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灯笼挂在树枝上,用干净的毛笔将松针上的雪一点一点扫进铜壶里,扫了有半壶才问,“要几分雪?”
“七分。”
七分雪,三分露,铜壶里的水已新开。
花满楼将茶具洗净温好,放入适量的茶叶,用沸水注满茶壶,封盖撇去初道,再沏满封壶,斟入杯中递给慕之。
慕之不紧不慢饮了一口,细品了下,“我喝不出来哪里不同。”
花满楼笑道,“你就当应个景吧。”
慕之摇摇头一幅无奈的样子,“你这么一说,我就没有负担了。”
她本来还觉得自己生活得挺精致的,但和花满楼相处了这么久以后,她觉得精致要被重新定义了,虽然花满楼在什么环境里都能适应,但是从小就耳濡目染的教育和培养已经从形入心融进了他的骨子里。
“取物之道,不用有负担。”花满楼放下茶盏,又替她斟了一杯。
慕之玩笑道,“物道太多,我一凡人当然会有负担。”
花满楼莞尔,“你不常说自己是仙女?现在怎么又自谦是凡人了。”
“……”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跨时代的鸿沟~谁还不是个小仙女?
慕之气哼哼了两声,凑过去轻咬了他的手一下,正要躺回来,突然瞥到天空有一道残光。
“是极光!”慕之兴奋地喊道。
花满楼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天空似是和平日里不同。
一道道光影缓缓浮现,瑰丽的流光将漆黑的夜空渲染得十分绚烂,似是一道淡绿的弧光,转眼间又变幻成紫色的纱巾,聚在一起时如一团火焰,散开时又如蝶翼星火;它们飞舞,跳跃,碰撞出了璀璨斑斓的色彩。
这样的景象持续了近半个时辰才开始慢慢散去,夜空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雪地里泛着黯淡的柔光,两人久久没有说话,什么言语的表达都不及身临其境感受的万分之一。
因为他们长时间的等待,所以才更显得珍贵。
花满楼的眼角微微有些泛红,他们在黑暗静谧的雪原里等到的这一场极光倾泻,实在美得动人心魄。
他揽着慕之的腰,凑过去亲了亲她。
慕之也有些感动,她回过头将手覆在花满楼的手背上,看着它消失的地方说,“你看,它们离我们那么遥远,看上去毫无关联天各一方,可太阳风穿行过数千万里才到达这里的光,终将会与我们联系在一起。”
天文方面的事花满楼知道的不多,但慕之讲的这些话很让他动容,他回握住慕之的手,她的手一直捧着手炉,手心的温度要比自己高出许多,熨帖得花满楼的心都要与火堆周围的雪融化了一样。
他在慕之的唇上落下一个又轻又柔的吻,低声说道,“正如你,是照进我生命里的光。”
慕之心里的小蝴蝶又开始扑腾翅膀,她轻笑着勾住花满楼的脖子,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说,“有本经书的第一句话就是‘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我是你的光,那我是不是你的小仙女?”
花满楼被她逗笑了,她无厘头的问题总能将气氛带到另一个奇怪的方向,刚才那种微妙而感动的心情瞬间消散了干净;他凑近了一些,贴着她的唇尖厮磨,声音含糊地问道,“你说呢?”
慕之被弄得心痒痒,想要去亲吻他,她靠近他一分,他便往后退一分,直到抵在塌上再没有退的余地,花满楼才抱住她翻身,将她压在毛毯里深深地亲吻。
作者有话要说:极光是太阳喷射出的带电粒子(也就是太阳风),撞击到两极的高层大气后被电离而发出的光。
☆、第 21 章
21
调整了一日作息后,慕之和花满楼才动身离开这片极北之地。
再回到中原,慕之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仿佛已经过完了一个四季,现在时光又倒退了回来。
就像之前商量过的那样,他们一路南下,从极北的冬天出发,回到了深秋的平原,又穿过了绵绵细雨的盆地,最终到达了四季如春的山地高原。
慕之前几日着了风寒,花满楼便带着她在滇池附近的一家客栈里休息,她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仔细在回想两人之前走过的地方,突然坐起来惊奇的对花满楼说道,“你看,我们在杭州认识的时候是春天,一起度过了夏天和秋天,然后去了极北的冬天,往回走又到了秋天,而现在我们在的这个地方别名叫做春城,我们离下一个四季就差一个夏天啦。”
花满楼正站在窗前看这家客栈的院子里种的花,闻言回过头来,想了想才说道,“我们可以从岭南出海,海岛天气炎热,那里长夏无冬。”
慕之一脸兴奋,“出海?我们从海边乘船回杭州吗?”
