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盘旋于脑的其他认知,澎湃于胸的异端感受,都是该泯灭的见豕负涂。
这样的生活张咏幸过了20年,她觉得她应该也会这样过一辈子。因为张咏幸的父母对她的行为不是出于恨,若是恨,那反抗这一切是很简单的事。
但他们居然是出于爱来规限张咏幸的。以爱之名,如何抗争。他们的爱着自己的孩子,便按照自己贫瘠的心去爱。爱的给予一方给予爱时带上来自己一生的痛苦,那承受爱的一方怎么可能知道爱其实只是温暖、幸福的。
被爱捆绑而建立的关系,却时时被掺杂的痛苦刺伤。张永幸畏惧裹着爱的痛,可是却无法明确表现出恨“爱”。她只能一边唾弃自己的\"凉薄\",一边心心念念渴望再不要有人来爱自己。她无力背负\"爱\"了。
“唉。”张咏幸叹了口气。手下连直线都无法画得流畅漂亮,更遑论平时的妙笔生花了。
在这坐着观察别人的表情、揣测他们的想法,然后着手速写下来是她过去特别喜欢干的一件事。
她喜欢这样做的原因主要有三:
一、画漫画需要收集大量的资料,那么多人设不可能全凭空想出来的。所以她需要在平时积累人物素材,才能在她创造漫画故事时给她提供足够支撑故事的鲜活人物。
二、则是为了练笔,快速捕捉人物动态将之记录于纸上,是提升画工的最佳途径。
三、则是因为这样可以放松心情。她渴望了解别人,但她的人生已自有太多困局,她不想再困于别人的生命之中。但当她直面的是陌生人时,因为看不到过去、未来、完整一生。在她眼中他们只有活着的当下一瞬,一切都变得非常轻松自在。
但今天的张咏幸却注定要沉溺于他人的困局。身边人正编织的困局。看得见的既定前路和看不见的期望前路撕扯着她这个凡人,身在局中的人注定要背负既定的完整命运。
“你好,你是蛰鸣社的人吗”在社团附近画画的人会是谁。答案有些不言而喻了,杨未之走近这个妹子问道。
“嗯。”长期的修养让张永幸再烦躁也不会对别人不理不睬。
“那你是张咏幸副社长对吗”想着那个迟到的人,杨未之大胆猜测道。
“你认识我”不管是做为一个业余画者的记忆力,还是身为“蛰鸣社”副社长的职位需求。都决定了她很会几人,很难出现认错的情况。这人明显是位陌生人,却知道自己。张咏幸疑惑地看着她。
“张学姐你好,我叫杨未之。我可以坐下说话吗?”意料之外的见到目标人物,杨未之斟酌着在心里对接下来的谈话打着腹稿。
“请坐。”张咏幸侧侧身子,让那个本来就没被占到的右边位置变得更宽敞了。
“张学姐,我有个朋友她很喜欢漫画,也特别憧憬“蛰鸣社”。但这次她参加面试没选上,你们能不能再给她个机会她人很好,相信一定能帮得上你们忙的。”杨未之侧身面对张咏幸坐下后,手压着大腿撑高胸腹,真诚地说着自己的想法。
她虽然没加入过社团。但想心下想着也觉得,真心喜爱放在哪都会是个赏心悦目的风景,让人心情愉悦。罗恕的加入绝对不会损害到蜇鸣社。
“这位学妹,社团都是有自己的制度的,如果谁来都可以走一下后门,那我们还怎么管理。”心情本来就不好,居然还遇到个想走后门的。张咏幸完全失去了谈话的兴致,她收好纸笔就想离开。
她还要去社团一趟,每周六下午两点她得负责查看社团漫画点击率和评论反响等数据并在“蛰鸣社”日志本上做好记录,今天因为心情不好她已经迟到了。
“我无意打扰你,也不是想走后门。我是想让你们认识一下她,就算没有让她加入蛰鸣社,你们也可以做做朋友,一起画漫画的那种朋友。”杨未之跟上张咏幸说道。
“我对不是我们社团的,所谓爱好者没兴趣。”张咏幸斩钉截铁地道,说完加快了脚步。
“学姐,请稍微慢一点。”杨未之被张咏幸落下了几步,不得不边追边出声。
“这么说可能有些不礼貌,但规矩限制是不该作为大学社团的首要原则的。这不是坐牢,为什么要自愿给自己的自由加那么多枷锁。这种事本来就该认心,认感觉的啊,感觉那个能行,感觉那个好。不是该这样吗”
“感觉,那种飘渺的东西,那是人类无法总结经验教训而来的词汇。所有事情的发生和发展都有其内在原因,我们该做的是将经验数据量化为一套标准。再根据这个标准做事。”
“学姐你有情绪吗?有的吧。有感情吗?有的吧。人最重要的不该是这个吗你们社团不是股票社,而是漫画社不是吗当你迎合数据的时候,你是不是丢了自己呢……对不起我有点跑题了,我只是想说漫画社不该是个用漫画说心的社团吗?!”
