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骸啧啧了两声,鲜明地表达了对她无知之语的嫌弃。
“所以我才说,不抛弃过去那些东西,你是学不了幻术的。那么,诺维,回答我,幻术是什么?”
“用自己的意志干扰他人的意志,直接作用于大脑,从而使其看见不存在之物的手段。”
“没错,幻术是从’无‘中生出’有‘。”
他凑得稍近了一些,以一红一蓝的魔魅眸子注视着学生的眼睛,语调像催眠一样放得轻而缓:“让你的意志凌驾于他,碾压他,操控他;不存在自我的意志,他精神的每个角落都是你的。你说要有某种造物,那就有;你说那是真的,那就是真的;你说不存在就不存在。——在幻术师的世界里,我们就是神。”
“如果连自己都去否认幻术的效力,还向我学什么东西?”
瞳孔微微扩大,鸦羽般的睫毛垂落下来。六道骸看着翡翠色双瞳里显而易见的挣扎与激荡,明白她就快要想通了。
“现在告诉我,”低沉的嗓音像含着蜜,引得人浑浑噩噩放弃思考,“如果是你的话,要怎么——”
诺维雅下意识睁大了眼睛,等待着他的下半句话。仿佛突然被碧色的湖水浸没,他不由微微一滞,预设的台词在口中多含了半秒。
静谧无声的间隙里,一旁的窗台上突然传来了啪啪的鼓掌声。
诺维雅刚把魔杖滑到手心,六道骸已经以银光闪闪的三叉戟指向了不速之客,全开的战斗架势又一次把她挤到了墙上。
“啊啦,原来是你。黑手党总是做这种突然闯入的无礼举动,不会觉得羞愧吗?”
她努力从凤梨头肩膀后面探出一个脑袋去,看见了窗台上的里包恩:“是你啊。黑曜中学的事,是特意来报复的吗?”
穿西装的小婴儿把礼帽往下压了压,出人意料地否定了她的说法。
“不愧是六道骸,基础理论相当漂亮。我这次来没有翻旧账的意思,相反,我是特地来邀请你——你们的。”
里包恩回想着刚才在窗台看到的那副甜蜜景象。在床边相对而坐,正在互相贴近的少年少女什么的,从他的角度看马上就是要打kiss的节奏,只好赶快打断了他们。于是小婴儿说正事之余,不由发出了怀念青春的由衷感慨。
“打扰人谈恋爱是会被马踢的,所以我还是快点讲完:总之,要来做阿纲的雾之守护者吗?”
作者有话要说:
诺维雅:雾守?
六道骸: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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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喜迁新居
里包恩走后, 诺维雅攥着半拉戒指和六道骸面面相觑。
“我还以为你肯定会拒绝呢,”她慢慢酝酿着词汇,“毕竟那么讨厌黑手党不是吗?之前还要夺舍彭格列十代目, 现在却成了守护者, 未免有点……”
六道骸:真香.jpg
凤梨头若无其事地从她手里接过戒指, 借着窗外阳光细细打量:“毕竟对方答应了庇护犬和千种。我一直这样躲来躲去也不是个办法, 总需要能拿到明面上的身份。”
精致的小饰物被穿在一条细长的银链上,随着他的每一丝轻微晃动折射出微微的冷光。他挑着唇角低笑了一声, 把这东西弃若敝履地抛还给她。
出战一两次,把人情还了也就足够了。他可不会心甘情愿变成黑帮手里的刀。
“别忘了小婴儿说的是’你们‘,接下雾守的是你和我。”六道骸看着她手忙脚乱地接住戒指,黑发从腰间轻柔地流泻下来,“跟高手对战也很有帮助呢, 要不要去亲身体会一下?”
诺维雅捏着银链子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把它随手塞进了背包角落里。
“我被秒杀之前会记得说我是你的学生的, 老师。”
“嗯,这么没自信的吗。”
少年手撑在窗框上,眼神毫无焦距地向外张望着。
“其实以你现在的程度,已经很不错了。当然了, 离真正的精通还有距离……不过你毕竟还有那些小把戏, 真的不考虑上场吗?”
