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宿(61)

这里还不是后来她熟悉的格局和装修。也还没租下上下三层全层办公,更没有发展到全国各地都有分公司和办事处的地步。

对这家公司其实她并无太多好感,后来她或多或少把居然的离去归结到长时间作息紊乱缺乏睡眠高强度工作的层面。尽管知道很多事情也许有方方面面的诱因,她仍控制不住想如果居然不是常年日夜颠倒身体疲劳,她就不会出现心动过速的情况,如果不出现心动过速,她就不会去天市医院,如果不去天市医院,就不会出现术后那百分之零点一的意外。

两小时后,她听见居然和别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另一个声音听上去有点耳熟。然后她看到和居然一起走出来的人时,眼睛都亮了。居然看见凌如斯后和旁边的人礼貌告别,对方回应几句转身往里间走。

凌如斯快步追过去,对来人说:“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我想问一下你家是不是养了只法斗,快生了?”

来人愣愣看着凌如斯,有点莫名其妙地开口:“我家养了只金渐层,刚三个月。”

这下,凌如斯傻眼了,有点震惊,又有点不知道所错,半天反应不过来。居然在旁边轻捏她的手指问:“你们认识?”

凌如斯才从失态中调整过来,抱歉的对来人笑笑说:“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第51章 前尘

居然和凌如斯在八月的后半旬把新居使用率发挥到极致。两个人每天除了上午出门去附近菜场买个菜,下午晚饭后沿着河道散会步之外,几乎成日成日待在家里。

腻腻歪歪,缠缠绵绵,汹涌的爱意情潮充斥家里每个角角落落,每天总有一个腿软手抖才满足的相拥入眠。

她们好像怎么表达都不够酣畅,怎么声嘶力竭都不够尽兴。

每天心脏都是涨满的感觉,如同烤到饱满金黄的流心面包,稍一触碰,内里滚烫热辣的流心就会喷薄而出。

偶尔心底会泛起一丝患得患失的仓惶情绪,似乎还是会害怕眨眼间岁月偷天换日变换了模样。

于是,凌如斯养成新的睡眠习惯,临睡前双手要牢牢环着居然,十指交握,双腿也要死死扣住对方。整个人像只吸力强劲的吸盘鱼,只有这样她才能安心入睡。

居然时常半夜被箍得憋醒,大吸几口新鲜空气,再任由凌如斯箍着继续睡。

凌如斯睡到半夜,迷糊中感觉身旁的人极度不安,呼吸声很重。她抬手在黑暗中摸索片刻,摸到满手冷汗。她转身拧开床头小夜灯,看见居然躺在身侧眉头紧锁,双眼闭得死死的不停喘粗气。仿佛在睡梦中被人追赶怎么逃跑也跑不出控制,又像沉浸在极大痛苦中无法抽身。

凌如斯瞬间心脏加速,莫名的恐慌张牙舞爪从黑暗里四面八方探出来。她推推居然轻轻唤两声,见对方没反应,陡然提高音量,大喊:“居然!醒醒!居然!”

居然睁开眼时还没适应床头灯突然入眼的光亮,她疲惫地抬手在眼皮上遮一下,扭头看见身边坐着的人正满脸惊慌焦灼看着她。意识渐渐清明一些,脸上还残留着方才梦境里低落恹恹地情绪。她伸开双臂把凌如斯拉进怀里,声音沙哑地说:“没事,做噩梦了。”

凌如斯搂着她,手掌在居然身侧一下一下来回轻抚,问:“梦见什么?”

居然抱凌如斯的双臂下意识加大力度,几乎是把人勒在怀里,她摇了摇枕在枕上的脑袋,眼神仍残留几分梦境中的黯然:“没刷牙,不能说。”

凌如斯在居然颈侧吻一下,手掌仍带着安抚意味的在她身侧轻轻来回,她说:“睡吧,灯不关。不怕。”

居然喉咙里浅浅“嗯”一声,握住凌如斯抚摸她的手,手指从指缝中穿过去,牢牢攥住。

片刻,怀里的人呼吸渐渐变清浅和缓,均匀的一呼一吸,鼻息吹在她颈侧,温暖柔和。居然躺在床上,没有动,呼吸也慢慢放缓,变得均匀。像是两个人相拥着再度进入黑甜乡。

实际上,居然一直没有闭眼,她始终安静地躺着,在昏暗的卧室里睁着一双眼睛呆呆看着天花板。可能是光线昏黄的缘故,那双琉璃色总有星子闪烁的眼眸黯淡无光,像湖无风无波的死水。

