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饭万壑松再陪着思淼逛街,思淼按照孟意蝶身高再给她添置了两套运动休闲装。万壑松也不问,就帮思淼提着包微笑等待。
两人并肩时,万壑松步伐稳重,也没任何不礼貌地试探,比如碰下肩膀手臂,拉下手指之类。
再陪着万壑松跑了两个满是下棋的养成老头和跳广场舞的大妈的景点时,万壑松才问思淼,“晚饭我来安排,可以吗?”
一切都让人如沐春风,恰到好处。这才是四十八年社会经验的积累,学识人品的凝结。思淼本来空空的心慢慢地被盛满了期待。年龄真的不算什么。她心想。
万壑松带着她到了家五星级酒店的包房,不一会儿房餐就送到,还有瓶红酒,时间卡得刚刚好。万壑松说她是建筑师,大学也是在沪城的某知名大学建筑系就读的。现在南方的几座新一线都有工作,房子也置办了点,可惜处处都是空的,没有人气温暖。
体面人总爱给人一种“不是我吹牛,我就是娓娓道来我有那么一丁点实力,也不多,就是足够碾压普通人罢了”的印象。
思淼对这些就淡淡笑笑,只觉得面前的大网鲍和苏眉浓汤太好吃了。
红酒不知不觉就见了底。万壑松说咱们比比手相。思淼伸出手后就被她温暖的掌心贴住,万壑松说,“我不太会说话,也是个无趣的人。可我见到你,就想念叨一句小时候背过的诗……
“漾漾泛菱荇,澄澄映葭苇。”
思淼不知道怎么翻译,大致猜测出来万壑松在夸自己不是妖艳贱货。酒杯递到嘴边时,她不知怎么着,总觉得这一切像在梦里。
万壑松的手已经揽住了她的腰,思淼吸气,怕啤酒肚戳到了对方。
万壑松的唇落在她耳侧,说,“没事,有点小肚子很可爱。”
那双手游到了思淼裙子内,熟稔得一点不像念出“菱荇葭苇”的人。她的酒气又被渡到了思淼嘴边,思淼的红酒淋到了连衣裙上,“老子的阿玛尼,高仿……”思淼心里暗叫一声后,身体已经落到了万壑松的怀里。
温润如玉的人这会儿喘气了,“思淼,可以吗?”
她问“可以吗”之前手不是已经伸到了肚脐以上了?思淼皱了皱眉,终于决定那一丝不真切的感觉来自哪里。她试图推开万壑松,可对方的吻追到了她脖子,手箍得紧紧的。
思淼用力,杯子也坠落地毯上,“老子不是还没说可以吗?”思淼站起来掸着衣服上的酒渍,“你急个屁啊?老子和你见面还不到八小时。”
不是要关关雎鸠什么的再起码个把月再来深层交流嘛?思淼要走,万壑松拉住她道歉,“对不起,是我太着急了。”
思淼挣开她的手,“对不起,我也没心情了。”走前她还不忘记带走给孟意蝶买的衣服。
她甩着购物袋一个人走在街上,不理会口袋里万壑松的信息一条接着一条。
像周玮的不行,不像周玮的也不行。正经谈个恋爱吧,还没开始人家就念着诗词上了手。
思淼要求不高,就是想和人谈俗气恋爱,过俗气日子。
推开孟意蝶家的大门,思淼坐在蔷薇下和二妞互相看着彼此。思淼想哭,二妞好奇。听到声响的屋内人开了门,毛豆脸上沾着烧烤酱,拄着拐跟上的孟意蝶手里还捏着一根肉串。
“姑姑?”毛豆看到思淼丧丧地坐那儿,都没说一句“老子累死了”。
“思淼?” 孟意蝶撑着拐走下阶梯来到思淼身边。
思淼抬头看她紧张的脸,忽然眼圈一红,指着自己的裙子,“淋上酒了。”
“没事,可以送去干洗的。”孟意蝶安慰她。
思淼眼泪掉下来时,孟意蝶忽然觉得心里难受,顾不得被骂撒流氓的危险,她搂住了思淼的肩膀,“没事了,回家就好了。”
第27章
思淼开车送的毛豆和孟意蝶到了市三小。到校后她就立马调转车头,说是去看看丁蓝。
其实是因为这段时间面子丢得有点多。
见个万壑松以为碰上了王珮瑜,结果是个急吼色咪的猥琐女。
回家再抱着酒瓶子往孟意蝶身上糊了鼻涕眼泪。
醒来时发现毛豆窝在自己怀里,自己的腿架在孟意蝶腰上。
