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微笑看得他头皮发麻。
不过盛世不肯让唐子朝再接他放学，倒不是因为女同学们。
他听高中部的一个学长说，唐子朝最近跟他们班的班花走得特别近，似乎在谈恋爱。
唐子朝没对他说过谈恋爱的事，还得让他从别人嘴里知道。唐子朝以前不这样的，从小到大，他的小秘密唯独不瞒自己。
盛世很不高兴，甚至有点想和唐子朝绝交。
他的青春叛逆期姗姗来迟，并且只针对唐子朝。
盛世等了好几天，没等到唐子朝跟他坦白，渐渐心灰意冷了。
高中部放学比初中部晚几分钟，这天最后一堂课，盛世早早收拾好了书包，打算开始绝交行动，在唐子朝过来前先走。
哪知他刚出教室门，唐子朝已经在他们班走廊里凹着造型等他了。
“我体育课早放了半个小时。”唐子朝冲盛世抛wink，“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盛世：……
惊，意外，没有喜，还很烦。
走在盛世身后的女同学吃吃发笑，有一个壮着胆子和唐子朝打趣：“唐学长，又来接你小媳妇呢？”
唐子朝笑得春光明媚：“是啊。”
他伸手一勾就把盛世书包勾到了肩上，揽住浑身僵硬的盛世乐颠颠道：“媳妇儿，走咯。”
女同学们：“嘻嘻嘻。”
盛世听到身后传来的笑声，脸黑得像锅底。
走廊里全是人，他直到走出校门了才发作。
“我不是你的小媳妇。”盛世把自己的书包抢回来，板起脸对唐子朝说，“以后别来接我了，我自己会回家。”
说罢，气势汹汹地转身跑了。
唐子朝愣了愣，拔腿就追。
他个子比盛世高，腿也比盛世长，盛世没跑出多远就给他拽住了胳膊。
“阿世，好端端你生什么气？”唐子朝挠头，“小媳妇是开玩笑，你不喜欢，我不让人开了好不好？”
刚好唐子朝班里同学骑着自行车路过，停车冲俩人吹了个口哨，“唐子朝，你小媳妇闹别扭呢？”
“对啊。”唐子朝随口答道，“这不正哄着嘛，去去去，别杵这看戏。”
盛世幽幽地望着唐子朝。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都说了啥的唐子朝心塞地给了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我说顺嘴了！”唐子朝认错态度诚恳，“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松手！”盛世莫名更生气了，把唐子朝抓着他的手往下捋，“你松手！”
唐子朝打死不松手。
他直觉一松，盛世大概再也不理他了。
“好啦别闹了。”唐子朝哄得无比直男，“我哪里做得不好，你说，我改。你别学李孔雀无理取闹啊，他把你哥都逼成啥样了你没瞧见？”
盛世给唐子朝气得发抖。
他是无理取闹吗？
李清宸在跟他哥交往，他又没跟唐子朝交往！
“你很好，不用改。是我不好，我不想理你了。”盛世硬邦邦地说完，用力跺了唐子朝一脚，趁他吃痛抱脚，丢下句“找你们班花去”，就钻上了路边的出租车。
明明狠狠出了口恶气，应该开心的，盛世却更难受了。
除了难受还有些担心唐子朝。
他是不是踩得太用力了？
不会把唐子朝踩伤吧？
盛世心里七上八下，悄悄扒住出租车后窗，想瞧一眼唐子朝怎么样了。
结果原地竟然看不到唐子朝了。
“找谁呢？”他侧边的人问。
“找唐子朝。”盛世寻觅着唐子朝的身影说，“我踩他了，怕他……”
等下，问他话的声音好耳熟。
不对，好半天了，车为什么还停在这？
盛世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呆愣愣地转头，看到了正在关车门的唐子朝。
“你怎么上来的？！”
“嗯？”唐子朝无辜道，“你不是在等我上车么？”
他跟出租车师傅说：“去山水小区。”
“得嘞。”出租车师傅一脚油门，这才发动车子。
