒予失望过。
麒予是打从心底里嫉妒年夏的,若要说这么一个好强的人,有什么让他如此不甘,那便是年夏身边的黄侍卫吧,年夏是黄侍卫唯一的主人。
说起麒予和黄侍卫,还是段孽缘。从第一次见面,黄侍卫便不把麒予放在眼里,麒予也视黄侍卫为眼中钉,本是互相针对,却对到心坎里去了。
从此麒予便再没赢过,为了一个约定他等了黄侍卫十几年,等到的却只是黄侍卫借着这个约定和麒予对他的情,帮年夏把年冬暗地里送到他的身边。
黄侍卫有求与他,麒予自是欣喜若狂,这份人情,麒予给了便是做梦也想要黄侍卫亲自来还,只不过这次还是让他空等一场。
难道在黄侍卫的心里就只有年夏?就连他难得请求自己一次也依然是为了年夏。麒予堂堂一介樾城城主,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居然就落到一个侍卫的手里,牵肠挂肚,思而不得,痴恋成魔。
麒予本就不是一个耐得住性子的人,如今为了区区一个侍卫竟忍让了十多年。其实若把一个侍卫抓回来锁在身边,对麒予来说易如反掌,但他就是要黄侍卫心甘情愿的来,而如今这引子,总算是有了,那便是年夏。
年夏想要年冬,麒予就要年冬成了他最心腹的军卫,黄侍卫只念着年夏,那麒予就要他更加念着点。
麒予和年夏不同,城池,他要;人,他也要。
年夏心想麒予要他过去定和年冬有关,便赶紧用完早膳,好跟随军卫去见麒予。
一路上,年夏不断旁敲侧击的打探年军卫的去向,然而年冬就如人间蒸发一样,问起谁都不曾看见,就连给年夏带路的守门军卫都不知道,可究竟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年夏断定这其中定有问题,既然全部的人都守口如瓶,那么就只等见到麒予才会有答案吧。
在去往主殿的路上,还有件不寻常的事引起年夏的注意,只见麒府侍从往返穿梭,车马行囊续续断断,似有客来访。
年夏询问之,这点军卫倒是很坦然的告诉年夏,是其他三个城的城主来到了府上。
“这不,就差您了。”军卫正说着,他们便到了主殿,此时已是正午时分。
“人终于来了。”刚进殿内,年夏就听见麒予的声音,等候他的人还有三位,各坐于两旁。在这些人中,年夏意外的认出一个人来。
“路黎?你怎么在这里?”年夏刚脱口而出,才想起如今的路黎已经是绛城的城主了。
路黎是目前五个城主中年龄最小并且是唯一一位女城主。
去年,绛城老城主逝世,城主的位置便传给了唯一的养女——路黎。
这年夏与路黎的相识也要从五年前说起,那时年冬还是年夏的贴身侍从……
第九回 开场
“冬子。”
“嗯?”
“那个……”长夕欲言又止。
“什么?”
“……你喜欢……年城主吗?”长夕俯首在年冬的耳旁轻声问道。
“喜欢呀。”年冬倒是答的爽快。
长夕的步子骤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年冬回头。
“这么说,你马上就要成为年城主的男妾,是真的咯?”
年冬一脸茫然:“男妾是做什么的?”
“……哎呀~就是……就是和年城主一起睡觉的吧。”长夕窘迫,不知如何解释才好。
“噢!”年冬突然焕然大悟道,“那我现在就是年城主的男妾了。”
“啊?”长夕一惊,差点没拿稳刚洗好的衣物。
“一起睡觉嘛,主人天天都和我一起睡啊。”年冬一脸天真的说。
以为得到了惊天秘密,长夕赶紧跟上脚步,对年冬的态度也瞬间恭维了许多,就差没脱口而出呼唤城主夫人了。
难怪城主二十好几还未娶妻,原来是喜欢男的啊。长夕想了想,越想越沮丧,只恨当年没生成个男儿身。
年冬只觉和自己一起做事的侍女姐姐突然变的有些奇怪,但也不放在心上。此时的他只知道整天嘻嘻哈哈过日子,有时陪出门采购的侍卫们买东西,便可以回自己的莴里角道看看,分点东西给以前一起“打天下”的伙伴们。
他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在年夏身边好好做事,就不用愁吃穿,不用再睡冰冷的街角,有一个家可以回。
这就是当时的年冬最幸福的生活了。
在阁楼上看书的年夏从窗边瞥见这一幕,意味深长的笑了。
像冬冬这样的傻话,年夏三天两头就要听上几回,也许就是因为他傻的可爱,自救他那天起,只要一看见冬冬,年夏满脑子就想戏弄他。连年夏都觉的自己那念想甚是无赖,长久下来已成习惯,或者更加上瘾。
然而最让年夏满足的,还是看着冬冬那副被戏弄还不自知的天真模样。
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细尘,拿着当日要看的书走出阁楼,去吩咐黄侍卫,别让府上乱嚼舌根,传出对冬冬不利的闲言碎语。
就是从那时候起,虽然年夏及时封住和冬冬有关的闲话,但对自己的传言却不怎么在意,只道清者自清,后人云亦云,竟不知不觉传开到其他城里去了。
年城主的俊秀容貌与得体的修养虽谈不上人尽皆知,也略有耳闻。以前只听年城主公事繁忙,无心儿女私情之事。如今才知,原是喜好男色,便引来无数媒牵,搅得那时的年府不得安宁。
除了书香门第富裕人家的子亲,还有别城府上来的联姻。在这些说亲的人里,提的也并不全是男人,也有些不信邪的提上了女人。
路黎便是受绛城老城主的意思前去和亲的养女。
路黎的确是生的漂亮,只是太过清瘦,弱央央的模样,终日围着绒巾。大概是绛城地处南方,天气暖和,到了冰寒的祁城不太习惯的缘故。
见到路黎的第一面,就连年夏也曾惊叹,路黎算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子了,也臆想过,假若路黎是男子,兴许自己就动了心。可那时年夏的心中已有了冬冬,无论男的女的,这些亲事自然无迹而终。
年夏也就那次见过路黎,时隔五年,芳华的容颜丝毫不逊更胜当年,那种惊人的美,一眼便认了出来。
……
“传承了几千年的五处城地如今变成了四城,是史上最大的变故。身负城主之责的我们自然应该聚首相谈。”路黎还未回答年夏的疑问,便被麒予抢过了话头。
面对麒予用一副玩味似的笑脸说着一本正经的话,年夏便觉的浑身不舒服。
想要安稳坐拥两城,麒予应是要开始他的表演,在场的另外三位城主也定是各自心怀鬼胎,来这个场合无非是过过戏。
但是对于已经放弃城主之位的年夏来说,这些都与他无关,他只想知道,年冬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