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如斯抬头向后仰和居然拉开点距离,双眼微眯似笑非笑地说:“还和你一起帮张奶奶找咪咪?”
居然笑着一抓后脑勺:“那倒没有,但张奶奶家的咪咪每次发情就偷跑出去,我真帮她找过好几回。”
凌如斯:“我有时候都怀疑其实汪保来是你亲爹,要不是实在长得不像。”
居然:“其实就算假条不是汪老师批,其他老师也会给我批的,谁让我是六中之光,全能学霸呢。”
凌如斯停下脚步,低头在原地找一圈,然后眼光疑惑的在居然脸上来回。居然跟着凌如斯的目光也在地上找一圈,疑惑地问:“老师,丢东西了?”
凌如斯:“我找找看,你脸是不是掉地上了。”
居然:“……”
反应过来之后,居然张开双臂,把凌如斯往怀里一搂,对着凌如斯的痒痒肉作势要挠下去。凌如斯笑着撒腿跑开,经过陈易这只单身狗时,还不忘给对方送一抹甜笑。
陈易原地停下,单手手掌盖在眼睛上,恨恨嘀咕一句:“一帮禽兽。”
吃饭时,大家没有聊关于李雷的传闻。五个人除了李雷说他酒精过敏喝的是可乐之外,剩下的四个女人一个个跟酒中豪杰一样,你敬过来我敬过去,唯一的男性同志在旁边任劳任怨的帮忙开酒、倒酒,顺便帮服务员整理下菜盘搭配着一块上菜。
韩梅梅中途去上厕所,李雷贴心的陪她一起。
陈易酒杯举在嘴边没喝,看着两个人消失在餐厅转角,她才朝凌如斯凑过脑袋说:“如斯,我始终觉得李雷有点怪。”
凌如斯举起酒杯碰下陈易举着嘴边的酒杯,正准备喝,一旁的居然立马拿起自己的酒杯在凌如斯杯子上碰一下,说:“要带我的。”
凌如斯对居然笑笑,转头问陈易:“哪里怪?挺细心的。”
陈易一仰头把杯里的橙黄液体喝尽,脸上神色难得认真:“太细心了,尤其是对韩梅梅,从来没见他发脾气。而且前两个月突然追韩梅梅,说一直喜欢她。”
“我之前和他开玩笑说大家传他喜欢男生,他就急了。当我们的面发毒誓说如果他喜欢男生不得好死,还诅咒背后说这些话的人肠穿肚烂,喝水呛死,出门被撞死……”
陈易警惕地看着餐厅转角方向,确定韩梅梅和李雷没回来,继续说:“总之,说出来的话极其恶毒,我家隔壁天天跟人吵架的李大妈都说不出这么恶毒的话。那感觉…就像…就像他平时的贴心温和老实都是装出来的。”
对于陈易的话凌如斯不予置评,只是淡淡回一句:“大概每个人都有不能摸的逆鳞吧,毕竟我们背后议论人家的性取向也不好。”
韩梅梅上完厕所,李雷单手虚扶着她的肩膀,往餐桌方向走来。
凌如斯远远对他俩笑一下,不轻不重没有任何多余情绪的对陈易说:“很多事无论当局者迷,还是旁观者清,我们都不是当事人。关系再好,在交往上还是不能过多失了分寸。”
陈易没接话,沉默着点点头。
都不是笨人,有些事点到即止就好,何必说太透给大家找不痛快。
晚饭结束,又是老流程。陈易提出要去KTV唱通宵,喝个不醉不归。韩梅梅刚想举手同意,李雷说:“不早了,今天坐车都累了,不如早点回去休息,好么?梅梅。”举到半空的手堪堪放下,韩梅梅顺从地点点头。
凌如斯也拒绝了去KTV的提议,居然虽然拿到离校假条,十点熄灯前也是必须要返校的,再怎么说她现在也是个人模狗样的老师,暂时不大适合这样整夜笙歌,醉生梦死。
陈易只好满脸不爽地说去找前男友交流下感情,为友谊鼓掌。
五个人在路口分道扬镳。
凌如斯和居然并肩走在路上。这条街离学校很近,为了避免碰见熟人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两人没有牵手。
彼此肩膀在行走间有意无意地撞在一起,虽然隔着好几层布料却依然能感受到对方手臂上的触感,有种隐秘的欢乐。
然后,凌如斯趁居然不注意偷偷抬起右脚往她腿前一伸,看见居然差点绊倒笑着跑开两步。居然追上来和她肩并肩,两个人手臂要撞倒一起的时候,居然肩膀一耸悄悄使力,力气不大,但也把凌如斯撞的弹开几步。
就这样你伸腿绊一下,我耸肩撞一下,跟两个心智不全的幼稚儿童般走到学校门口才停下来。
走到宿舍楼下,看见人行道拐角树下面对面站着一男一女,女生低垂着头看自己脚尖,男生比女生高出大半个头,正对着女生痞兮兮地笑。笑着笑着就伸出一只手搭在女生肩膀上,女生上半身明显颤抖几下,仓促的往后退。
男生是吴启鸣,女生是赵昭朝。
吴启鸣:“学妹,听说你喜欢我?”
