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和唐子朝进门时，顾天远正坐在沙发上嘬着棒棒糖看报表，见他们来了，不悦道：“过来不会提前打个电话？懂不懂礼貌？”
他快速嚼碎了嘴里的棒棒糖，把棍子扔进烟灰缸，娴熟地翻过水杯倒了两杯热茶。
盛世笑笑，没在意顾天远的傲娇，看烟灰缸里积了不少棒棒糖棍子，感觉发现了新大陆。
盛世疑惑道：“爸，你不是不吃糖么？”
顾天远：呵呵。
他瞪了盛世一眼，答都懒得答。
没见过戒烟的人啊？不吃糖吃啥？
盛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为什么，摸摸鼻子，不再问。
话说回来，吃着棒棒糖的顾总，有种诡异的反差萌。
盛世咳了两声掩饰住笑意，对顾天远说道：“我把东西放冰箱去，顺便帮你整理下屋子。”
顾天远喝了口茶，吧唧了下嘴巴，约莫是不习惯嘴里没东西，从沙发里侧拽出根水蜜桃味棒棒糖，剥开糖纸含上。
反正已经被儿子看见了，面子掉都掉光了，没必要继续装。
顾天远叼着棒棒糖道：“我请人打扫过，不用你费劲。”
盛世不置可否，先进厨房，把带过来的食物一件件放到冰箱里。
他不止买了做晚饭用的食材，还买了容易煮的面条和饺子，以及一些微波炉热一下就能吃的真空食品。
顾天远外卖总是点烤鸭和兔头，饮食太单一，对身体不好。
唐子朝在他旁边帮着他分类。
放完了，盛世领着唐子朝上下转了转。
屋里的确打扫过，角角落落一尘不染，洗衣房里也没有堆积的脏衣物。
唯独两个屋子锁着门，盛世进不去。
一间是他以前的房间，一间是主卧室。
母亲出事后，顾天远就搬离了主卧去睡客房，他的房间应该也空置很久了。
盛世看门缝下积了层厚厚的灰尘，眼神黯淡了几分，回楼下找顾天远拿钥匙。
顾天远不大愿意给他，粗声粗气道：“又不住人，管他脏不脏。”
盛世抿了抿唇。
他知道顾天远在抗拒。
他也抗拒过。
盛世呼出口浊气，轻轻地说：“可是不把灰尘扫干净，不开窗透气，就永远晒不进阳光了。”
他说的是房间，亦是人心。
那件事过去太久了，他也好，顾天远也罢，总要走出来。
顾天远：……
顾天远和盛世僵持了几十秒钟，终是拗不过儿子，撇开脸，从怀里掏出钥匙扔在茶几上。
“拿去。”他说。
盛世眼眶莫名发热，想笑，没笑出来，拾起钥匙，去楼上打扫。
唐子朝当然跟去帮忙。
“唐子朝，你来下。”顾天远忽然在后头喊他，“我有事问你。”
唐子朝：！！！
唐子朝尾椎骨一凉。
来了么！
他从走进大门就沉默如鸡，到底还是引起了老丈人的注意么。
这几个星期以来，唐子朝无时无刻不在避免着和顾天远直接接触，连电话都没敢打，就怕顾天远质问他那个“妖艳jian货”的乌龙。
该来的终于来了。
唐子朝胆战心惊地望着盛世，犹如即将溺水的人望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拼命眨眼。
阿世，快留我，快说你需要我！
今天唯一一次，盛世没看懂唐子朝要表达的意思。
盛世一只脚踩在楼梯上，安抚地拍了拍唐子朝肩膀，小声道：“那你去陪我爸聊会天？我很快弄完的。”
唐子朝只得沉痛点头。
嘤，我完了QAQ。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颤抖点烟）：唐子朝，你知道你脑子里的东西写出来够我被锁八百回吗？
唐子朝（歪头）：嘤？人家是个纯洁的小可爱，不要栽赃我！
感谢在2020-08-20 17:19:41~2020-08-21 17:42: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牙膏 88瓶；Violet 10瓶；bxg龟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顾天远住的地方不算大，上下拢共四间卧室加一间书房。
盛世有些许明白顾天远为什么不愿意让保洁打扫主卧和他曾经的房间。
换做是他，他或许也不愿意。
每个人心里总有些地方不想让外人触碰。
