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他手中尚无颢天的信函,他只得杵在宫门处的玉阶上以守株待兔之法等候这位“骨肉至亲”的帝后娘娘能在大门前的这个院子散步。
待得元安阳带着有三个月大的肚子活蹦乱跳地出现在栽满夜萤花的院子里,涂姮乃是极为熟练地以“嘶”作暗号,一阵甚有规律的暗号引起元安阳的注意。
元安阳狐疑地侧头细看了他良久,能让涂姮上神前来颢天,除却涂姬还能有谁?只是,涂姬已喝下太上老君的忘情之水,如今早已待勾陈帝君断了男女念想。
“小神见过帝后娘娘,烦请帝后娘娘出宫一趟。”涂姮恭敬地对着一身孕妇宫装的元安阳道,如今的她不过是三月余的身孕,却因着腹怀双生胎是以看上去就如四个月那般。
“不若涂姮上神踏入黅霄宫来,何如?”元安阳笑得沁人心脾,需知如今的她正值禁足之期,而她的夫君此刻正在勾陈殿的书房处不时窥探她可曾乖巧。
“小神不妨开门见山,小神手中若有邀请信函,诚然小神很是乐意。奈何小神不过是为着一桩私事而来,而非勾陈帝君相邀而至。”在黅霄宫内细谈,总比如今这般隔岸观火要来得真切,涂姮轻咳一声欲要遮掩自身的无奈。
“私事?”她元安阳与涂姮上神能牵扯出私事的除却涂姬,便也只有玄水真君了。只是,这几天她不曾闻说过钧天有何异样,这又是哪门子的私事?
“帝君不曾给帝后娘娘细说过?”当日之事,除却他涂姮与天帝,尚有他勾陈帝君一席之地在,分明三人皆是亲身所历的。
“上神此言差矣,帝君素来不爱好管闲事,除却关乎四海八荒六合的安稳。”元安阳失笑地看着涂姮,勾陈帝君鲜少去搭理与自身无关的闲事。
元安阳扭头意味深长地远远眺望在书房内正襟危坐的秀逸俊雅青年,难怪这几日他蓦地禁足于她,原是怕她听到残影仙官与幻影仙婢打探归来的消息而去招惹事端。老奸巨猾!
“可惜本帝后如今乃是被帝君禁足于黅霄宫之内。”元安阳揉着鼻子娇笑道,“不过能让涂姮上神火速前来,本帝后不知自身猜度的可是正中涂姮上神的所思所想——姬媗!”
“姬媗!”
两人虽是隔岸观火般的距离,却又蓦地异口同声道,加之隔着空气在比划着默契。便是这么整齐的动作,惊扰了勾陈殿书房内的清净,残影仙官暗自捏了一把汗,小帝后胆敢在帝君眼皮底下与旁仙勾搭,当真越发恣意妄为了!
他甚是恭敬地作揖请示:“帝君睿智,帝后娘娘当真是又要擅作主张了。”
“嗯。”勾陈帝君闲闲翻阅手中的书卷,一双沉稳锐利的星眸不曾自书卷中抬起,便因着此事牵扯到玄水真君,是以他早早下了天旨把小帝后禁足于黅霄宫内,不容她去胡作非为。
一则此刻她乃是身怀六甲、腹怀日月本就不宜过于劳累;二则黅霄宫如今难得重回清净更是容不得添乱;三则举荐北荒女君入黅霄宫乃是姬灵上神的臆测,他勾陈帝君不曾答应过什么。
“小神不惑,此事帝后娘娘与小神又该要扮演何种角色?”本以为一切不过是玄水真君杞人忧天,不想姬灵上神接得天帝将其采纳递出之际却是断然拒绝,因着她乃是属意其侄女嫁入黅霄宫的。
涂姮不懂,若论男色而言,玄水真君这般极具攻击性的刚阳之美诚然怎也比温文尔雅略显秀逸的勾陈帝君要有遐想多了。兴许,姬灵上神乃是存了不少私心在,想着他日姬媗能入主黅霄宫,她便能借着姻亲之便终日腻在黅霄宫。
“各司其职,劳烦上神速速去觅那位脸皮堪比案台者;而本帝后则去觅那位老谋深算者。”元安阳想了想便如是安排,她口中脸皮堪比案台者正是玄水真君是也;至于老谋深算者则是仙界神女心中的如意郎君、如今已是她的夫君——勾陈帝君是也。
“小神惶恐,万一师傅脸嫩闭门不见,又该如何是?”涂姮蹙眉一顿,可是互换角色来的事半功倍呢?
“他若脸嫩,本帝后便从这黅霄宫一路翻跟斗至南天门!”
