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那件事……”年夏缓缓开口,不知道该怎么和黄侍卫说。
“还有什么事?难道是路黎?”
见年夏目光闪躲,却又不肯说,黄侍卫干脆替他说了出来。
“您不就是放了路黎吗,虽然我也不明白您是为了什么,但至少我相信,您不是个黑白不分的人,这么做肯定有您的理由。”
“你怎么知道,我放了路黎?”
“城主……我都跟了您多少年了。从小我们就在一块儿长大,您是个心里有事也不会说的人,我早就知道了,就您这点心思我还看不出来吗,更何况您又不是不知道,祁樾边界那里,我再熟悉不过了,还会不知道那草棚后面是什么吗?”
是啊,祁樾相连的那座山便是古老失落的游者世家的根据地,身为游者世家的传人,黄侍卫又怎会不知道呢,草棚后面看似绝路,实则有条暗流通往河里,至于能不能活下来,还得看路黎的造化了。
“城主,我信得过您,无论您做出什么事,即使有天所有人都不信您,我照样信您不误。他年冬居然不信,他是个什么种?值得您浪费这么多年的时间在他身上吗?”
“不行,我得找冬子说去,他要是再他马的怀疑你什么,我非把他剁了不可。”黄侍卫越说越气,就想把年冬那个混球抓回来给年夏赔罪。
“恭由!你要是敢和年冬说些什么,我就死在你面前。”说着只见年夏抓起地上的瓷杯碎片狠狠的抵住自己的喉咙,也不管被割伤的双手流出殷红的血来,那一定痛,也痛不过心。
其实,路黎的事,黄侍卫只说对了一半,见他如此护着自己,这另一半,年夏更不能让黄侍卫知道了。冬冬是变了,但是能让冬冬变成这样的,也只有麒予一人。
“您叫我什么?”黄侍卫呆了良久,这个名字熟悉又陌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这么叫过他了。
“恭由。”年夏又重复了一边,紧咬的牙齿都在颤抖。
他们都深知这个名字的意义,不止是一个称呼那么简单,不轻易告知,不轻易使用,一旦叫出了口便是十五年的承诺与誓约。
“不要这样逼我,城主……先把东西放下,有事我们好好说。”黄侍卫害怕了,试图缓和年夏的情绪。
“如果你不答应我,我绝不放下,就算你功夫好,今天阻得了我一时,也阻止不了以后每日每夜,命是我的,我想怎么死是轻而易举的事。”
看见年夏是定了决心,恭由只得点头答应。
“好,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和冬子说什么,只要我活着一天,这些事就烂在我肚子里,死了更是带进坟墓,这样您满意了吧。”
听黄侍卫这样说,年夏才松了口气,终于放下手中锋利的瓷片,瘫软的靠回床边。
过了半晌,黄侍卫才敢走近,缓缓开口道。
“城主,您这是逼你自己又在逼我啊,何苦呢?”
“我怎么逼你了?”
“只要您一死我便是自由身,您是知道的,为什么每次都要我亲口说出你早已了然于心的事呢?”
“呵。”年夏笑了:“这哪里是逼你,明明就是两全其美,冬冬再也不用被我纠缠,你也可以自由的做你的事,过你想过的生活。”
“您这是在用您的命成全我吗?”