“学姐。”杨未之努力想要把话题继续下去,但张咏幸却又再次加速前进了。
张咏幸完全没有被杨未之说服这点她自己很清楚,但听完那话,她却不想说话了。她可以找出许多的论调来驳斥杨未之,但辩论的输赢并不代表真实的胜负。为了赢人常常会用一些自己都不信的东西去出击,但是再犀利的言语也难以蛊惑已经动摇的内心。她有种感觉她们再说下去,让那女生说更多,她会动摇,她会输掉自己的过去。
她快步向启明楼的“蛰鸣社”活动室走去。那匆忙劲有些微的败犬仓惶之态。
在进入活动室所在的走廊时,张咏幸看到了一个女生依靠在活动室边上。动作闲适却莫名的存在感很强。她皱皱眉头,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16章 有女朝云(上)
“朝云。”杨未之有些丧气地走到吕朝云身边。
看到追着张咏幸进来的杨未之,吕朝云知道他们应该是已经进行了一次轮谈话,现在这两人都情绪不好的情形,想来结果是不理想。
吕朝云便扬手拍了杨未之胳膊一下,歪嘴闭眼示意她“有我在!”让她安心。
杨未之弯了一下嘴,表示“好的!”她相信吕朝云,便退后把主场留给吕朝云。
“张社长,你好。”吕朝云面对张咏幸彬彬有礼笑道。出于礼节,张咏幸点了下头道:“你好。”
“不好意思,我想占用你一点点时间,来解决一个小问题!”趁着礼节的空挡,张咏幸还来不及说出拒绝的话,吕朝云便抢着说道。
“要说的我都和这位杨学妹说完了,没什么好再说了。这是我们社团的私人活动室不方便招待外人。两位请便吧。”看到他们的互动,张咏幸确认了自己的预感。她现在已经烦天恼地了,其他的枝节她是不想再生出一点了。
张咏幸掏出钥匙打开门,迅捷地走了进去,想把麻烦都关在门外。但她的愿景注定被打破。吕朝云从来就没有什么让别人心想事成的美好品德,她可以是世俗常规的的破坏者,却也可以是个世俗手段的拥护者。她用手一档门边阻止了张咏幸的关门动作。
“正好,我要说的就是你们社团的内部问题,再没有比活动室更好的地方了。”吕朝云眯起了那双被眼影、眼线、假睫毛装扮得像个挂饰的,一眼让人看不到任何内容的眼睛。她只用了一点瞳仁看着张咏幸,似撒娇似诱惑地说道。那姿态像看着张咏幸,又像没看她。
“我想你们和我之间不会有什么社团内部的问题。”张咏幸诧异了一下,思绪绕了一圈后反应过来,吕朝云说的应该还是纳新的事。
多么可笑啊,难道这人觉得自己有什么身份和权力可以左右她的决定。张咏幸的想法和决定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没有尊严了。她心中有气,觉得这气完全都是对面之人惹来的。出言之时便着重了一下“内部”两个字,想要刺她一下。
“当然有,我要说的就是你们内部成员之间的事,蛰鸣社的副社长你和你们新进成员王妮欢的之间的事。”吕朝云也着重了一下“你”和“王妮欢”几个字。她嘴巴开合得极夸张,像这几个字都变成了巨大而坚固的砖头要从她口中一个个蹦出去砸到对方的头上。
而这几个字真的磊压出了泰山之势压到了张咏幸的头上,肩上,心上。
吕朝云说“王妮欢”的音调好像变成那电话铃。“吱吱”穿过她的两个耳膜。她浑身都不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