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景星还是旁边人,听了只会微微一笑,觉得这是一句令人听了舒服的客套话。
晏灯坐在沙发上,抬眼看向应照,应照报以注视。两人都没有开口,等待景星按照社交礼仪介绍双方。
主客会晤,各自入座。
应照笑道:“第一次见晏总就觉得不一般,只是没想到晏总年纪轻轻,已经是康沃尔集团总裁。”
晏灯淡然:“皮包公司而已。”
景星诧愕,这都哪学来的词?
应照倒是很捧场:“晏总真会说笑,康沃尔集团只是太过低调,持股的公司以及农场、矿业可是数不胜数。”
晏灯听完瞟了一眼景星:“是么?我不是很了解。”
景星太阳穴突突抽搐两下,觉得自己是真看不懂晏灯,一点都看不懂!
景星欲言又止,不知是不是该接话。面前要是记者,明天的头条肯定是——
百年康沃尔前景渺茫,
末代掌门人年少无知。
横批:恶仆欺主。
客厅里天使路过,迷之沉默。
晏灯拿起皮质文件夹,起身离开:“你们聊。”
应照失笑,真是任性的小公主。
景星上前一步,替晏灯打开里间房门。
颜霁沉浸在半梦半醒的迷幻梦境之中,突然一惊醒来,看到门边光亮一闪又消失,哑声问:“晏灯?”
晏灯走到床边,抬手覆在颜霁额头上。她指尖微凉,显得颜霁额头滚烫。晏总眉头皱起,目光往墙上打量,准备去按呼叫铃。
颜霁抓住她的手,笑道:“大人,年代不同了。我手上有体温计测环,会报警的。”
黑暗里颜霁看不清晏灯的表情,就听晏总口气冷漠:“哦,我没见识。”
颜霁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抓着晏灯的手往自己脑门上按:“晏总,你再摸摸,我可能烧坏脑子了……”
晏灯抽手,拍了一下颜霁后脑勺:“趴好别动,换药了。”
颜霁大难不死,心情极好:“你换吗?别弄错了。”
晏灯拿起膏药盒,再次仔细看了看侧面的说明书:“不会,正好三个小时。”
颜霁趴在枕头上,不由自主的翘起嘴角:“那就劳驾了。”
晏灯洗手擦干,掀起颜霁衣摆一直推到肩上,用棉签沾了药膏,小心翼翼涂抹颜霁的伤口。
她能暗中视物,故而也没开灯。颜霁是普通人,黑漆马糊瞧不清,后背上的感触就格外清晰。
药膏的湿润,带着凉意,微微的刺痛。
晏灯的力道极轻,颜霁一直没有感觉到触碰伤口的疼痛,好奇的问:“你是拿手给我涂药吗?”
晏灯听了觉得莫名其妙,翘起小拇指顺着颜霁的脊骨轻轻一划。
手碰是这个感觉。
颜霁猝不及防,只觉一股细微的火花电流窜过,上达头皮,下至尾骨,噼里啪啦激得一身鸡皮疙瘩,耳朵滚烫。
晏灯察觉颜霁浑身一绷,以为碰疼了她,俯身凑上前仔细打量。
颜霁尚未缓过神,便觉背后微痒。
晏灯的发丝垂落,尾稍如微风拂柳般在颜霁背上划过。颜霁背上伤口集中在肩胛附近,往下腰部肌肤完好,看不出任何外伤。
晏灯担心扎有细刺之类,谨慎的用指腹在刚刚碰到的地方轻蹭:“疼吗?”
黑暗里,颜霁脑袋轰隆一声,手指猛地扣紧床沿,下意识屏住呼吸。
“……不疼。”
晏灯一寸寸摩挲,动作越来越慢。
颜霁的肌肤细腻,摸上去柔韧温热,指腹贴在上面有种欲陷欲滑的美妙触感。晏灯不由自主的将手整个贴合上去,随着颜霁脊骨的弧线摸到脊椎骨。
颜霁发出一声低哑的清咳:“咳。”
晏灯蜷起指尖,不可置信的退后一步。
颜霁脸颊发烫,脑袋里一团浆糊,结结巴巴的说:“涂、涂好了,帮我盖上吧,我怕着凉。还有,还有药要涂吗?”
晏灯面无表情的站了一会,不知道在气什么,口气生硬:“自己不会动吗?”