梦境带来的阵痛太过真实,真实到她连睁眼都回不了神,依然陷落在那哭天喊地的悲恸情绪里。

居然其实很少做梦,睡眠质量一直不错,堪称倒头就睡。她就是你身边那种前一秒和你说,我今晚失眠睡不着。你连句放屁还来不及怼给她,人下一秒就睡着了。

今晚也不例外。前半夜睡得昏天暗地五谷不分,突然人就醒了,恍惚中在卧室的一室黑暗里看见窗台边似乎有个漆黑的影子,倏地朝她飞扑过来。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就感觉身体又软又重,仿佛陷在沼泽里,四肢无法动弹。心脏像被人举着把五十公斤的大锤重重抡过,抡的她无法呼吸。

浑身血液好像都凝固成铅,无法动弹,无法喊叫,无法呼吸。她只能眼睁睁在黑暗里寻找可以求助的对象。

但是四周空无一人,连声音都没有,空间似乎是静止的,甚至感觉不到一点气流,整个空间都成了死物。

光影流转。她眼前骤亮,头顶上几十个圆形大灯泡聚在一起,把她眼前的世界照的如同白昼。她依然躺着无法动弹。耳边却有了声音,她听见仪器发出长长地“滴~~~”,听见铁质车轮刮在瓷砖地面,听见匆忙跑过的脚步,听见撕心裂肺充满绝望的哭泣。

那哭泣的声音她烧成灰落成泥都认识,就是她怎么爱都爱不够的凌如斯。

她的心脏应该还有被重锤抡过的剧痛,但她似乎感觉不到,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胸腔还有热气和跳动。她被凌如斯的哭声惹得难受极了,她很想冲出去找到她,把人抱进怀里牢牢抱紧。但她依然动弹不了。

慢慢的,她感觉身体越来越轻,轻的可以飘起来,像颗氢气球,孩子小小的手如果不抓牢气球那端的软绳,她就会轻飘飘地飞走,越飞越远,直到消失不见,直到永远回不来。

她真的飘起来了,飘在半空浮在天花板上。她的视角从先前无法动弹的仰视,变成漂浮半空的俯视。接着,她看见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身上盖着白色的床单,床单上隐约好像印着红色的字,模模糊糊看不真切。凌如斯跪在床边,双臂死命地摇晃她的肩膀,手掌拍打她的脸颊。她拼尽全力想叫醒她,打醒她。

居然漂浮在半空大喊:“我在这里,别怕,我在的。”张大嘴巴,喊到表情失控,她才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焦急的四处乱撞,砸墙捶门,却发现她蓄满力气的出击像是落在棉花上,刚触碰到所有力道就被瞬间吸了过去,然后,毫无波澜。

她发现自己可以移动,虽然像个浮萍一样飘着,至少她可以跟在凌如斯身后。

她跟着她回到家里,那个家看上去陌生又熟悉,但是很亲切,四处都有她们两个人的气息。凌如斯在门口按下一串密码后,房门打开,一团浑圆厚实的黑色物体狂奔出来。停在门口站定,看见门外的凌如斯,疑惑的朝凌如斯身后看一眼,然后咧嘴吐出粉红色的舌头,“哈哈哈”喘着气。

那是条油光黑亮浑圆丰满的法斗,看上去就让人觉得分量不轻。当他对凌如斯摇着自己圆润肥大的黑屁股时,居然竟能联想到那大屁股往腿上一坐仿佛要断的感觉。

凌如斯进门连鞋都忘记换,看见黑法斗迎过来,她跪坐在地上,抱着狗敦实的身体,眼泪跟涌出来一样往下掉,打湿了她的衣衫和满身狗毛。

她声音嘶哑到几乎失声,像在喉咙里碾压而过发出的声响,她说:“王爷,你没有爸爸了。”

王爷扭脸舔凌如斯的眼泪,发现越舔越多。王爷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把口水弄到凌如斯脸上去了,于是他没再继续舔。下巴乖巧地搁在凌如斯肩膀上,下垂的眼角配着一双巨大的狗眼,整个表情都显得可怜又委屈,还带着丝丝忧伤。

王爷就这样可怜委屈又忧伤地看着就站在凌如斯身旁的居然,居然蹲下身想把凌如斯拥进怀里,却发现那个在她眼前浑身发抖默然流泪的人近在咫尺,却怎么都触碰不到。她只要一伸手,每每要碰上的瞬间,仿佛被无形力量偷偷移动,不动声色拉开距离。无论她怎么努力,怎么靠近,怎么伸长双臂,人始终在她掌外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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