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两人便一同跌进水里。
只是这一摔,也不知是角度碰巧了,还是言闻璟存心使坏,不偏不倚的他的唇就贴覆在宋青妩的嘴唇上,与她密切相贴着沉入水中。
泉池本就很浅,深处也不过只达言闻璟的腰线,这一沉不过是因着身子失衡扎了下去,可只挣扎了一下他便重新立稳双脚,脱出水面。
一片慌乱中,宋青妩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嘴唇被他用力啄了下。可这点不快立马又被两耳边咕咕的水声淹没,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再呛上几口水时,一双大掌已捞着她的腰,瞬时将她的上半身捞出了水面。
劫后余生的粗喘几下,宋青妩才想起刚刚入水前发生的事,本能驱使着抬手就要打人。可她的手才在半空抡起,就被对方的大掌扼了手腕儿。
她的手尴尬的杵在半空,落不下,缩不回。
第42章
刚刚出手时, 宋青妩仅是出于惯习了闺名礼数,本能所致,并无时间细思。可眼下被言闻璟制止住了, 她才有机会稍稍思量一下。
她忘了是谁呼唤言闻璟下水救她的, 也忘了对方的身份。
再气, 她也不该对着大周未来的帝王动手。毕竟很快整个大周都将是他的, 又遑论这片土地上的生灵。
可是发生这种事,她也不能反过来认错, 只低垂下头,不知如何面对。
而当她羞窘的低下头时,很快又发现自己早已浸湿的衬裙,此刻正皱皱巴巴的贴裹着肌肤,有一块没一块的隐隐透出纱料下的肉色。
发现这点, 宋青妩第一反应便是以手抱护在身前。可奈何她的一只手还被言闻璟钳着高高举在半空,故而只能靠着另一只手无力的遮挡着一点地方。
言闻璟似是发现了她的不自在, 立马释开她的手,然后眼神移往一处水面,口中问道:“为何想打我?”
宋青妩双手紧紧抱在自己身前,低着头, 红着脸。想埋怨他先前趁机亲吻她的逾礼之举, 可眼下也没了心思。要说逾礼,又何只亲了一下而已。
沉默片刻,她抬头,好在言闻璟目光避嫌的落在别处, 没特意看她的狼狈相。迟疑了下, 她绕过言闻璟兀自往岸边游挪去。
可她才堪堪绕开他,他便从背后偷袭似的一抱, 将她打横揽入怀中。然后抱着她大步走上了岸,在她放衣服的那块石头前停下,将她放回地面。
宋青妩匆匆抓了干衣服捂在胸前,眼神张惶,一时不知接下来说什么做什么好。
言闻璟却看着她窘迫的小脸儿,玩味的笑问她:“方才不过是我被你所累,不小心碰了不应碰的地方,你便要打我。那你谎我下水时,二话不说就骑上了我身,也碰了不应碰的地方,我是不是也应该先打你一顿?”
“你!”宋青妩被他这话激的,一时撇了心中羞怯,只两眼窜着火苗瞪向他。嘴巴在没章法的开合了两下后,终于憋出一句:“男子与女子怎能一样?”
言闻璟却不以为意,懒懒的双臂抱在胸前,反将她道:“哦,男子与女子不一样,何着这男女大防是只给男子守的,女子便可为所欲为?既然如此还自小躲在闺房读什么女德,只写本男德发与天下男子诵读便可天下太平了。”
“你……”这回,宋青妩就有些没底气了。
此前不管是在赵府东院的石洞里,还是后来在青州东山的涯谷里,她都感佩言闻璟骨子里的君子之风。非但没有趁人之危,还将她尽力照拂。
可眼前的言闻璟却好似突然变成了个不讲理的无赖,偏偏他的话还让她寻不出什么破绽,不得反驳的要领。
四目对峙之下,倒是言闻璟先破了僵局,别眼示意了下先前他藏身的那块巨大石头:“先去将湿衣换了。”
宋青妩心下委屈未消,可也知道与他僵持下去也是没什么结果,不甘的粗喘了几下后,便拿干衣遮护着身子欲退往石头处。
这会儿言闻璟却好似突然又捡起了他的君子风度,负手转身,背对着她,让她退的不那么狼狈。
听着脚步,他知道青妩已躲去石后换衣衫了,便回过身来扫了眼那石头,然后往池边走去。言闻璟在温泉池边寻了块平坦的石头,抻着袍摆平躺下来。
温泉畔的石头都被地气蒸得热腾腾的,躺在上面很是舒服,他蜷起双臂枕了头,阖上眼,闲适的在这假寐。
面上是岁月静好的平适,也只有言闻璟自己知道,此刻他的内心正翻江倒海般汹涌澎湃着!
