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阿姨,在上面柜子里。”
凌如斯老妈:“我今天超市给你们买了山茶油,吃了好。”
一会喊句:“如斯大姐,你有锅么?”
居然:“有。”
凌如斯老妈:“我跟你说哦,你这个锅不好用的,我给你买了新的,用之前要先用油烧一下。”
过三分钟:“我说,凌如斯同志,你平时做饭灶台不擦的么?这油都腻着了。”
凌如斯:“…擦…”
凌如斯老妈:“你回头去买点小苏打,跟白醋兑一块擦灶台。”
凌如斯:“…好…”
再过五分钟:“美女,给我倒杯水进来。”
居然:“阿姨,我去。”
凌如斯老妈:“你看看人家小朋友多勤劳,我是不是生你记错年份了,你其实属猪。”
居然走去客厅倒水的时候,凌如斯正生无可恋的躺在沙发上。她看见居然走出来,投去一个我心已死的眼神。居然嘴角轻扯,扯出抹浅笑,她偷偷绕到沙发边,在凌如斯老妈的视线死角里弯腰快速在凌如斯唇上轻啄一口。
“凌如斯!”厨房突兀一声吼,把客厅鬼鬼祟祟的两个人同时吓一跳。
“你说鲈鱼是清蒸还是红烧?”
凌如斯面色渐渐沉下来,眉心轻蹙。她周围有种看不见能感觉到的气息逐渐渗出来,一点一滴往外蔓延。她从沙发里坐正身体,平淡地回:“清蒸。”
简短两个字说不上冷漠,平直没有升降调。居然不自觉回头看她,看见凌如斯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气场,像是种坚定和决然。她忽然觉得有点陌生,让她想起那个叫她心力交瘁的噩梦,梦中有个模糊的场景,是凌如斯独自坐在沙发上,面前有两个看不见面目的背影。
凌如斯就那样坐在沙发上,头顶有白炽灯照射的光晕,她坐在那里孤独淡漠又决绝。她唇边挂着温柔的笑意,却像一朵开在冰封千里寒风凛冽隆冬里的雪片莲。
居然心间没来由的倏地疼起来。
半小时后,一顿晚饭在凌如斯老妈瓢勺叮当,言语热闹中做完了。
吃完晚饭凌如斯要死不活被自己老妈拖着去河道边散步,她终于忍不住问:“老妈,你怎么做到常年精力旺盛的?”
凌如斯老妈白她一眼,有点骄傲地说:“早睡早起,多运动。”
说完看见不远处架在河道上的石桥凉亭里,有群阿姨大妈正在欢快的跳广场舞。石桥地上放着台小型音箱,里面放着节奏单一曲调酣畅歌词通俗的曲子。
她老妈立马加快步伐,上前两步,加入到老年舞蹈队中。起初还在旁边跟跳,跳没一会就跑人家中间去融为一体了。
凌如斯和居然只好站一旁傻傻看呆呆等,等到她老妈跳累了,才意犹未尽地喊她们回家。
晚上,凌如斯老妈两间卧室看一眼,喊:“凌同志,你俩天天睡一张床么?”
居然:“……”
凌如斯:“是的。”
凌如斯老妈:“那我睡哪?”
