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单手拿着勺子吃冰激凌,单手翻看钟心交给她的难题集,三本16开的本子。完全没注意凌如斯和钟心的对话。
居然原先以为钟心是让她们把不确定对错的难题写下来,结果看了才发现那些会员估计是翻了下作业和试卷,直接把难题摘下来,连动脑筋尝试去做都没有。
而今天这三本仅是数学这一门。
居然皱着眉头想,如果每周这样,相当于她在不停的重复的帮别人写暑假作业。于是,她决定回去后把所有作业复印一份,交给钟心自己翻来去抄。
凌如斯看钟心装傻,不接话不言语,就淡定地看着她。看到钟心汗毛竖起坐立不安。
终于,把人看到憋不住,开口说:“我真什么都不知道。我今天去找你们,看见你亲居然,老班也看见了。我怕她多想,才冲过去亲你俩的。”钟心坐正上半身,竖起双手掌心朝外:“可不是我本意啊!我对你俩可没想法啊!”
居然合上难题集,正好听到这句,眉毛微挑抬眸看钟心。钟心看见居然投过来的目光,大声吞口唾沫,说:“真没啊,我喜欢男孩子。”
居然和凌如斯同时笑出声,居然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钟心目光在对面两个人身上来回游离,面前的冰激凌都不大敢吃了,总有种不详的感觉。她犹豫片刻,战战兢兢地说:“其实…不大确定…就…就…就感觉你俩,那气场不大一样。所以…你俩是…?”
居然和凌如斯相视一笑。
居然:“嗯。”
凌如斯:“嗯。”
当钟心从两个人口中听到那确定的一声“嗯”,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先前那一阵子畏畏缩缩的猜测和怀疑,反而在两个人的坦荡从容面前,被击得粉碎。所有迷惑、不安、腹诽的片刻全部烟消云散。
钟心收起先前的战战兢兢,嬉皮笑脸地说:“你俩可不能因为谈恋爱罢工,影响我挣钱哦。”
凌如斯在玻璃杯里舀勺冰激凌送进嘴里,笑着说:“需要给你封口费么?”
钟心脱口而出:“有么?”
凌如斯斩钉截铁:“没有!”
钟心死皮赖脸:“嗨!我是那种人么。”
居然斩钉截铁:“是!”
三个人相互嘲笑一通,钟心突然面色一正,话锋一转说:“但是我刚才看见老班看你们的眼神,我觉得她已经怀疑你们了。”
第46章 高考
暑假偶遇汪谨的事情就像是水深火热的高三生涯里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小插曲。除了凌如斯和居然在食堂和六楼宿舍门口“偶遇”过几次汪谨之外,再无其他特殊。
在食堂遇上那几次,汪谨就像个没什么存在感的路人甲乙丙丁,在她们身后或隔壁桌的地方埋头吃饭。如果不是她们离开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人家餐桌桌角,才意外发现从不涉足食堂的汪谨老师竟然来吃食堂饭菜了。
但遇见次数多了,还每次都坐得离她们那么近,就透着那么些刻意的味道。正好高三时间紧课业重,她们索性食堂打包回宿舍吃,偶尔胃口差学校小店随便买点面包饼干对付一餐。
在六楼宿舍遇见次数不多,撞见过两次,也显得足够离奇了。
一次是凌如斯嫌天气有点闷,两个人开着宿舍门面对面坐在书桌边写作业和备课。突然抬头看见门口一个鬼祟的影子闪现,差点让凌如斯以为青天白日闹鬼。
她迅速离开书桌追到门口看见汪谨正轻悄悄地下楼。对方见凌如斯追出来立马解释说:想来看下凌老师的住宿条件,教室宿舍条件更好更宽敞,凌老师总住在这学生宿舍太委屈了,显得学校太不大气,汪保来老师做事太不地道。
还有次两个人午休完正往楼下走,迎面遇见汪谨从五楼楼梯转角走上来,看见下来的两个人愣一下,欲盖弥彰说自己走错了。
如果这几次偶遇汪谨算特殊事件,倒也给连轴转一样的高三添了点调剂,只是这点调剂,大家都瞬间遗忘在书山题海试卷堆里。
高三,就像被遗忘在时间之外,又时刻被时间紧盯。被孤立在校园一层,又时刻被众目睽睽。
所有的文艺晚会、体育联赛、春游、秋游、课外活动都不再与高三生有关。他们每天天亮前睁开双眼,走进教室关上门,就成群结队掉进那一页页卷子,一道道题目里。无法自拔。
每天第一个走进教室的老师,面无表情地撕掉一张日历,值日生擦掉黑板一侧倒计时的数字,写上新的。日历月份从小到大,从大到小。黑板上倒计时的数字却呈直线变少变瘦变单薄。
临诊、一诊、二诊几次考试下来,居然稳定的保持在年级第一的水平。就快到来的三诊意义不大,一般是为了保证高考前的状态。根据前三次考试得出的平均分,她的分数北大、清华、复旦都没问题。
高考前一周,凌如斯向汪保来提交了辞职申请。从汪保来办公室出来碰见汪谨,一成不变的发型一成不变的穿衣风格及配色。凌如斯抬眼扫过汪谨,目光从她肩头扫过,停在走廊前方,没打算客套打声招呼,而是目不斜视和她错身而过。
汪谨看见凌如斯停在原地,似乎在等对方和她打招呼,像以往一样至少表面维持着礼貌客气。当她看见凌如斯目光穿过她,视若无物地走过去,原地愣片刻,蹙起眉头,转身叫住凌如斯:“凌老师。”
听见汪谨在身后叫她,凌如斯停下没回头,冷冷问一句:“您有事?”
