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到人心坎里了。
卜奕用指尖在傅朗脸颊那道小疤上挠挠,轻得像用逗猫棒上的羽毛小心翼翼地滑过。
“你不睡觉,又闹什么。”声音里藏着罕见的懒劲儿,手掌在卜奕脊梁上捋了两下,“不困了?”
平时都是谁吵着闹着要睡懒觉的。
“不困了!”卜奕宣布,精神抖擞地爬起来,“我买早点去,你再睡会儿。”
“诶,等等……”傅朗半眯着眼,扯着他手腕一扥,“亲一下再走。”
卜奕无语了,手撑着枕头自上而下地看他男朋友,“学神,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下,为什么你一恋爱就突然骚起来了?以前不是挺禁欲的么。”
傅朗想了想,“无师自通吧大概,兴许我是个恋爱脑呢。”抬手勾住他脖颈,把人拉低了,克制着给了个早安吻,然后在他后腰一拍,“出门戴帽子围巾,早起风冷。”
卜奕搓搓泛红发热的脸皮,心里甜得不行了,一走三回头地出了卧室,轻手轻脚把门一掩,三下五除二洗漱完毕,哼着小曲儿出门了。
路上,卜奕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伸手掐了自己一把,很疼,是真的。
他激动地想在校内论坛发帖,告知理学院众人:你们男神归我了,美院和理学院联姻了!
——不过这事儿也只敢偷摸想,真要公开出柜,整个北城大得翻了天了。
虽说现在社会已经开放许多,但同性恋仍旧不被大众广泛接受,哪怕和异性恋一样,只是爱上了一个人,想和他厮守一生。
想到这儿,卜奕心里就发苦,还没苦一会儿,他又一甩头,心说去他大爷的,想那么多干嘛,还没开始甜呢,苦个屁。
傅朗起床以后把阳台的花浇了,地板擦了,俩人的脏衣服扔洗衣机里洗了,全都忙活完,卜奕才拎着大包小包回来。
早饭、零食,还有蔬菜和肉。
傅朗伸手把他帽子围巾摘了,摸了一手热汗,“买这么多?”
“课不多就回来住,”卜奕挺理所当然的,“也不能总叫外卖吃。”
傅朗靠着流理台,看他一样一样往冰箱里塞,“你今天什么计划?”
“我?”卜奕手一顿,捧着个白萝卜靠过来,听出了话外音,“你有事儿?”
“我要去一趟国图。”傅朗把塑料袋扯到自己这儿,边往冰箱塞,边整理已经挤成一堆的蔬果——卜奕拥有一种神奇的技能,不管放什么,只要给他一个柜子,他就能让里面敌我不分。
“才第一天恋爱,你不泡我去泡图书馆?”卜奕扒着冰箱门,“朗哥哥,你反思反思,你这样对吗?”
傅朗捏他脸,贴近了亲一口,“你要没安排,就一块儿去。”
卜奕脸上红扑扑,“行吧,在哪腻歪不是腻歪,你非要去给群众喂狗粮,我也不能拦着你。”转头把凉了的豆浆拿出来,“你热它,我去热油饼。”
等他们热完饭吃完再刷好碗,已经将近十点了。
两人收拾好书包,卜奕顺手把专业书装上了——临近考试周,未免考前麻爪,早点复习也没坏处。
毕竟,他是个要挣奖学金的人。
周末,地铁上没那么挤,他们后半段甚至捞着了两个座位。
俩人就光明正大地腿挨腿,肩并肩,反正都是男的,别人就算看见了也不会多想。
卜奕拱拱旁边人,“哎,你还没跟我说呢,为什么大周末非得往图书馆跑啊。”
傅朗问:“我前阵子说的研讨会,还记得吗?”
就是杨钊削尖了脑袋想参加那个,卜奕点头,“记得,怎么了?”
“它本质上是搭建了一个交流平台,每年邀请相关专业的教授和学生与会,拿出自己的科研成果,相互切磋讨论。过程中会发起一个投票,得票前十的将有机会在校际进行巡展。”稍顿,傅朗道:“我们搭建的模型有幸进入了前十,但前两天在实验室复检的时候,其中一组数据出了问题。如果我的判断没错,那这一组数据引发的连锁反应,可能会导致整个模型崩塌。”
复检?卜奕抓住了其中一个挺古怪的点,“那前面你们就没多测几遍?”