撒流氓这种事,自己做了就要认。思淼向孟意蝶道歉,说对不起我没想占你便宜,昨晚略微有点伤心,“忘形了。”说完思淼觉得这个词真好用,和soulmate几乎一个级别。
孟意蝶则安慰她, “莫愁前路无知己。”以及占便宜这种事“在两个对彼此毫无意思的人之间并不成立”。
俗话说,眉来眼去才是有意思的前奏, “思淼你只是睡相差点罢了。”
最丢面子的事是毛豆初心不改,依然指名要她的孟阿姨带伤出席家长会,还让思淼和班主任解释, “抱歉啊老师,我实在抽不开空,能不能请亲戚去一趟?这位亲戚最近几个月辅导了毛豆,对孩子学习生活情况也很了解。”
这是承认了她曾思淼教豆无方,开了外挂才让孩子起飞的。
如果她知道孟意蝶成了家长会的明星,会更觉得脸上无光。
孟意蝶在一群精心准备发言稿的家长中被年轻的副班主任颜老师特意点名,临时作了一番如何提升孩子数学学习兴趣的演讲。
孟意蝶高屋建瓴,从学习习惯的养成,到互动模式的建立,最后扯到了思维方式的培养。她人本来漂亮,拄个拐非但不减分,沉淀的气场气质反而显得神秘高端。
家长间本来有些互不服气的,看到孟意蝶就认了:不像阳城的家长,这是喝过洋墨水和高级土墨水的。
副班主任颜老师还以交流毛豆情况为由,特意加了孟意蝶微信。
总而言之,被骂了三年的曾思淼没有割到毛豆成长给她带来的第一茬名誉韭菜,反而被人忘得干干净净。
思淼在丁蓝家连续打了三个喷嚏。已经好转不少的丁蓝给她切好哈密瓜, “所以万壑松呢?你们没联系了?”
丁蓝不犯病时就还是那个物理系毕业的思维灵敏的女孩:
“我猜猜,她应该一直在低姿态向你道歉,说什么被以前的交往经验误导的话。还有她也想谈一场踏实的恋爱,因为年纪也不小了。 ”
“说的对!”思淼一手托瓜一边伸大拇指。她也不打算再给万壑松机会 , “底线问题上如果一再心软,后面万劫不复。”
丁蓝眼色黯淡了下, “是。”
思淼愣住,知道这句话触到她心底的痛处了, “脱身了就好。”
丁蓝低头咬了口瓜, “她……又找我了。”话音落下,她面前的思淼像猫一样弓身再弹起, “闵润润?”
确认是后,她笑了出来, “她还有脸?”
“说是老公被套路贷,她又怀了二胎,现在整个人特别后悔结婚。”丁蓝皱眉, “思淼,你不知道她在婚礼上,哭着说, ‘谢谢我的好朋友丁蓝’,再邀请我上台送祝福那个场面……我一直以为那次她喊我去她L省的老家是复合,没想到是参加婚礼。 ”
丁蓝终于可以相对平静地叙述她的经历,思淼靠近了她一些,拍拍肩膀。
“这话,也只有在我妈不在家时我能讲出来。我参加完婚礼回家一直哭,我妈问我为什么,我终于对她说了自己和润润的事情。她说……她说,你这样,叫我以后怎么办? ”
思淼在和董涛闹大了时,老娘的话是, “你以后要怎么办?”
中心语不同,影响也自然南辕北辙。
“润润家人后来到阳城,指着我们家大门骂,‘变态你离我们家女儿远点,你要点脸,她结婚了’时,我妈说 ‘我一辈子的脸,被你丢尽了’。 ”丁蓝说到最后泪已经克制不住,思淼从惊怔转为了然 。原来丁蓝的病,和齐阿姨脱不了关系。
两人再谈了会,情绪也平静了,思淼问丁蓝, “闵润润就把你当成情绪垃圾桶而已?”
“何止,老公家暴她,她肚子里揣一个,手里牵一个,奔阳城来了。”丁蓝看着思淼, “我妈骂的话里有一句说得对,
“丁蓝,你付出那么多,回报却是一次次打脸。你争气点,面子要挣回来。”
面子是什么?
立的flag垮了,人设塌了,当众放屁了,被人嘲笑指着鼻子骂了,孩子在别人和自己之间选了对方了……可丁蓝这叫什么事,从哪里找回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