她把背包整理好了,循着他的眼神望过去,平淡无奇的一角城市街景。
“就这么不想去吗?”
“要我承认为黑手党而战?”六道骸低笑着捂住了血红的右眼,“不行啊, 会做噩梦的。”
虽然承认了沢田纲吉和他所率领的家族, 但是心理上那道坎到底没办法就这么轻易迈过去。通过使魔了解过他的身世,诺维雅低叹一口气, 枕着双臂躺在床上,盯着脏兮兮的斑驳天花板。
“答应里包恩的是你,别随便扯到我身上。不过要我帮你去也不是不行,”她咂咂嘴,“有条件的。”
少年带着笑的声音飘了过来:“哦?可别狮子大开口啊?”
被柔软的床单包裹着,似乎莫名地放松。诺维雅换了个姿势,怀抱小背包看着那人略显单薄的背影。
“哪有哪有,只不过希望老师你倾囊相授罢了。”她心不在焉地捏住书包袋子把玩着,一圈圈绕在手指上,“如果我说我马上就要走了,可不可以把接下来的教程整理下,让我一个人也可以继续学?”
漫长的静默。
气氛安静得让人觉得有些尴尬了。诺维雅刚准备咳嗽两声打破这种古怪的氛围,顺便打个哈哈说“大家就当无事发生过”,不料似乎勘破了她的意图,六道骸抢先一步开口了。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他转过身来,背靠着窗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蜷在床上的少女。
“在我的观念里,师徒的羁绊可是很牢固的。怎么,半吊子就想溜走,是准备以后丢我的脸吗?”
本来以为他拒绝的理由会是嫌弃整理过程太麻烦,诺维雅闻言诧异地睁大了眼睛。没给她辩解的机会,少年伸出一只手撑着额头:“这种事就不要想了。不上场就不上场,我总会找到别的办法的。”
她听着这句似乎很有赌气意味的话,只能干巴巴地说了句“那你加油”,随后努力把话题转移开,试图拯救一下这令人窒息的尴尬气氛。
“那什么,我找到住的地方了。”
“啊哈,租了新房子吗?”
“算是吧。纲吉君邀请我住到他家里去,因为包食宿,所以就答应了。”
六道骸环视着这间几乎被一张单人床塞得满满当当的小屋子,以及用相当委屈的姿势缩成一团,等着他回复的少女。
“’马上要走‘就是指这个吗?教学进程,到此为止?”
“怎么会,”诺维雅眯起了眼睛,“我还没把你榨、干、呢,老师。”
被她持续投喂了一星期的凤梨头发出习惯性的低沉轻笑,倚靠在窗边的身影逐渐虚化透明。早知道他伤口痊愈后迟早有这么一天,诺维雅任由浅色的雾气在房间里弥漫开来,浓郁到把视线都遮蔽了。
“那么,我会记得履行承诺去考核你的,”他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又好像犹在耳畔,近到呼吸可相闻,“练习可不要落下了。”
诺维雅不由自主地抬手摸摸脖子,把那种汗毛耸立的诡异感觉驱散了。
“知道。监狱的人肯定还在找你,行动记得收敛点。”
伴随着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雾气从门窗的缝隙里涌动着流走,阳光重新透过窗格照到床上的时候,那个少年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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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上所述就是这样。”
背着小背包的诺维雅认认真真叙述完,对着面前似乎刚刚挖矿归来的胡茬大叔微微鞠了一躬,双手交握垂放在小腹前,看上去乖巧又懂礼貌。
“没想到纲吉君的爸爸回来了,真是失敬。要是不方便的话,我还是出去找地方住吧。”
穿着白色工字背心的沢田家光毫不在意地哈哈大笑:“哪有什么不方便的!昨天斯库瓦罗闹事的时候我也在场,你这孩子我很看好的!要不是里包恩觉得身份是个问题——”
神出鬼没的小婴儿摸摸礼帽檐儿,喊了一声“家光”,终于让他把未出口的话憋了回去。尽管如此,诺维雅还是听见他在小声嘀咕着“身份不明怎么了”、“看看初代的作风那才叫大气”、“还有谁的身份能比六道骸那小子更有问题”,诸如此类源源不断的抱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