她这么一句惹得杵在勾陈殿内的残影仙官倒吸了好大的一口凉气,勾陈帝君不过是略略自书卷中侧目身旁失态的残影仙官,“帝后娘娘在训话,残影听着便是。”
“卑职遵旨,谢帝君提点。”残影仙官暗自以宽大的衣袖拭汗,打从他这么一句“名言”被小帝后知晓,小帝后闲来无事便是这般涮他。
闲闲打发了涂姮上神离开,元安阳含笑转身,她心怀鬼胎地往勾陈殿的书房走去。懒理她推门而入的动作,残影仙官继续在旁沏茶,勾陈帝君仍旧是那般正襟危坐地看着手中的书卷。
“荀旸,我想——”元安阳翩然而至撒娇地从后搂着他的脖子,不想勾陈帝君撂下手中的书卷,径自松开她的藕臂。
“勿想勿念,本帝君不得空。”
她素来只会在有事相求之时或是床笫之欢方才温柔软语地唤他:“荀旸”又或是“旸旸”,平日里大多是随着一众仙友恭敬万分地尊他一声“帝君”,若在她闹别扭之时更是大不敬地称呼他为“荀生”。
☆、第八章
“我尚未吐出话语,帝君已是这般态度,着实欺人太甚!”她瞪着一双清澈的大眼,“帝君当真不欲知晓我有何等妙计?”
“但凡出自尔口之‘妙计’,本帝君皆是不欲知晓。”勾陈帝君不动声色,他与她乃是夫妻多年,但凡元安阳弑神劈愿地道出所谓的“妙计”,皆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馊主意。
“荀旸,旸旸······上天乃是有好生之德,你时常参悟佛法诚然乃是明了于心,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她不依不饶地搂着他的脖子,就连床笫之时的昵称也祭出,惹得勾陈帝君频频挑眉。
“待得下回再做分解。”他挑眉不欲继续这个无趣的话头。
眼看撒娇不成便蓦地生出构陷之意,只见元安阳执起他的一只儒雅大掌搁在自身的纤腰处磨蹭。她笑得很是娇媚,这屈打成招的伎俩她自问乃是层出不穷的!
“帝君好大的胆儿,未经妾身同意竟敢挑逗妾身。如今妾身乃是盛怒,除非帝君首肯协助妾身,方能让妾身息怒。”她说得好不委屈。
勾陈帝君难得露出狡黠的神色,他略略侧目睥睨着把娇小的下巴搁在他肩膀处的美艳小脸,他嘴角轻扬反手把她的一双嫩白柔荑按在自身的胸膛处搓揉片刻,“帝后好大的胆儿,未经本帝君同意竟敢媚惑挑逗本帝君。如今本帝君乃是盛怒,除非帝后应允莫再生事,方能让本帝君息怒。”
她深知勾陈帝君本就是个行事不容置喙的神尊,加之她不过是想他出口劝谕一下姬灵上神罢了。她的檀口开开合合了好几回终是不情不愿地说了声:“荀生,你为了拒绝我,竟这般生生构陷于我!?”
“承让!尔若再一句‘荀生’,休怪本帝君延长禁足之日。”勾陈帝君无意继续这个无趣的话头,他的小帝后若与玄水真君腻在一起定必不会是何等好事,甚至乃是难以下咽的烂事儿。
“帝君吃醋之模样委实难看。”她气得拍案而起,继而冷哼一声离开书房。
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勾陈帝君这才把无法细看的书卷搁回书架处。元安阳越发过分了,竟敢在他眼皮底下跟涂姮眉来眼去,弄得他颇为不是滋味——醋劲上头了。
何为自取其辱,诚然便是眼前这般!
因着天帝的采纳被姬灵上神给退了,如今他乃是亲自领着莫邪仙官与干将仙官前来北海水君的仙府之中,姬灵上神一身紫色的仙衣正襟危坐地坐在主席之上,她的身旁乃是一身银衫的北海水君。
“万万不妥,本上神的侄女如今乃是桃李年华,可尊座纵然驻颜有术如今已是个花甲之年的神尊。加之,我姬氏乃是女娲后裔,岂有当小伏低之理?”姬灵上神淡漠道,反倒是她身旁的北海水君有些忐忑不安。
“不错,本座确是年岁上比姬媗大了许多,可勾陈帝君不也是个不惑之年的神尊,姬灵上神怎好意思厚此薄彼?”祝昴星拿起茶盅悠然地喝了一口,“加之,如今黅霄宫之内已有帝后,想必姬媗强行嫁入也不过是个天妃,兴许只能当个天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