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您是一切的主宰,这点小把戏,您怎么会漏看呢?”
乐正容的紫瞳再次转深,她的声音依旧冰冷,“文昭可会怨我?”
床上的人因鞭伤虚弱不堪,话语里却皆是坚定,“不论您命文昭做什么,文昭都是心甘情愿。”
乐正容缓缓直起了身,俯视着床上的人,唇边有了一丝让人遍体生寒的笑,“永不会抗拒?”
床上的人视线追随着她,话语里是如有实质的情谊,“文昭此生不会对您说一个不字。”
乐正容没有回头再看尹圆眼里的深情,她如来时一样消失在了房间里。
证明她来过的只有桌上的紫檀木盒。
那夜之后这些特制的衣裙就陆续送到了尹圆的院子,同时赏赐的还有更多珠宝钗环。
青楼男伎尚且不会穿这样裸露的衣裙,何况女子,更不要说那些女子本不该佩戴的首饰,这些赏赐是恩典还是侮辱,在众人眼里不言而喻。
又过了两日尹圆稍能动作了,就到了四角亭内学唱曲。
王厉来传令时,不屑溢于言表“摄政王体恤李公子有伤,命您无须去庖厨操劳,只坐着学曲就好。”
自那日之后,为尹圆梳头的人换了个生面孔,除了梳头也不再跟着尹圆去四角亭。
现在四角亭内只有如玫和她的两个男仆,以及惯常立在四角负责挽纱帘的摄政王府男仆。
如玫唱几句,尹圆跟着学几句,不多时一首小曲已能唱个七七八八。
如玫忽而轻叹了口气,尹圆在乐理上的造诣总让他能生出几分惺惺相惜之感。
是以那日他才不忍心地说了那样一句话,想着为她在男子面前留几分颜面也好。
熟料摄政王却让她穿这样的衣裙,终日在所有人面前受辱,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那句求情害了她。
可这女子真真是心智坚韧之人,好似纵有千万折辱,她自岿然不动,浑不在乎世人对她的看法。
可她真的能挺过奴隶印记吗?
一旦被烙上奴隶印,此生就是被世人践踏的存在了,可说再无半点指望。
摄政王说过的话绝不会收回,奴隶印之事绝不会就此了事。
只盼着眼前的女子能被命运眷顾一回,摄政王不要依着男奴烙印的位置,烙在耳后。若是依着女子烙印的位置,总还能挡一挡。
如玫叹气,他身后跪坐的男仆以为他是累了,连忙起身到他身旁倒茶。
尹圆跟着混了杯茶水,小口咽下润了润嗓子。
伤口用的只是普通金疮药,连日里尹圆反复发热,现下尹圆看着风轻云淡,实则因为发热头痛欲裂,后背痛的她只能挺直了背尽量不动,避免伤口处任何细小的摩擦。
还好宋正未习过武,这些还只是皮肉伤。
尹圆这曲子学的认真,除了装给如玫看,更重要的原因就是转移注意力,强迫自己忽略疼痛。
现下喝着茶水,尹圆的心里在感叹,接下来乐正容定会拿出所有的折辱手段来验证自己说的话。
想爱乐正容就要让她相信,不论她多深地伤害自己,自己都会全盘接受。
乐正容不是在施加痛苦和羞辱,她是在用这种方法问,如果你知道我曾被这样对待过,你还会留下吗?