颜霁刚刚太紧张,回过神有些记不清发生了什么,就觉得自己反应太大。她一向不爱麻烦被人,闻言没生气反而觉得不好意思,扭着手去拉扯衣服。
她趴在床上,一只手在挂水,唯一能活动手胳膊还缠了绷带,扭着身子够了两次才碰到衣角,却被晏灯拍开。
晏灯捏着颜霁衣摆左右两角,将衣服抬起来拉直,慢慢覆在颜霁后背上。
弄后之后晏灯抿了抿唇角,走到床边扶椅坐下,见颜霁不说话,轻哼了一声:“笨死了。”
颜霁被莫名其妙骂了一句,反而笑了:“谢谢晏总,这么好的病房我还是第一次住呢。我妈以前常说挨骂又不疼,吃亏才疼。”
她本来是想缓解一下气氛,话一出口顿时担心赵芸荷如果有事找自己,打不通电话肯定会着急。但赵芸荷不买菜之后换了新号码,颜霁存在手机里也没留意记下。
晏灯坐在椅子上生闷气:“那个派出所所长在外面。”
颜霁闻言皱起眉头,自己莫名其妙被绑架,怎么想怎么奇怪。最可怕的是粉衬衫男不可能是从危楼带走王晓萍的摩托车骑手。
绑架自己的真正策划者还躲在暗处。
颜霁有种强烈的预感,应照的到来会将所有的谜团串起来。
她撑起身体跪在床上,一个一个扣好纽扣,转身坐好,将被子拉倒腹部:“我想和应所长聊一聊。”
晏灯起身走向客厅。
第43章
应照走进病房。
景星将应照带来的百合花束放在窗边,微微欠身离开,关上房门。
应照长袖善舞,颜霁对这样的人总有三分忌惮,何况应所长脸上写着“我有故事”,不是面上亲切好相处的。
偏偏应照对颜霁颇有另眼相看的意思,每笑起便眉眼生媚,似在勾引小朋友。她挑起颜霁下巴:“怎么回回见你,都把自己弄得这么可怜兮兮的。”
颜霁头发发麻,吓得。
晏灯坐在扶椅上,一言不发
“谢谢应所长关心。”颜霁往后退了退,客气笑道,“所长,您坐。”
应照看清颜霁脖子上的淤青,心里了然七八分,在晏灯旁边坐下:“我查了张弓与的行踪,在频繁前往西郊之前,她数次出现在东辰小区。东辰小区之前,她又多次前往医药城附近。”
应照没有让颜霁猜测,接续说道:“监控更新问题,再往前就很难查了。不过有意思的是,张弓与频繁出现在东辰小区期间,东辰小区发生了一家五口灭门案。张弓与频繁出现在医药城的期间,纪氏药业失窃,多人丧命受伤。”
这样的调查结果,颜霁始料未及,一时有些不知怎么接话:“……应所长的意思?”
应照笑起来格外和蔼:“不用紧张,目前没有任何证据指明张弓与和两起恶行案件有关。”
颜霁心弦紧绷,灭门案、失窃案、钱红案,老师这么总是出现在各种案发现场?是有人陷害她?还是老师发现了什么?老师不是应该在找那个“东西”吗?难道是那个“东西”在杀人?
晏灯掀起眼帘瞥了一眼。
颜霁坐在病床上,长发披散垂到腰,露在外面的肌肤没一处完好,又是绷带又是纱布,手背上还插着针,条纹病服宽宽松松罩在身上,更显得瘦骨嶙峋,让人不忍。
脸上还佯装镇定。
十分令让厌恶。
晏灯暗哼了一声,面无表情的说:“应所长说完了?我送你。”
颜霁听得一愣,扭头看向两人。
应照失笑,狭长的眼睛眯起,她靠向椅背,像只被人拿走玩具的布偶猫,那身公安制服都压不住骨子里的散漫慵懒:“真想一走了之,不过颜霁肯定舍不得。”
说话间,应照从随身拎包里抽出一张照片,夹在指尖飞出,她准头极好,照片落在颜霁面前的被子上,像是仔细放上去的,角度都没偏一点。
颜霁没有在意,她的目光完全被照片上的内容吸引,后背起了一层白毛汗。
串起来了...几个案子都串起来了!
颜霁抓起照片递给晏灯:“你看看。”
晏灯没接,就着她的手偏头看了一眼,其实照片飞出的一瞬间她已经看清,不过还是决定给颜霁一点面子。
照片上的证物袋里一枚钥匙挂件,环扣断裂,沾了泥土。钥匙挂件的造型是一只双翅水平展开的飞鹰,飞鹰背上一个圆圈,里面站着一位高帽长须的神明。神明取代飞鹰的头颈,面左侧立,一手持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