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祝昴星让姬媗在“踏月楼”里住下,同时还拨了两个仙娥作侍从。侍奉的仙娥提出让她去尝试泡一下九重天的汤泉,是以她颔首拿着贴身的干净衣衫便走到“踏月楼”内的一处。
九重天宫的汤泉乃是琼浆玉露的天泉,不似北荒的汤泉乃是自地脉中涌出的的天然汤泉。闻说这九重天宫的天泉除却“四御”大帝与天君,便只有上清境才有,如今她是沾了祝昴星的尊荣才得以享用。
把疲倦的身子漫入冒着热气的汤泉之中,借着药君细心调配的舒眠药包,姬媗不时把热水泼到脸上。今日涂山诗的一席话,让她本是忐忑的心情变得笃定了不少。她以为涂山诗会笑话她,不想她却如知心姐妹般替她解忧,加之看着她与涂姮上神这般恩爱,她竟开始有点儿期待了。
在他们口中的祝昴星与她所认识的显然是大相径庭,在他们口中祝昴星乃是料事如神、运筹帷幄的钧天元帅,而她眼里的祝昴星却是个让人不得安生之人。
涂姮上神辞别前特意叮嘱她千万要小心怡乐元君此号人物,尽量不要把自身有哮症之事外露。她虽是懵懵懂懂却也很清楚涂姮上神能这般叮嘱,想来这怡乐元君并非等闲之辈。能妄图对一个神君屈打成招,诚然她的胆识也着实有过人之处。
怡乐元君曾说过第一次见祝昴星之时,她不过是个三万岁的小神女,诚然在相识的时日里,她比她姬媗要早多了。可他却偏偏对她这个病患动了情,这姻缘也当真是个奇哉怪也之事!
翌日醒来祝昴星领着她把玄天的游了个遍,他甚至领着她在玄霄宫中谒见了北极真皇,这一路上在祝昴星的保护之下并无奇怪之事,可她总感觉身后有一股让人莫名毛骨悚然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她。
☆、第十二章
回到北荒已是快要晌午,北荒王城不似东荒青山绿水环山缠绕,但也是绿野茵茵,此地的河流不似东荒那般诗情画意或是木桥或是石桥,而是镶入草原的清浅河流,北荒的雪要比其他七荒来得早,十里冰封、万里雪飘乃是北荒特有的。
“此地已是北荒地界,你还要跟我到几时?”姬媗蓦地转身对着空无一人的地儿道。
怡乐元君掐了个诀显露真身,她一脸怨气地提剑便要往她身上刺去,姬媗扯出束在腰间的蛇鞭小心应对着,蛇鞭在她手中宛如灵蛇一般巧妙地挡过怡乐元君的进攻。
“你当真诓我不轻!小小年纪却有如此深的心思!”怡乐元君自地上爬起来,寒光一闪,她再次提剑砍向姬媗。“谁教你明知我喜欢真君便这般戏弄我?!分明便是我认识真君在先,你这狐媚子竟径自褫夺我所爱之人!”
“戏弄于你?何不说你乃是作茧自缚了。”姬媗不怒反笑,头一回碰上这么一个灵台糊涂的女神仙。
祝昴星不知何时出现在半空之中,却见他微微侧身,人已在姬媗阳身前,他神色自若地以食指和中指夹紧剑刃,须臾间,那柄长剑的剑刃竟生生被他以指力夹断。
怡乐元君尚未来得及反应就被祝昴星以掌风打得飞离几丈远,倒地后一口浓血从她口中喷出。“真······真君?”