赵昭朝:“……”
吴启鸣:“既然这样,要不要谈个恋爱?”
赵昭朝结结巴巴地说:“没…没…学长…没有…”
吴启鸣收回搭在赵昭朝肩膀上的手,往裤兜里一插,歪着脑袋,脸上带着调侃的表情:“不喜欢我?”
赵昭朝依然结结巴巴:“没…不…不是的…”边说边往后退,最后一转身往宿舍楼跑进去,像只受惊的小鹿一样横冲直撞,迎面撞上正缓慢移动的居然和凌如斯。
赵昭朝顾不上道歉,一溜烟跑没影了。吴启鸣靠在树干上玩味地看着女生消失的背影,食指和拇指弯成圆形放进嘴里吹声嘹亮的口哨。树后草丛的阴影里蹿出几个男生,对着他哈哈大笑。
吴启鸣对那几个男生眉毛一挑:“还赌么?”
居然和凌如斯带着默契的八卦心情走得很慢,走到宿舍大门口两个人对视一眼。片刻,凌如斯轻叹口气,说:“你先上去,我去和她聊会儿。”
赵昭朝宿舍门虚掩着没关,凌如斯轻轻敲两下,里面没动静。她推门进去看见赵昭朝正坐在下铺发呆,眼睛红红的,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凌如斯走到她面前才反应过来,惊得整个人从床铺上弹起来。
凌如斯拍拍她的肩,让她坐下。自己双脚一蹬,随意的往赵昭朝面前的书桌上一坐。
当晚,凌如斯也没和赵昭朝聊关于吴启鸣的话题,只是和她聊到自己考教资面试的时候的那道关于早恋和师生恋的考题。
她告诉赵昭朝:“如果已经有种子就要发芽,何不让它自然生长看开出什么样的花朵。前提是,无论是好是坏,花是香艳还是恶臭,都要自己学会去承担所有可能的后果。”
回到宿舍,居然坐在桌前做作业,对面那间宿舍的门已经很久没开过了,真是六中之光,给学校省电省水省资源。
凌如斯觉得酒劲有点上头,脑袋微晕,决定先冲个澡去床上躺着。
她抱着浴巾推开卫生间门准备进去,听见居然在身后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一句:“老师,他绝对是gay。”
第37章 琐碎
冬至,一场大雨突如其来。
顷刻间,地面就积起大大小小的水洼。一些淘气的男生在和女生错身而过的时候,故意抬脚用力跺在水洼上,飞溅而起的雨水裹挟着地面积淀的灰尘和泥土,在女生们的校服裤腿和外套上留下灰黑色的泥点子。
然后,尖叫声、咒骂声、笑闹声乱哄哄一片,瞬间就被雨声吞没。
凌如斯没带雨伞,站在办公室窗前看被雨水冲刷的窗棂。
早知道会来这样一场雨,下课就该直接回宿舍,为了拿支用惯了的钢笔,现在被困在办公室走不了了。
这见鬼的强迫症!
“凌老师。”凌如斯听见身后有人叫她,回身看见是今年刚大学毕业分配过来,教数学的李佟。
李佟站在自己办公桌边,双肩书包背在肩上,手上拿着一把黑色的长柄伞,伞柄是深褐色的,弯成一个问号形状被他捏在手中。
凌如斯记得,这种伞她外公也有一把,又重又大,雨淋在上面就像淋在厚厚的油布上,吵闹的很。
李佟说:“这雨一时半会不会停,我送你回宿舍吧。”
凌如斯看眼窗外如同被人兜头浇下的雨水,打消了起先想拒绝的念头,对李佟点点头。
这种长柄黑雨伞通常都很大,但再大的雨伞也遮不住,虽同行却在伞下隔开一定距离的两个人。
李佟尽量把雨伞往凌如斯那边举,自己左侧的肩膀已经被淋湿大半。大部分雨伞遮在凌如斯这边,但被风卷进来的雨水仍是打湿了她的衣服。烟灰色毛呢直筒裤的裤脚已经完全浸湿,变成了深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