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他们没有想到前期的走访调查，也能给一个人带来这么大的麻烦，但是这是他们工作的一部分，要怪，或许只能怪人言可畏。
“不过……我很好奇，你们凭什么怀疑是我？难道真的就凭那一双鞋吗？”卜思飞最后还是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看来，是这个原因让他饱受人们的冷眼折磨，孔阳在心里推测着。尽管走访调查的动静不大，但是无所事事的年轻人们完全可以将这些事情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到处炫耀，而在他们自己特定的圈子里，这种传播速度比任何一种媒介都行之有效。
“目前来说，是！”孔阳淡淡地回答道。
卜思飞第一次坐上了警车，跟随着孔阳和桃华，在学校门前那条笔直的公路上，渐行渐远。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了警察局。
接下来，就是对卜思飞的审讯。说是审讯，只不过走个过场而已，因为他们所审问的内容，在走访调查过程中已经了然于胸，或许这样一个过程，只是为了营造一种严肃紧张的气氛，让被审讯者自己不打自招罢了。
卜思飞被带进一个房间，安排他坐在房间中央的椅子上，椅子上的那些构件他只在电视新闻上看到过，知道那是上手铐用的，但他的双手在整个讯问过程中都还很自由。等到两名警察进来之后关上门，这间屋子就处于完全封闭状态。环顾自周，房间的墙壁整个都用类似海绵的布纹软包装饰起来，材质看上去倒很舒适，这让卜思飞突然想起了大多数KTV的装饰风格。只是墙面整体呈现的灰蓝色和房间略显昏暗的环境让人有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虽然在封闭的小房间，但是他们的对话完全没有回音，显得语气越发严肃冰冷。
对于警方的问题，卜思飞都如实回答，他心里知道自己是清白的，警察同样也知道，因为他没有作案时间，这一点在他被同学们指指点点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回想过。但是出于工作需要，警方还是明知故问，并将这些早已知晓的答案如实记录下来。
例行审讯终于完成，但警方并没有就此释放卜思飞，他们将他一个人丢在这间狭小的审讯室。这段时间对于卜思飞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真可谓度日如年！他只有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那些看上去还算舒适的用布纹软包装饰的墙面上，让所有的无趣和寂寞顺着那些布纹细细的纹理随意游走，在游走间宣泄殆尽。
孔阳并没有参与对卜思飞的审讯，因为他正在安静地等待一个结果。他现在还不想直接和卜思飞接触，他想等自己想要的结果出来之后，才去见他。孔阳此刻坚信不疑，卜思飞身上一定有一把钥匙，能够打开整个案件真相的大门。
中午，警察局为卜思飞提供了午餐，还提供了午休的场所，但卜思飞并没有睡觉，尽管他一直以来都有午睡的习惯，尽管现在他不停地打着哈欠，却并没有任何睡意。他只想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回到学校，以及回到学校之后，身边同学将如何看待他，他又该如何跟他们解释今天发生的一切，想到这些卜思飞便有些心烦意乱。
无论是卜思飞还是孔阳，现在都是度日如年！终于，孔阳等到了结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卜思飞也等到了结果。
真相渐明
河豚鱼，其肉味鲜美、营养丰富，是一种高档名贵的水产品，被誉为“菜肴之冠”！但是越是美的东西或许就越危险，这是自然界中的一般规律，河豚鱼也不例外。野生河豚鱼鲜美的肉质包裹着的内脏中，含有的河豚毒素是一种致命的剧毒！中毒的症状往往是恶心呕吐、腹痛腹泻，情况严重会导致四肢无力、行走不稳，呼吸中枢完全麻痹，出现呼吸衰竭，直至死亡。也就是说，河豚毒素中毒症状与窒息死亡极其相似。
