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杀红了眼的萧廷,第一次感觉到,此人非池中物,若是让他重新掌了萧家军,只怕要变了天。
……
近日,燕京城中喧哗异常,平民百姓,街坊里舍都在谈论京中三个最跋扈的纨绔子弟莫名其妙失踪了。
右相苏云南也焦头烂额起来,失踪的三个世家公子皆有头有脸,而圣上偏偏把寻找他们的事给了自己。
他只能带着人挨家挨户的搜索。
可燕京城中,有百万余户人口,这搜查也不知道要搜到什么时候。
萧廷杀了人,心反倒平静下来,他捏着怀中的碎银子到了京中济世坊,对着抓药的小厮道:“我要抓一帖药。”
小厮问道:“可有药方?”
萧廷笑了笑:“生子药还需要药方吗?”
小厮吓得手一抖,这生子药自然是能让男子生育的药,京城勋贵中,不乏有只爱慕男子的,为了传宗接代,历代医士研发了这生子药,可让男子能怀孕,避免了百余年后后继无人。
只是这生子药不能乱用,只因男子服了这药再行房事必定怀上孩子,所以家家户户要用这药,需得记录在册。
若是医馆乱给人开这药,或是让不轨之人拿到了生子药,让走仕途的男子因这药怀了孩子,断绝前途,医馆也一并承担责任。
毕竟大燕律法规定,怀孕生子的男子不能科举,不能做官。
小厮将手中的药材放下,道:“生子药我们不能随便开。”
萧廷从怀中拿出聘约递给小厮道:“小哥儿可看清楚了,这可是一笔一划写的两家男子结为夫妻的婚书。”
“如此,可否给我开药了?”
小厮接过婚书,仔仔细细看了,只见上面写着“萧廷”与“苏容卿”于皇健元年二月十八定下婚约,结为秦晋之好。
上面还有燕京城京兆尹官府的盖章,一笔一划,清清楚楚的写着。
小厮抬眼扫了好几遍,又见萧廷身姿挺拔,面容俊朗,不似宵小之辈,心中稍安,道:“公子稍等,我这就去拿药。”
第17章 局11
萧廷取了药,放入怀中,自顾自的往前走着,只是手指暗暗的压住了手中的长剑,待走入一边阴影中,他身形一转,消失不见了。
燕启方才一直跟着萧廷,见他进了济世坊,耳边隐约听闻“生子药”三字,心中骇极,不知他拿这药要做什么用,只得慢慢跟在他身后。
他以为自己的脚步已经很轻了,可等到人不见了,才知道萧廷恐怕早已发现了自己。
他左右望了望,没看见人,正打算失望离开时,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世子为何跟着在下?”
他转过身去,赫然是萧廷的身姿。他抱着长剑靠在墙壁上正淡淡的望着自己。
燕启被发现,一时有些羞赧,索性直接问道:“本世子刚刚见你进了济世坊。”
“嗯,所以呢?”萧廷抬眼看他。
燕启抿了抿嘴唇道:“你是不是拿了生子药?”
萧廷面色淡然地点点头。
“你要生子药做什么?”
萧廷勾唇笑了:“药——自然是给人吃了。”他面色无波,根本让人看不出在想什么。
似是从萧云介死后,他便变了,变得越发让人看不透。
燕启心下生寒,慢慢问出口:“你要给谁吃?”
萧廷抱着剑转身,又顿住,像是低声笑了一下,道:“自然是给我的未婚夫——苏容卿了。”
他的语气平淡像是在讨论今天要吃什么做什么一般。
过了会,他又转过身走到燕启身边道:“世子可否帮在下一个忙?”
他笑的不怀好意,与燕启记忆里的那个武安侯世子已经没有一丝一毫像的地方了。
……
萧廷回到右相府,府内安安静静的,这几日,苏云南顾着搜查失踪的三人,没有精力管理琐事,偌大的相府一时间竟也变得安静起来。
他回了清竹院,苏容卿经过半月前太子事件,越发不愿意出门,整日待在房内温习功课,看到萧廷回来了,立刻笑着迎上去,问道:“我喜欢的芙蓉酥买回来了吗?”