盛世扼腕。
他忘记报地点了，难怪师傅不开车。
盛世被自己蠢到不想说话。
他不说话，唐子朝就千方百计逗他说话。
“阿世~”
盛世扭头。
“阿世~~”唐子朝换到他另一边。
盛世又把头扭回去。
“阿世~~~”唐子朝再换回去。
车厢空间就那么大，盛世再躲能躲到哪去，唐子朝总有办法让他那张欠揍的脸在盛世眼前晃悠。
盛世气鼓鼓地瞪唐子朝。
唐子朝挤眉弄眼：“阿世，我脚好疼哦。”
盛世：……
盛世的怒气顿时偃旗息鼓。
是他理亏，是他踩的唐子朝。
“……你把鞋子脱了，我给你揉揉。”盛世垂着睫毛说。
“不用不用。”唐子朝打蛇随棍上，蹭到盛世旁边和他肩膀挨肩膀，“我下午打篮球了，一脚臭汗，指定熏着你。”
“……那我补偿你？”
“好呀。”唐子朝笑眯眯地拉住他手，“不如你补偿我，告诉我你生气的原因？”
“……”
盛世说不出来。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生气的原因。
反正就是生气。
正巧车到小区门口，盛世撇下唐子朝，头也不回地往家走。
唐子朝付了钱，熟门熟路地一路跟进他房间。
盛世不理他，自顾自摊开习题册写作业。
唐子朝趴在他桌边试图继续话题，循循善诱道：“和我们班花有关系？”
“没关系。”盛世心烦意乱道，“我不气了好吧，你别问了，你走吧。”
“肯定有关系。”唐子朝执着地刨根问底，“但是她长得没你好看，学习也没你好，你为啥会跟处处不如你的人怄气还连坐我呀？”
“……你这么说你女朋友她知道么？”
“女朋友？”唐子朝眨了眨眼，噗嗤笑出声，“哈哈哈你听哪个不靠谱的说她是我女朋友？”
盛世作业写不下去，闷闷地合上习题，“你们班长亲口说的。”
唐子朝惯会撒谎的。
他又想骗他。
盛世眼眶发红，不愿让唐子朝看到，避着唐子朝趴到床上，把自己埋进枕头。
唐子朝跟到他旁边捏他耳垂。
“媳妇儿，吃醋呀？”
“说了我不是你媳妇。”
“啧，你四岁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四岁说的话我早忘了，不能作数。”
“我记得呀。”唐子朝掐尖嗓子模仿小时候的盛世，“妈妈我老攻被打了，你快救救他！”
盛世羞得从头红到了脚趾。
其实他没忘。
去年唐妈妈还拿这事调侃过他。
唐子朝得寸进尺地凑到盛世耳边，贱兮兮道：“媳妇儿，再叫声老攻听听？”
盛世被他逗得恼羞成怒，抽出枕头拍到了唐子朝脑门上。
唐子朝接住枕头抛在一边，忽然收起了所有的嬉皮笑脸。
“阿世，是我让班长骗你的。”唐子朝正色道，“我想看你会不会吃醋。”
“……我没吃醋。”
“还犟嘴呢，耳朵都红了。”
盛世赶忙捂耳朵，捂完了才看见唐子朝嘴角得意地翘着。
“你！”
他抬手，想打唐子朝。
这人怎么这么坏。
唐子朝笑着捉住了他的手，“阿世，让我当你男朋友吧？”
他认真地说：“高考后我就要读大学了，没办法再天天见到你，我没跟你分开这么久过，我怕我一走你就把我忘了。这些天我总做噩梦，梦见你喜欢上别人了。”
盛世心尖一颤。
他低下头，语无伦次道：“我，我不会喜欢别人的。可是，我，你，这是早恋，我还没成年。”
“唔，那就预备男朋友，等你成年我们再正式交往？”
“……”
“不反对我就当你答应了？”
盛世迷茫地看着唐子朝。
还有预备男朋友的说法么？
“阿世，闭上眼。”唐子朝说，“我要盖个章。”
盛世晕乎乎地闭上眼。
盖章是什么意思？
他面前一热，依稀是唐子朝凑了过来。
他吸到了唐子朝呼出的热气。
盛世福至心灵，突然明白了唐子朝想做什么。
他颤抖地拿手掌掩住了自己的嘴唇。
“嗯？”唐子朝的声音好近。
“舅姥爷说，亲未成年会被锁起来的……”盛世闭着眼和唐子朝解释，“我不想你被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