“你终日谎话连篇,本座惦记天帝颜面不欲与你计较,如今却越发放肆。”祝昴星手掌恢复一派冷凛,“你喜欢本座乃是你的事儿,与本座毫无干系。”
祝昴星身后尚有北极真皇与天帝跟在后头,怡乐元君此回该是生生地自取其辱了。天帝挑挑眉,这回算是怡乐元君玩笑开过头了,祝昴星虽说平日里大抵是个闹腾之人,可也不过是他善于伪装成人畜无害罢了,而其本性乃是个嗜好手狠手辣之人。
天帝的脸色乃是极其难看,就连鲜少理事的北极真皇也难得今日却是拉下了脸。天君的强压着怒气让怡乐元君闭嘴,这天族的颜面如今当真是被怡乐元君丢尽了。
祝昴星冷睥着姬媗那张强颜欢笑的脸,适才若非他动作快,怡乐元君的剑早已刺进她的左肩。“姬媗乃是本座名正言顺的君后,诚然在玄天翻天覆地也并无不可之处。”
“此事无需尊座烦心,本天帝自会给尊座满意的答复。”天帝气得拂袖而去,适才怡乐元君刺杀玄水真君君后一事乃是有目共睹的,这回若不好好惩戒她,只怕招来这位上古神尊的发难了。
“然!”祝昴星冷哼一声,适才他们三人便因着怡乐元君之事而商讨,天后答应册封怡乐元君为天族公主,奈何须得这怡乐元君出嫁方能入天族神谱。
他与北极真皇皆是认为把她嫁予东海水君当姻亲最为合适,加之东海龙族善于豢养夔龙,于天族也是盟友。这夔龙之皮昔日在黄帝手中做鼓,加以雷兽之骨做橛乃是鼓声威震五百里,陆之走兽皆受其鼓声而瘫倒在地。
一则怡乐元君越发美艳动人已勾得一众仙友蠢蠢欲动;二则她执意要让其母能入天族,恣意挑衅天后的底线;三则她越发能招惹出忒大的事儿,已全然让天后心生不满良久。
现任的天帝除却八卦了些,平生最为人诟病的也就是六万年前蓦地在东荒邂逅了此生最爱,甚至惹出了私生女之事,老天帝为此乃是没少在他跟前狠批这个不肖孙子。
诚然此事也算不得天帝的错,他本就对天后无情无爱,当日不过是天帝的父母一厢情愿地相中了天后罢了。天帝与天后成婚多年一直皆是相敬如宾,疏淡如水,纵然天后很是倾慕,奈何他的心思终归不是与她相通。
“你似乎很是生气?你若与天君交恶,岂非顺了这魔族、妖族的心思?”待天帝与北极真皇的身影远去,姬媗才抬头看着祝昴星。见他脸上的青紫化去不少,显然就连药君也很是细心帮他疗伤。
“我恨不得生啖她肉、嚼她骨髓!” 祝昴星与怡乐元君诚然也是半斤八两,怡乐元君喜欢了他几千年之久,可他一心栽在了姬媗身上。正因为怡乐元君待他之情太深,他也不欲欺瞒她半分情谊,免得让她心中生恨。
“适才你说得这般绝情,可知很是伤人。不过你确是生得一派玉树临风,才惹得九重天上的神女仙子神魂颠倒。”怡乐元君乃是一水灵的神仙,可惜这位神尊倒是气定神闲硬是不去理会,诚然是个不好女色之徒。
“既是如此,为何不见你终日这般迷恋我?张嘴便是我龌龊。”祝昴星扯着她的手臂往前走,想到怡乐元君的再三冒犯他就很是愤怒。她,可知终日这般已然让他很是生厌了,蓦地他似乎很是明白勾陈帝君终日被涂姬窥探的烦躁。
“你还在为怡乐元君之事生气?”姬媗由着他这般扯着她的手臂,但那股力量捏得她手臂生痛,她挣扎了好一会儿还是被他死死抓着手臂。
“胡说八道!”他那双金瞳丹凤眼眸带着深深的怒意瞪着前方,怡乐元君此等碍眼之物,他老早就瞧她不顺眼了。若非······他身边这个更加混账的,他祝昴星何时这般窝囊要被这么一个可恶小儿给钳制过!
不妥,这几日需得命干将仙官时刻潜行在北荒保护姬媗的安危方是稳妥,怡乐元君已然是挑衅到他的原则,天帝终归是要自吃苦果!
“祝昴星,你捏得我好痛!”姬媗低声责骂一句。
“我······我并非故意的,只是被怡乐元君气得理智全无。”祝昴星驻足,“她,越是这般,我越是厌恶。从前,我曾笑话过旁人不知好歹,如今才知原是这般厌烦。我已拒绝过,为何她还要这般?”
“你可是忧心我的安危却又碍于颜面之事而不敢显露?”姬媗的一双摄人心魄的杏眸甚是无辜、甚是清澈地看着他,怡乐元君连伤她半根寒毛也不曾,他倒是忧心得语无伦次。
“你······你自个儿清楚便是。怡乐元君之心计颇为歹毒,不若旁仙那般不过是雕虫小技,她凡事皆是不计后果。”祝昴星有点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姬媗这丫头虽不是特别聪明却很懂他的想法。
天帝并非不知其脾性,不过是念着骨肉之情而处处替她求情罢了。许多时候,他甚是不懂为何天帝不能如砍杀九尾金狐仙族那般手起刀落。
“想不到你也颇了解她,罢了,我自个儿小心些便是了。北荒行宫虽不似九重天宫那般森严,可也绝非是个能让人随意进入的地域。”可惜此“了解”非彼“了解”,这种“了解”从他口中却是防不胜防的一个敌人,他已然是不怕旁人猜测他甚为厌恶怡乐元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