“测了,没问题。”傅朗屈指捋捋眉心,“可能是用什么办法掩盖了。问了下隔壁计院的,他们给提了几种可能,我要去查一下。”
卜奕突然就敏感起来,“那万一出了岔子是谁的锅。”
傅朗挺平静地认了,“我的。”
卜奕又追问:“有问题那数据谁搞的?”
傅朗说:“杨钊。”
卜奕骂:“艹。”
真是一点儿意外。
傅朗悄悄勾他手心,安慰道:“没事,来得及。”
学术上的事儿卜奕不懂,干着急也没用,只能把杨钊那孙子骂了一百八十遍。
从中午到下午,卜奕一直老老实实,没敢打扰傅朗。他就觑着那边,什么时候杯子空了,他就起来去给傅朗添点热乎的,又出去买了趟小零嘴,其他的没法吃,就把不二家的奶糖剥出来,让傅朗含着,怕他费脑子费过头,低血糖了。中间傅朗出去打了三四通电话,每次回来,卜奕都要小声提醒让他歇五分钟眼睛。
唠唠叨叨,零零碎碎,后来他自己都乐呵,没想到还能这么啰嗦。
忙了一下午,直到日头偏西,他们才从图书馆出来。
卜奕伸了个懒腰,对上旁边人的一脸歉意,“看我干嘛?”
“累了吧?”傅朗还是看着他,看不够似的。
“不累,”卜奕笑着,“晚上吃鸡煲去吧?”
傅朗皱着眉,“晚点吃行吗?我得回实验室一趟。”
“瞧你这愁眉苦脸的,”卜奕趁周围没人,伸手捋他眉心,“你都前途未卜了,我还能惦记着那一锅鸡么。”
于是二人改道,大周六地回了学校挑灯夜战。
卜奕没跟着傅朗去实验室捣乱,他给傅朗买了面包牛奶,就回宿舍去了。
宿舍里,关健和段重山正伙同另外几个哥们开黑,门还没开,就险些被里面此起彼伏的骂娘声掀翻。
卜奕进门,他们刚巧一局结束。
胖子仰脸看过来,“哥,你咋回来了?”又抻脖子往后瞧,“俺们大神呢?”
这帮人自打上礼拜共同醉了一波之后,就自动把“大神”拉下了凡间,默认跟他们是一个阵营了。
“实验室干活。”卜奕言简意赅,抖抖手里拎着两大兜串,“有点眼力劲儿没,来拿饭!”
胖子眼睛都笑没了,十分迅捷地过来把他们的饲料抱走了。段重山脖子上挂着耳机,有了“轮椅”还想要“自行车”,“有饮料吗奕哥?”
卜奕光操心傅朗的事儿了,买串都没走心,还饮料?他冷笑,“怎么不说让我喂你嘴里呢!”
段重山嘴一咧,傻乐,旁边关健踢他一脚,“让二虎上来时候捎,丫买烟去了。”
卜奕下意识往自己兜一摸,发现烟没拿,冲段重山道:“给我带包白沙。”
等隔壁二虎上来,他们六个往宿舍里一挤,脱了鞋盘凳子上又吃又喝,还闭紧了门偷摸抽烟,屋里缭绕的那味儿,熏死一头牛都绰绰有余。
不过里面人却乐呵,你一句我一句,互相怼,是校园里才有的哥们义气。
傅朗忙完,已经近十一点了。
手机屏上干干净净,卜奕没发消息也没打电话。
心里有点淡淡的失落,但转念一想也明白,卜奕是怕打扰他。
电梯停在一层,门开时,入目是冷白光下寂寥的大厅。敞开的玻璃门后,蜷着一个人影,正抱着手机玩得不亦乐乎。
什么失落什么寂寞,顿时一扫而空,一把火在傅朗心里烧起来,让他悸动。
大步走过去,手落下时动作却很轻。
听见动静,卜奕抬起脸,傻呵呵地看着傅朗。
他摸摸卜奕冻得冰凉的耳朵,“怎么在这儿坐着?”
卜奕冲他伸手,“拉我一把,起不来了。宿舍要熄灯了啊,不出来就出不来了。万一我出不来,你进不去,咱俩不就罗密欧与朱丽叶了。”
傅朗伸手拉他,把人拽起来,掸掸他后身的土,“不会比喻就别瞎说。”那二位的结局何止是个惨啊。
卜奕没跟他逗闷子,直接问:“你们那模型,救回来了吗?”
“救回来了,”傅朗笑笑,“跟导师商量了下,我得去一趟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