那池水里若有邪物也绝不是蛇,而是水鬼。定是那水鬼勾了他的魂魄,害他失了神智,才在沉入水中的瞬间对那姑娘做出那等子事来。
那一刻她张皇失措的抓住他,似在求救。可他对上她迷离的双眼时,却并不想出手搭救,反想与她一同沉沦……
她的唇,柔软又香甜,是他品尝过的最佳美味。其实远在他尝到那味道前,就曾数次辗转于床榻,臆念肖想。
此前他始终拿不准自己为何会生出这些遐想,只当是在赵府石洞里见过她迷于药效时,绮媚起舞的样子,便动了几分世间凡夫常有的邪念。
可直到上次听说她一人去了青州后,他急切追赴青州的心告诉他:他对她并非是一时起意,而是由心的在意。
只是如今圣上龙体一日不如一日,便是今日赶着年节来冬宫与诸大臣及官眷们同乐,也是让太医下了猛方子,方撑住一时的精气神儿。
内宫里的人都明白,待晚上皇帝回了宫药劲儿退下,便是在宫内走动也需得左右搀扶的。整个大周,朝内朝外只维系着表面的平和,实则是各怀心思,动荡早已在看不见的地方发生了。
这种关键时候自然不是谈风弄月,情思缠绵的恰当时机,故而言闻璟便将心事暂压心底,打算待大事告落后再计这些儿女情长。
可是方才,他被宋青妩无意间的行止引诱,使他硬破了心里的戒防,做出了冒失之举,实属不该。因为他很清楚,若是现在就将他的心思摆上明面儿,之后不论宋青妩作何反应,他都再也克制不住。
他言闻璟立志要的,不得到便誓不罢休,只是这一切不应在此时。
也正是怀揣着这样的追悔与心虚,他刚刚才无法郑重的面对宋青妩,只得将事情以嬉闹的方式蒙混而过。
想到这儿,言闻璟唇边微微勾起了个弧儿。那小丫头稀里糊涂的被人夺了初吻,想来此时定是恨他要死。
也好,恨着总比动不动就忘了强。待他……
堪堪思至此处,言闻璟的思绪突然被逐月骢的两声嘶鸣打断。逐月骢是他的专属坐骑,**的甚有灵性,一般不会这样乱叫,只在除了主人之外的人靠近时才会显露不悦,发出这样的声响。
言闻璟睁开眼,果然发现有人在偷偷靠近他的逐月骢。这里自然没有旁人,是刚刚换好的衣衫的宋青妩。看样子,是想要不打招呼偷偷骑他的马儿跑掉。
宋青妩确实是要逃的,她刚刚吃了这么大亏,怎会再继续陪着言闻璟留下来?她也想过以言闻璟现在的无赖态度,有可能她换完衣服他也不会同意立马离开。
所以她换好衣服从藏身的石头后面出来,见到言闻璟躺在池边睡着了,便不打算冒险上前叫醒他,只想着自己趁机骑马逃走。自然她也不会断了他的出路,都说老马识途,所以她打算骑马出了行宫,便将马儿给他放回来。
可是谁知她刚摸上马背,这还没上呢,那不懂事的马儿就嘶叫了起来,吓得她险些摔了。
这会儿她一脸担忧的转头看言闻璟,见他果然醒了,睁着眼一错不错的看着她,不过也没有动怒的意思,更没有要来阻止她的意思。
其实马儿停放的地方离着言闻璟躺的地方不近,并非几步可达,所以即便是言闻璟现下醒了,如果宋青妩还是要强行上马,定然能赶在他追过来前驭着马儿跑开。
可是宋青妩不太敢这样无状,当面践踏他身为世子的威严。所以她为难的站在马旁,既不舍得撒开手中缰绳,也不敢再上一步。
言闻璟看着不远处的这一幕,也不知心里作何感想,只将垫着脑袋的手立成拳头,将头撑起一点。嘴里叼着一根不知何时拔下的嫩草,眉梢轻挑,潇洒放逸。
盯了一会儿,见宋青妩没胆子逃,便嚼着嫩草口中念道:“过来,陪我躺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