他推开自己的房门，里面竟然是收拾过的。
不过，顾天远做家务的水平着实有限。
他幼时贴在墙上的画报皱巴巴的不成样子，像是被人用水喷到，又擦干抹平重新贴上，色彩糊成了一团。其他东西基本没有动过位置，但是摆放的稍显凌乱。房间里看着干净，诸如门缝下书桌后面一类的卫生死角全是灰尘。
盛世挽起袖子，摘下画报扔进垃圾袋，打开窗户透气，拿着扫帚抹布认真地打扫了一遍，捡出整整两大袋垃圾。
有废弃的草稿纸，有坏掉的玩具，甚至还有几支写空了的中性笔。
中性笔是小商店里五毛钱一支的那种，自己离家前打包行李时应该丢到纸篓里了。
盛世几乎能想象到，他离家出走那天，顾天远是如何弯下腰从纸篓中翻出笔，又是如何小心翼翼地将笔摆进桌上的象牙瓷笔筒。
盛世禁不住鼻子发酸。
这十几年来，顾天远总是对他凶巴巴的，仿佛多看他一眼都嫌弃。私下里，却如此费尽心思地维持着他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
这个人，怎能这样心口不一呢。
他抹了抹眼睛，退出房间，去往主卧。
主卧的门锁锈住了，盛世拧了好一会钥匙才拧开。
门一开，扑面而来的灰尘呛得盛世直咳嗽。
主卧天鹅绒窗帘拉得很严实，大白天里也昏暗得难以视物。
盛世打开大灯，震惊地发现，这间屋子似乎很多年没进过人了。
否则，不至于墙角天花板都挂着蛛网，空气里尽是木头家具腐朽的味道。
盛世无语地到处看了看，确定这里实在脏得超出了他的能力范畴。
得说服顾天远，请专业人士清理。盛世望着床头爬过的白蚁想。
他挥开浮在面前的灰尘，捂住鼻子准备退出去，没留神碰到了墙边的展示架。
展示架丁零当啷一阵响，盛世赶紧伸手扶稳。
饶是他反应迅速，依然有只小盒子晃了下来，盒盖摔开，掉出只木头小球。
木球一直放在盒子里，保存尚好，没有虫蛀的痕迹。木球很小，一只手便能握住，表面光滑，细看却有无数道缝隙。
盛世认得，这是他妈妈以前常玩的鲁班锁，特地找人订制的。他试着解过，一次也没成功。
盛世怀念地笑了笑，正要将鲁班锁放回架子上，忽然听到楼下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心中一惊，把锁球塞进口袋就匆匆往楼梯跑。
顾天远不是在和唐子朝聊天么，怎么又摔东西了？
唐子朝跟他不一样，从不会主动招惹顾天远，他是顾天远看着长大的，俩人不是父子却胜似父子，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盛世跑得急了，险些滑倒，调整重心时太过慌乱，膝盖骨重重磕在栏杆上，疼得眼前一黑。
他也顾不上看伤，忍着痛下楼。
顾天远果真摔了杯子，碎片就散在楼梯口几步外。
盛世避开碎玻璃慢慢往前走，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
客厅里，顾天远和唐子朝面对面站着。俩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顾天远满面怒容，胸膛上下起伏，一手指着唐子朝鼻子，嘴里低声咒骂。
声音很小，盛世只模糊听见些“翅膀硬了”一类的话语。
顾天远骂了没两句，便气急败坏地拿拐杖，仿佛是想打唐子朝。
唐子朝站在那垂着脑袋，从盛世的角度看不到他脸，只看到他崩得笔直的背影。
唐子朝见顾天远要打自己，竟一句不吭，慢慢跪了下去，摆出副任由他发泄的架势。
激得顾天远越发生气，拐杖扬得老高。
盛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唐子朝挨打，快步冲过去拦。
他膝盖痛得脑袋发蒙，又把全身力气花在跑步上，一时忘了先喊一嗓子。
顾天远没料到盛世会听见动静还突然跑过来，那三指粗的合金登山杖原本是冲着地板去的，收手不及，狠狠打在了盛世右胳膊上。
咔嚓一声。
盛世吃痛，坐倒在地，额头沁出一片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