萧廷笑着从怀中拿出包裹完好的糕点递给了他,因在他怀中放着,贴着身体,糕点的余温仍在。
苏容卿边吃边笑弯了眼道:“若不是林深最近脚崴了,就不用麻烦阿廷你了。”,他心中有些奇怪,林深的脚前几日不知怎么得突然受了伤,府中的糕点他又吃不惯,只得让阿廷出府为自己买了。
萧廷摸了摸苏容卿的头,笑了:“本就是小事。”
安静的待了一会儿,萧廷突然道:“后日便是你我婚书上,应该成亲的日子了。”
苏容卿愣住,是了,如果武安侯府不出事,他应该就要与萧廷成亲了。
抬起眼愣愣的看着萧廷,却见对方满眼温柔的抚着自己的长发,眼中笑意盈盈,似是荡漾着无边情意。
语气中也带着诱惑般问自己:“容卿,你愿意嫁与我为妻吗?”
“就在后日,我去请了沈伯来,你我以苍天为聘,以沈伯为煤,拜天地,结夫妻如何?”
苏容卿仿佛看见年少的自己与年少的萧廷在夜色如水的湖畔,将写满了一生一世的花灯放入水中,那时,他便早已丢了心,而如今念了一生的心上人问你愿意嫁他为妻吗?他又怎会不应?
第18章 局12
萧廷买了红烛,又按着自己和苏容卿的身材买了喜服和红绸。
绕了远弯,他去了燕启府上,燕启见他买的东西,震惊道:“你可想好了!”
萧廷回道:“我既然敢做这些事,自然是什么都预料到了。”
“倒是世子,不知马车和通行令有没有办好。”
燕启皱着眉说:“其它我都准备好了,就是通行令难办点,到时你化作我身边侍卫,与我一道混出城去。”
他又问道:“你可真想好了?这燕京城一旦离开就再也回不来了。”
萧廷好笑回道:“这燕京城与我还有什么留恋之处吗?我在京中蛰伏一年,就是为了那张消除奴籍的契约而已,我萧廷身为武安侯府世子,哪怕离开燕京城也绝不以奴役的身份离开,我所等的就是太子大婚而已。”
燕启心中腹诽,相府那位你难道不留恋吗?可见对方一脸坚持的模样,也没有再说什么。
……
后日很快就到了,苏云南前日进宫复命,他搜查多日都没有找到那三人,只能先进宫安抚圣上,请求他多宽限些时日。
如此,正巧方便了苏容卿和萧廷。
苏容卿一大早便遣散了清竹院中众人,只留下了林深,又请来了沈伯。
沈伯见到苏容卿和萧廷一身喜服,又见清竹院挂满了红色丝绸和灯笼,一时吓得不轻。
苏容卿忙上前扶起他,萧廷牵着他坐在上位,慢慢解释道:“沈伯,此事说来话长,我与二公子容卿情投意合,今日我二人想结为夫妻,还请沈伯做个见证人。”
苏容卿也接着道:“我父亲他不会答应此事,而萧廷父亲……”说到这里他恍觉自己说错了话,幸而萧廷捏了捏他的手,示意无事,方才接着说:“不知沈伯愿不愿意做我们的长辈,为我们做个凭证。”
他话里话外,毕恭毕敬。
沈伯眼眶微湿,纵然当初因为踏雪寻梅事件,他便已看出萧廷与二公子情意非比寻常,可如今看着两位璧人站在自己面前,尊自己为长辈,一时也感慨异常,想他活了一辈子,早年妻子儿女因为灾荒饿死,自己浑浑噩噩一辈子,无儿无女。
如今临到老了,乍见一对有情人愿尊自己为长辈,让自己为他们的婚事做个见证人,不仅双泪簌簌而下,叹道:“二公子是个善人,萧廷呢,老头我知根知底,是个好的,能为你们做见证,小老儿求之莫及,求之莫及啊。”
他擦擦眼泪,坐到主位上,满脸欣慰的看着眼前的有情人。
苏容卿和萧廷相视一笑,牵着手,先是拜了天地,然后又齐齐跪下拜了沈伯。
最后两人牵着红丝绸,互相定定的看着对方,躬身一拜。
礼成。
林深在旁边看着,纵使先前因为萧廷没有护好公子而心中有气,此时也禁不住红了眼眶,他比谁都知道,公子有多心悦萧大哥。
沈伯看着礼成,走下高位,将两人的手放在一起道:“以后定能白头偕老,相守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