只有尹圆真的将这些事情全盘接受,乐正容才可能相信她说的话。
那时才只是一个开始。
若将乐正容的爱比作一坛蜂蜜,那尹圆现在就是在抓蜜蜂,只有蜜蜂的数量足够多时,它们采的蜜才能经过发酵成为一坛蜂蜜。
因为疼痛这一天过得十分缓慢,夕阳西下的时候,尹圆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终于能回去趴下了。
尹圆还未从软垫上起身,王厉就进了四角亭内。
她对着如玫稍一拱手,俯视着尹圆开口,“摄政王命李小姐现在去地牢。”
尹圆闻言起身,对如玫点了下头,出了四角亭。
她的身后,如玫的手指紧捏着桌沿,眼里似有感伤。
七岁起就是岚国神童的人物,年仅十八岁同时考取了文武状元的人物,本该一举成名的人物,终是难逃这一劫。
四角亭外,许啸正等在亭下,“李小姐请。”
尹圆对着她拱了拱手,跟在她身后。
因为出地牢上边的院子时,尹圆是昏迷着的,所以这去地牢的路她不太清楚,不知是不是出于这种考虑,安排了许啸来带路。
她优哉游哉地走在许啸身后,许啸心里却并不平静。
许啸虽见过尹圆身着裙装多次,可尹圆点了守宫砂之后,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尹圆。
现在许啸知道,最近宋正为何总和那日见过她执刑的人凑在一起大笑了,定是因为守宫砂和这轻纱制成的袖子。
许啸虽然对尹圆不耻,不知她是如何说服自己活下去的,可也觉得这状元在这种境况下还能活下来着实厉害。
想到今天地牢里准备的东西,一时心头也有了一丝不忍,挺过了之前的那些,可还能活过今日?怕是活不过今日了罢。
可是她在摄政王手下做事,自然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此刻想了想,只能低声说一句,“那日的三件事还剩一件,李小姐可准备好了?”
这就是提醒尹圆现在为何去地牢了。
尹圆也压低了声音回话,怕给对方找麻烦,“多谢,无妨。”
许啸见她如此平静,都不知该感慨她忍辱负重实属厉害,还是问她一句到底知不知道奴隶印意味着什么?京都首富的女儿,一朝丞相的侄女被烙上奴隶印,但凡要点尊严体面的人,还能活吗?
第126章 女尊摄政王和傀儡皇帝
随着石门在身后合上,阴冷顺着脚腕爬向后背,地牢里不绝于耳的惨叫声萦绕在尹圆耳旁。
许啸带着尹圆一路走向地牢深处,向尖叫声发出的刑房走去。
地牢内有上百个牢房,有人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有人扶着栏杆拼命手出手求救,有人遍体鳞伤怨毒地盯着她们俩,有人傻愣愣地用血在墙上写字,有人痛哭流涕以求抢地,有人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各种惨状,不一而足。
终于尹圆跟着许啸走到了刑房前,哭骂声仅一门相隔,听得人胆战心惊,若是普通人应是还没受刑就想跪地求饶了。
地牢内设有十六个刑房,根据刑罚深浅排列,据说最让人痛不欲生地刑罚在最后的刑房内。
许啸走到刑房前,亮出了侍卫腰牌,站在刑房前的侍卫接过腰牌看了一眼,将腰牌递了过来,“摄政王命李小姐独自去乾字房。”
许啸愣了一瞬,微微侧身给尹圆让路,看着她的眼神和看着死人一样。
好好一个状元,被男子所累,明明没有犯错,却要折在这里,委实可怜可叹。
刑房的第一层门被打开,女子嚎叫声,谩骂声,绝望的哭喊声像是从地狱里争先恐后的逃了出来。
可惜能逃出来的只有声音。
尹圆缓步走进刑房,石门在身后缓缓合上,如果说刚进地牢让人阴冷的心里胆颤,那么刑房里就好似有地狱业火隔着门试图将人吞噬。
只要打开任意一扇门,就能让人坠入地狱。
尹圆一步步走向最深处,随着人的求饶声,尹圆似乎闻到了肉被火烤的味道,不难猜出门后的刑罚皆与火有关。
前方左侧的铁门突然被打开,两个侍卫打扮的女子手里拖着个人走了出来。
被拖行的人已昏了过去,这人衣衫褴褛,浑身是血,身上没有一块好肉,尹圆甚至无法确认这人的性别,只因这张脸和身体皆已被彻底毁了,用烙铁烫的血肉模糊,鲜血一路滴滴答答流了一地,人在昏迷中却还发出无意识的□□。
两个侍卫看到尹圆皆是愣了一瞬,后应是想到能进这里的人定是收了命令。
两人看着尹圆的眼神透着诡异的光,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就似屠夫打量将要屠宰的牲畜。
尹圆站在一侧给两人让路。
两个侍卫拖着人就似拖着什么死物,在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
擦肩而过时,侍卫的眼神紧紧黏在尹圆的身上。
一个侍卫的眼神好似在说,还从未在这么好看的女子身上施过极刑呢。
另一个侍卫的眼神好似在说,若将烧红的烙铁印在这样白腻的皮肤上,会是怎样的肉香呢?
尹圆只当做这里除了自己没有人,继续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