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过年的,你去哪里野。”
“早点回来。”
“你自己带钥匙。”
“年三十家里可没人给你开门。”
“听见没,耳朵带了么?”
未见其人,已闻其声,凌如斯老妈一句接一句,不带喘气的往外蹦,凌如斯不停应着,“带了”,“知道了”,“走了”。光速关上房门把一屋热闹人声关在门内。
她坐上回老家的大巴前就和陈易约好晚饭后碰面,陈易父母早年离异,她是外公外婆带大的,基本上每年过年就走走形式地点个鞭炮,三个人简单吃顿便饭就结束了。
到达约定的地点,陈易已经一个人在小包厢里喝掉了整壶菊花茶。凌如斯撩起门帘走进来,看眼桌上见底的菊花茶壶,贱兮兮说句:“哟,这么上火,是又失恋了?”
陈易扫她一眼,按下桌边的服务铃让服务员加水,答道:“这不等你等得上火么。”
凌如斯把小挎包往包厢沙发上一扔,再把自己也扔去沙发上,整个人摊得不成人形。可能在饭桌上崩太久了,赶紧松快下自己已经发酸的肌肉群。她懒懒回:“这么会功夫就想我啦。”
陈易拿起托盘里的玻璃盏,把刚续满的菊花茶给凌如斯倒上一杯,推到她面前:“你少贫。喝点?”
凌如斯坐正身体,拿起菊花茶喝一口:“随便,我晚上喝了点白的,脑壳有点痛。”
陈易:“那我们来点啤的,给你解解酒。”说完直接按服务铃,让服务生送来一打啤酒。
凌如斯笑着无声地说了句什么,大概是句全国人民通用问候语。
酒喝掉半打时,凌如斯发现她之前还在突突的脑壳神奇的不痛了,顿时人也坐直了,嗓门也大了,感觉自己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扫方才要死不活的样子,直接拿起酒瓶对陈易怼过去:“新年快乐,来,干了。”
陈易拿起酒瓶笑嘻嘻看凌如斯说:“喝开了是吧。”说完见凌如斯正举着酒瓶喝的欢,试探性说句:“咱两喝少点气氛,要不我把梅梅叫出来。”
凌如斯只管自己吹瓶,并不接话。陈易直接拿起桌上的手机拇指在键盘上按得飞快。
然后,两个人继续喝酒,时不时话当年,聊到兴头上干个杯,大笑几声。
在一打啤酒快喝完时,包厢帘子从外面被撩开。两个人同时停下举杯的动作,扭头看向门外,韩梅梅裹着件米白色大衣站在门口,三个人六只眼睛就这样沉默的不尴不尬对视片刻。
最终,陈易打破沉默:“你在家里孵小鸡啊,我们俩一打都喝完了。老规矩,自罚三杯。”
韩梅梅应声“好”,朝包厢里走来。在她就要走到陈易旁边坐下时,陈易左手一提,把原先放在里侧的大背包搁在靠外侧的沙发上:“没见我这坐不了么?”
韩梅梅闷不做声瞪陈易一眼,对面的凌如斯不动声色朝里侧挪了挪,给韩梅梅多让出点空间。韩梅梅把挎包重重往陈易旁边一扔,继续瞪她眼,然后在凌如斯旁边坐下。
话当年从两个人变成了三个人,桌上的空瓶堆起来收掉,收掉又堆起来。
九点刚过,凌如斯的手机开始电话短信轮番轰炸。她老妈扯着嗓子喊我们去你外婆家打通宵麻将,你早点回来,别外面野。凌如斯嘴上应着并不行动。
陈易说:“开个宾馆一起过除夕吧。”
得到两人的响应后她起身去上厕所,包厢里只剩下凌如斯和韩梅梅时却突然安静下来,两个人谁也没开口说话,沉默片刻凌如斯举起酒杯轻轻碰碰韩梅梅的杯子,两人相视一笑,杯中酒一饮而尽。
韩梅梅说:“是,我怪过你。怪你作为朋友却不言不语任我往火坑里跳。后来想明白过来,那些捕风捉影的事如果说了我会信说了有用,我也不会在婚姻上被人这样坑一把了。更何况当事人处心积虑要隐瞒。”
凌如斯并不言语,起身浅浅地抱了下韩梅梅,拿起陈易和她自己的包搂着韩梅梅肩膀往外走。
三个人步履漂浮地走到休闲吧门口,南方山城冬季特有湿冷的风迎面扫过,几乎同时的大家忍不住打个寒颤,裹紧大衣,把围巾紧了紧。
马路对面停着一辆银色沃尔沃,打着双跳按几下喇叭。凌如斯循声看过去,看见车窗摇下来,伸出一只手臂冲她挥舞着。
还没等凌如斯反应,陈易在旁边咋咋乎乎嚷着:“难怪这小孩一晚上夺命追魂call问你方位,我还想呢是受什么刺激突然查起岗了。”
凌如斯迎着寒风笑靥如花,仿佛瞬间融化了彻骨寒冷。她张开双臂把陈易和韩梅梅一人一边揽住:“走,过年去。”
第65章 家
居然开着车带着三个酒鬼在小城绕城将近一圈才找到家还剩空房间的酒店,剩下的原因是顶层大套间,价格翻了两番不说,空调还坏了。
务实点就想大过年的,是脑子抽了花那么多钱来挨冻?在家里烤火打麻将看春晚不香么?