汪谨被她的态度和语气惹得更加呆愣,随后便觉得很恼火。以她刻板严谨的处事方式,对方这种冷漠傲慢的态度简直太目无尊长。首先不说她教龄比凌如斯长,资历比她老,就光年纪都比她长个十几岁。看来平时那种开朗有礼的样子果然是装的。也只有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才会不顾纲常伦理和自己的学生搞师生恋,还是同性恋。
汪谨努力压着脾气,说话声音听上去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我看凌老师没打招呼,还以为没看见我呢?怎么?是在汪老师那里挨批评了。”
凌如斯站在原地活动一下脖颈,转身看汪谨,目光冷冽淡漠:“汪老师今天好兴致,我一直以为您就是为人刻板些,没想到还挺爱管闲事的嘛。”
汪谨鼻子一皱眉头拧紧,某些狰狞的面目露出端倪,她一向平稳的声音高起几度,让人听起来有种尖刻的感觉:“你什么意思?你自己做了什么肮脏事情心里没数么?学校是什么地方!教书育人给国家培养栋梁之才的,怎么能被你这种人搞得乌烟瘴气!”
凌如斯向前一步,逼近汪谨,带点逼人气势问:“我倒要听汪老师说说,我做什么肮脏事?搞什么乌烟瘴气了?”
汪谨看凌如斯逼近,本能想往后退,转念一想不对,为什么要后退。于是,她挺起胸脯绷紧上半身,把自己绷的像一条拉紧的直线:“你做什么自己知道,我说出口都嫌脏。汪老师为什么找你还需要我说么!”
此刻,凌如斯主动向后退一步,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容,笑得温柔极了,就像对面站着的不是和她起冲突的人,而是多年不见的好友。一般稍微了解凌如斯的人都会知道,这种状态她其实是气极了,她总是越生气面上看上去越静好,然后猝不及防一击毙命。
凌如斯柔声地说:“我只是去和汪老师辞职,汪老师挽留未果,让我再考虑一段时间。”说完看眼张着嘴不知道怎么接话的汪谨,继续柔声说:“汪老师,我以前还以为您只是看上去脾气不好,猜可能家庭生活不大和谐。没想到您还真是一点就炸的性格呢。您说,我都没招惹您什么,您怎就跟我撕起来了呢。”
她举起一根食指缓慢地举在她和汪谨面前,缓慢地摇两下,仍旧是柔柔软软的声音:“真是不稳重呢。”
平时气势如虹浑身教导主任派头的汪谨,大概从没遇见过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对手,忽硬忽软,绵里藏针,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反应。张这个嘴,嘴唇气得发抖。
凌如斯给她一个甜笑,转身离开。刚走出去两步,优雅的回身走回来,走到汪谨身边,脑袋微微凑近,在她耳边轻声说句:“汪老师,后来我们有一句话很流行。叫做,恐同既深柜!”
最后五个字吐字特别清晰,说得很轻,落下很重,凌如斯几乎是从齿缝里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然后,汪谨的肩膀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凌如斯大概怕对方气到失去理智对她动手,也有可能是怕对方气晕过去。娇笑着跳开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