“嗯,路上太累了,乘船会轻松一些。”花满楼走过来用掌心贴在慕之的额头上,蹙眉道,“好像还有些低烧。”又贴了贴她的脸,“脸也有些热。”
慕之甩了甩头,瘪着嘴看他,“低烧就是不烧啦~脸热是因为刚才一激动血液上脸了,我早就已经好了啊。”
花满楼笑着将她甩乱的头发理顺,“你说好了便好了吧,再躺会儿?我去叫人把饭菜送上来。”
“嗯!”慕之点头,“我要吃菌子和鸡汤。”
“好。”
菌子是用鸡汤在小火炉上现煮的,鲜美无比,慕之到了云南后几乎每餐都有菌子,胃被温暖的食物安抚着,她又满血复活了,她把手搭在花满楼肩上一脸哥俩好的说道,“我们去街上逛逛呗?”
花满楼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将桌上的餐盘收拾了才答道,“等下午温度高一些再去,你先把药喝了。”
慕之皱着眉头嫌弃道,“咦~不要,太难喝了!我都已经好了,可以不用喝了。”
中药的味道真的一言难尽,她为了不喝药已经和花满楼斗智斗勇好多次了,虽然成绩平平,但偶尔也能逃过一劫。
“不喝的话,就等明天再去吧。”
慕之和他讨价还价,“可今天天气好啊,明天万一下雨怎么办?”
“不会,这几天都不会下雨。”
慕之站在花满楼身后,将手环在他胸前开始耍赖皮,“啊啊啊啊啊啊我好无聊啊,我们就去逛一会会。”
花满楼被她晃得笑了,“撒娇耍赖都没用,你乖乖喝完了我们就出去。”
慕之收回手,木然“呵呵”了一声靠进椅子里继续开动脑筋,要不用武力解决?不行,不能上升为家庭暴力;智取?胜算好像不是很大;耍赖?刚才试了已经不管用了。
哎~我太难了……
还没等她想明白,花满楼就已经送完餐盘回来了,手上端的托盘里还放着一碗散发着奇怪气味的褐色液体。
!!!这味道!
慕之炸毛了,瞪大眼睛道,“我说了不喝啊!”
花满楼不紧不慢地坐下来,将药推到她面前勾着嘴角说道,“你刚才连说了两个喝。”
“……”
我说的是‘喝’吗?我难道不是发出了宁死不屈的冷笑声吗?!
花满楼单手撑额,从容地看着她,“趁热喝吧,冷了就更苦了。”
慕之冷漠脸长叹,“该来的总归会来的。”
花满楼被她逗笑了,伸手倒了杯蜂蜜水放在一旁催促她赶紧喝。
慕之视死如归的端起药一口闷了,吞了两口后飞快地凑过来贴上花满楼的唇,将口中剩的最后一口药汁渡过去。
花满楼微微一怔,等尝到嘴里的味道后不由分说的吻住她又将药汁抵了回来,捏着她的下巴让她咽下去。
慕之挣脱了出来,被他这一系例操作弄懵了,瞪大眼睛看着他半天没说话。
花满楼用手指把她嘴角的药渍擦掉,又凑过去亲了她一下,轻笑道,“味道如何?”
慕之顿时觉得唇齿间的苦味更重了,哭丧着脸控诉他,“你变了,你已经不再是那个纯良的花满楼了。”
花满楼忍不住大笑,将蜂蜜水递过去哄她,“去漱漱就不苦了。”
慕之就很生气!
她在城里逛了两天,看了不少当地的特色建筑,照例买了一些特产,直到看得没什么可看了,才和花满楼离开这里去往岭南。
岭南好像是是绣花大盗的案发地,定点npc是金九龄来着?慕之仔细回忆着,她这一路乐不思蜀,差点将剧情都忘了;公孙大娘好像也是岭南人,红鞋子组织什么的,慕之一点都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