“如果我的命可以成全你,也不为好事一件啊,你我的十五年誓约早就过了,要不是拖着我这条命,你早就自由了。”
“我可以想别的办法……”
“还有什么办法,过了十五年,若想恢复自由身,你就一定要杀了我,只有死人才不会透露你的名字,这样你才可以继续寻找下一个侍主。”
“除非……除非你不再是游者世家的传人,但……这可能吗?这么多年,你苦心经营复兴的游者世家,是说散就能散的吗,就算你要散,那些因你而又团结起来的游者世家的后裔会同意吗?你身上负的可不只有我一条命,更是游者世家上百人的命和荣耀啊。”
“我会想办法的,总会有其他办法。”恭由只是低头,这样一句句呢喃,试图说服自己,也说服年夏。
年夏不能死,对麒予的承诺更不能灭,游者世家还需要自己,什么是身不由己,恭由恐怕比年夏还清楚。
总会有办法的,但愿不是自欺欺人。
第三十八回 分离
翌日,四位城主再次相聚在麒府主殿,除了路黎。
绛城主路黎半夜劫走祁城主年夏之后,至今下落不明。
在此,年夏亲自把祁城的城印传给年冬。
年冬只看了眼麒予,麒予表示可以,这才接受了城印。
对于这件事,在场只有涵城主殷时一人觉得不妥,但见现场的祁城印有反应,而且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于是就默认了。
其实这样的事也不是头一次,之前某年黎城的城主空缺,最后经过当时各城主商量,便由涵城主的养子取而代之。毕竟是殷时自己当年开的先例,即使心里反对,也反对的底气。
年冬成了祁城的城主,城印到手,麒予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一步。
本以为这件事可以告一段落,年冬就让年夏跟他一起回去。城还是那个城,只是主仆倒至。
可是年冬没想到年夏拒绝了他,年夏不和他一起回祁城,还能去哪里?难不成想留在麒予这里?
这时,年夏又拿出另一个城印,让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这个城印便是绛城的城印。
众人皆没想到,路黎在失踪之前竟然将绛城城印传给了年夏。这也是麒予始料未及的。
年夏总算明白了麒予这一箭双雕之计,若路黎没有把城印交给自己,一旦落在麒予的手上,五个城的半壁城池都将是麒予的了。如果换做前几日,年夏不会插手麒予的野心,但是现在情况就不一样了。
不过在麒予看来,这绛城城印没落到自己手上,落在年夏手里,也不是太糟糕,总比落在另外两个城主手上来的好。以年夏的性格,麒予断定他日后一定不会和自己抢,应该只是想远离年冬而顺势接受下来的,好给自己一片安身之所。
这么一想,麒予便没有反对。年夏重回城主之位,对所有人来说都再好不过,只不过这回是换了个身份,成了绛城的城主。
现场只有年冬一人压抑了满腔的怒火,很明显,年夏和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当他以为他们终于可以重回当年的时候,年夏却成了绛城的城主。
祁城在北,绛城在南,天南地北,从此分离。
年冬对年夏的恨又记上了一重。
他一定是故意的,年冬想。如果早些被他知道年夏要成为绛城城主,他是死都不会接受成为祁城城主。更何况这城印还是路黎交给年夏的,他宁可接受去绛城也不愿回祁城,要说他们之间暗地里没有关系,年冬是更加不信了。年夏罢了他一道耍了他一通,骗了他一次,又一次。年冬厌恶这样的感觉,年夏总是什么也不告诉他,什么也不愿解释,把所有的一切都留给年冬去猜忌,却又一副隐忍迁就的模样,当年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他讨厌这样的年夏。
可是年冬也同样没有向年夏说出自己的想法,互相只会用伤害的方式抗议着各自的不满。纵使内心翻江倒海,五味杂陈,年冬最后也只是仰天一笑,恭喜眼前这位新上任的绛城主后扬长而去。
这一转身,便再也不见。
年夏知道,和年冬的情份早就已经背道而驰,错过的永远回不去,又何必相互折磨,离开是最好的办法。
关于五个城的归属,在这一天终于有了结果。
在之后的半年里,年夏在绛城还是延惯了他的平和治理之道,把绛城变的和之前的祁城一样祥和安宁。
年冬到了祁城之后却一反年夏之前的治理方式,重武轻文,发展军事。这一行为激起了涵城主殷时的不满。众城主早已猜到,年冬这一举动,定是受麒予的指使。自从年冬接手祁城,祁城就已经名存实亡了,如今只像一个樾城的附属城一般的存在。
涵城主了然,麒予这一举动定是针对自己,如果祁樾联手攻打涵城,殷时自当不敌,于是他只好联手黎城主会凌。会凌之前本是殷时的养子,后来因为黎城主之位空缺,才去的黎城,现如今养父有难,会凌自然鼎力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