孔阳在答辩现场听到卜思飞课题名称的那一刻，脑海中电光火石般的想起了十多年前自己碰到的一起关于吃河豚导致食物中毒的案子，他迅速回想案发现场的情况，心里不禁做出了另一种推测——死者并非被人勒死，而是中毒身亡。于是，他迅速联系检验科的同事，要求对死者做进一步组织病理检验和毒物分析，希望以此来证实自己的推测。很庆幸，在耐心等待一上午之后，他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经过对死者器官组织的毒物分析，死者体内确实含有河豚毒素，并且摄入量大大超过了正常人致死剂量。如此一来，可以断定被害人的死因不仅仅是机械性窒息死亡这么简单。
看来现在，是时候找卜思飞谈谈了。孔阳心里琢磨着。
审讯室里，卜思飞端坐在房间中央的椅子上，双手交抱，双眼紧闭，听到有人声，他才睁开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孔阳和桃华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等到他们坐下之后，孔阳将检测报告递给了一旁的桃华，不一会儿，在桃华双眼圆睁的惊讶的表情中，孔阳开口说话：
“怎么样，我们的伙食还对你胃口吗？”
“还行吧，最起码比我们学校的好。”卜思飞点了点头回答。
“不会吧，学校食堂有那么多选择，而我们只能有什么吃什么，我们还羡慕不来呢！”两人相视一笑，然后孔阳接着说：“好了，言归正传。现在，我们想再跟你了解点儿事情，希望你别烦我们！”这句话说的客气而不失威严。
“嗯……”卜思飞轻轻回答，并稍稍点了点头。
“你知道我们找你来的原因吗？”
“刚开始不知道，上午在这里才知道的！”
确实，这个问题也困扰着卜思飞，他一直不明白警方盯上自己的原因，正是上午审讯的过程，他才知道是因为自己鞋子的问题。但是他依然无法理解，自己的鞋子怎么会在案发现场留下痕迹，更不可思议的是作案凶器竟然是自己的鞋带！他最近根本就没去过导师的办公室！
“嗯……之前从现场调查的情况来看，死者是被人勒死的，现场的证据直接指向你，和你的鞋，但是根据前期调查走访掌握的情况，我们发现你并没有作案时间。而从今天审问的情况来看，你对鞋的事情也确实一无所知。”孔阳停顿了片刻，认真的看着卜思飞，然后又转头看着旁边的桃华，突然话题一转：“我们暂且先不说鞋了，说说你的课题吧。”
“课题？”卜思飞疑惑的问。
“对，课题！”孔阳重复道，随即问道：“我记得你的课题好像是关于河豚毒素的？”
“是。”
“你们所有人当中，只有你一个人的课题是这个？”
“嗯，只有我。”
“但是据我所知，国家对具有毒性的野生河豚的捕捞和销售都是明令禁止的，而且对你们提纯的剧毒物质也有很严格的限制规定，你们怎么还能研究这种课题呢？”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它虽然有剧毒，但它的药用价值极高，这就导致它的市场价格极其昂贵，它也被誉为世界上最贵的毒药！无论从以上哪个方面出发，我们的研究都是必要的！”卜思飞略显得意的解释道，然后眉头一皱，继续说道：“不过，具体的限制措施不是很清楚，我只负责做实验，但从老师那里了解到，我们在相关部门都是有备案的，而且他还制定了严格的实验流程，最后实验产生的剧毒物质也是要经过化学分解的，这其中每一步都要详细记录，一是保证实验的准确，二是保证剧毒品的安全。况且每次实验材料的量都很少，还需要找老师申请领取……”
“哦……这样啊，那你对河豚毒素的性质一定很了解吧？包括河豚毒素中毒的临床症状……”
“算是吧……我必须了解我的实验对象，这也是我的工作……”卜思飞表现出疑惑不解，似乎欲言又止，而孔阳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疑问。“可是……我的课题……和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不妨告诉你，我们今天刚得到的结果，死者体内检测出了河豚毒素！我想你应该知道这代表什么！”孔阳伸出一只手，敲了敲旁边桃华的桌子回答。
卜思飞默默地消化着这些信息，他表现出来的惊讶和桃华一样，不一样的是，他眉头紧锁，似乎陷入了某种担忧和恐慌之中。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手从上至下滑过脸颊，然后又重重吐出一口气，定了定神，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