浪漫点的觉得顶层套间挺好,开门就有个大天台,看看夜景荡荡秋千,就算冷点和爱人朋友一起度过倒也美好,奈何价格太现实,压岁钱不够丰满。
于是,前台服务员看到二话不说刷卡订房的四个人,顿时觉得过意不去,立马让后勤部给顶层套间送去三个小太阳。
在电梯里,居然靠在一旁幽幽说句:“我也想喝酒。”
陈易头都不回豪迈接道:“喝,酒水管够。”
韩梅梅单手举过头顶:“陪喝管够。”
凌如斯往后退两步,贴着居然脑袋靠在她肩膀上轻声说:“点过了,等会他们会送来房间。”
居然脑袋一歪,靠在凌如斯头顶:“老婆,你真好。”
凌如斯:“给你点了些卤味,还有米饭,饿了吧?”
居然本能地抬手摸摸肚子:“嗯,晚上没吃多少,是饿了。”
电梯到达顶层,韩梅梅和陈易率先走出电梯,居然和凌如斯手牵手慢慢踱出来,凌如斯突然停下,抬头看居然:“车是谁的?”
居然垂眸看凌如斯,笑着说:“我的。”
凌如斯:“家里添大件都不和我商量,长本事了。”
居然低头在凌如斯嘴上啄一口:“这可有故事了,等会说给你听。”
下午居然把凌如斯送上天市开往她老家的大巴后,返回住处收拾两套贴身换洗衣物也回家了。
刚走到家门口,还没来得及掏出钥匙开门,防盗铁门刷一下就从里面打开了。居然爸爸站在门内笑容满面地看着居然,慈祥又和蔼地说:“回来啦?外面冷不冷。”
居然站在玄关处换鞋,面对她爸爸挂满脸的笑容充满疑惑:“不冷,爸,你不会一直在门口等我吧?”
居然爸爸仍旧面目可亲笑容和蔼:“那倒没有,我过来找东西听见脚步声就想看看是不是你回来了。”配合两声招牌“嘿嘿”声。
居然拎起方才换鞋放在地板上的背包朝卧室走去,经过她爸爸身边,居爸爸仍旧笑容满面对着她。居然忍不住:“爸,你今年要主持春晚?”
“嗯?”居然爸爸愣一下道:“那倒没有,毕竟不同领域。”
居然一笑就被逗乐了,接着说:“我觉得你可以。”
父女两正聊着,居然妈妈系着围裙套着袖套从厨房里走出来,笑容可掬慈眉善目:“然然,回来啦?你先歇会,马上就能吃饭了。”
居然站在客厅中央看着玄关边的居爸爸和厨房门边的居妈妈,两个人脸上挂着如同静态人物画般的笑容,突然感觉脊背发凉,不禁怀疑她爹妈是不是在酝酿什么阴谋。
这两人分明在几个月前还和颜悦色的威胁着要切断她的经济来源。今天又是唱哪出。
居然带着这种疑惑和莫名的不安走进卧室,默默关上房门。直到她妈妈用和风细雨般的声调喊她吃饭,她才慢吞吞打开房门,慢吞吞挪到洗手间洗手,慢吞吞坐上餐桌。
席间,居然爸妈你一筷子我一汤勺的给她夹菜盛汤,就差爸爸端碗妈妈拿勺直接上手喂食。
居然一声不吭埋头吃饭,心里保持高度警惕,就怕她爸妈吃到一半突然扔个炸弹过来。
果然。
没过多久,居爸爸开口了。
居爸爸:“然然。”
正在喝汤的居然差点一口汤呛在喉管,立马挺直了脊背,维持着端碗喝汤的姿势等着她爸爸后面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