居然乖巧地把客厅沙发拉开,沙发变成一张双人床,她拍拍沙发垫说:“阿姨,我睡沙发,你们睡床。”
凌如斯从卧室橱柜里拿出床单枕头,往沙发上一扔,淡淡说:“妈,你睡床,我们睡沙发。”
凌如斯老妈看一眼,觉得没毛病,拿了换洗衣服进卫生间洗澡去了。
第二天,居然在外面来往的人声中醒来。朦胧中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看见凌如斯和她面对面,睫毛颤动两下就要醒来。她轻笑一声,上半身往凌如斯面前凑过去,嘴唇印在对方嘴唇上,她喉咙沙哑低沉说句:“老婆,早安。”
刚说完看见凌如斯嘴角慢慢上扬,同时听见门口一阵玻璃器皿碎裂在瓷砖地面的尖锐声响。居然瞌睡瞬间醒了,眼睛里还留着凌如斯嘴角扬起一半的笑容。
第53章 摊牌
铺着红木地板的客厅里分开坐着四个沉默的人。
凌如斯和居然并肩坐在客厅沙发里,她的手始终牢牢握着居然指尖冰凉的手。凌如斯老妈和老爸分别坐在餐桌两边。
凌如斯老妈从上午的歇斯底里中稍微平复下来,坐在旁边发呆,手中的纸巾已被揉到软烂。她眼眶里早就没了眼泪,却仍旧无意识拿纸巾一下下擦拭着。
凌如斯老爸单手搁在餐桌上,一根接一根抽烟,常年抽烟的手指已经被熏得微微泛黄。
早上凌如斯老妈买菜回来,刚进门就看见正对面沙发上躺着两个人的早安吻,那声老婆远比她打碎的玻璃杯来得刺耳。
她像只老猫,看见被人偷偷拿去把玩,回窝后沾染满身陌生气味的猫崽。老猫立刻炸了毛,亮出锋利的指甲露出尖锐的牙齿,誓要咬死这已经气味混淆来路不明的猫崽。
她失控的质问:“凌如斯,你在干什么。”
凌如斯不慌不乱地坐起身,目光认真回视她老妈,冷静地说:“居然是我女朋友。”
凌如斯老妈更疯了,几乎是嘶吼着:“你什么意思。”
凌如斯分毫不让:“字面意思,我爱人。”
居然沉默着把沙发收回原位,犹豫着走过来想给凌如斯老妈递杯水,水还没递到跟前,她老妈用力一挥,整杯水不留情面地泼到居然身上脸上。她指着居然的鼻子声音颤抖:“你…你…你有没有羞耻心,她是你老师你知不知道!”
居然手里拿着空水杯,被泼湿的刘海有水珠顺着额角流下来,胸前睡衣湿掉大片,她垂眸站在原地,没有后退没有躲,也没有出声。
凌如斯走过来拉起居然的手说:“去洗个澡。”
凌如斯老妈冲过来拦在面前,伸手要去拽开凌如斯牵着居然的手,她说:“你让她走,立刻,马上。”
看,很多事就算重来一次,场景也是惊人的相似。那只操纵的手可以跟她开玩笑似的改写因果轨迹,但该捅的刀一刀不少,该流的血一滴不剩。
凌如斯让开老妈,把居然推去卫生间,转头对老妈说:“她不会走。永远不会。”声音平淡又平静,透出股不近人情的冷漠。
凌如斯老妈不可置信地盯住凌如斯看很久,半晌,咬牙切齿问一句:“你爸妈不要了是不是!”
凌如斯依旧语调平淡平静:“我没这么说,也从没这么想过。”随后,话锋一转:“但是,如果被逼到那一步…”
居然简单换件T恤,从卫生间开门走出来,抬手拉拉凌如斯的手肘,想阻止她就要蹦出的言语。居然转身面对凌如斯老妈用力鞠一躬,她说:“阿姨,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她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平常爱侣的承诺保证?承诺我会爱您女儿一生?保证我永远只对她一个人好?就算她把一颗血淋淋的真心剖出双手捧现在别人面前,可能也只会换句恶心。
她们不过是爱上一个人,而这个人恰好是个同性而已。没有做第三者没有偷人。但无论她们怎么倾尽全力去爱去努力,很多时候在别人眼里还是个病态。她们的爱从头到尾就是一场奋力对抗全世界的孤注一掷。
但有什么关系呢?她身边那个人那么坚定,没有丝毫犹豫。刀山火海视若无睹朝她狂奔而来,足够了。
直到凌如斯老爸匆匆赶来,凌如斯和居然都沉默着没再开口。她们坐在沙发里十指紧扣,任凌如斯老妈发疯、嘶吼、咒骂。等到她老妈筋疲力尽,三个人就沉默坐在客厅里,谁也没再开口。
凌如斯老爸抽完第三根烟,瞥眼两个人在沙发里紧扣的双手,眉头紧皱移开目光,问一句:“怎么回事?”
凌如斯老妈抽噎着开口:“你自己问她,我没脸说。”
居然正欲开口,凌如斯按住她,拍拍她的手背:“我来说。”
凌如斯放开居然起身给她老爸老妈一人倒杯水,轻轻放在餐桌上。然后她拖过一张椅子,坐在沙发和餐桌中央的空处。
她缓缓轻笑,在椅子上坐下,手肘放松地搁在双腿膝盖上,右手习惯性要去转左手无名指上的银圈。这一刻,莫名与几年前的那个夜晚重合。只是这一次,她的身侧有居然。
凌如斯柔声说:“爸,妈,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女朋友,居然,我要共度余生的人。”
她手掌向上在居然面前摊开,居然从沙发里抬头看她,两个人目光在空中相遇,一刹那,如夜空盛开的璀璨烟花,滋着滚烫火苗无所顾忌的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