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安再好的时候,扒手小偷都少不了,直到大家不用现金改用 付款,小偷们才会被迫改行琢磨新的营生。
火车上的小偷更是重灾区,舒雨临走前做的腰包,只要不是明抢,被扒肯定能发现。
姐妹俩坐在下铺和外公说话,舒雅夸妹妹的成绩,“比小学的时候可强上不少,小时候皮着呢,又犟又拧,脾气也大,学的不好也不在乎。现在开窍了,这一回考试排到班上前十呢。要是一直这么下去,说不定我们家真能出个大学生。”
舒雅是真心在夸,听得舒雨直脸红,重生一回的人,跟小孩子一起坐教室,要是还不知道读书的重要性,不努力学习,那真是白回来一趟。她前世不努力吗?可是很多机会,就是有学历的门坎,你拼尽全力奔跑的结果,可能就是和一个有学历的人,勉强站到了同一起跑线。
当然,人家读书的时候努力了,你读书的时候没努力,那么后头想和人家站在一起,就得付出加倍的努力。这些道理,都是舒雨在一步一磕绊的道路上,得来的经验。
除非你不上班,自己创业没人看你的学历,但相对容易成功的年代,她一无所有,别说金钱经验,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都是懵懂的,连创业是什么都不知道。等到她有了积累,很多机会和风口都已经过去。
前世的舒雨过的不好不坏,对于一个没有学历一无所有的小镇姑娘来说,能够在大城市立足,有房有车有工作,可以说不算坏。但对于她自己来说,奋斗那么多年,却没有一个让她放开手脚释放自己想法的平台,始终是一种遗憾。
金外公听了不由憧憬道:“小雨要是真能上大学就好了,你爸当年成绩就好,又聪明又好学。可惜啊,没遇着好年景,家里人也不看重他。”
舒雅闻言冷笑道:“那帮人,自从证明的事之后,就再也没来过。还什么亲奶奶亲大伯呢,狗/屁不如。”
工作不成,亲戚总是真的吧,亲奶奶对亲孙女就这么不闻不问了,外人听着都寒心,更别提当事人。
舒雨前世知道更寒心的一段,巴不得离他们越远越好,但舒雅不知道,提起来便觉得生气。
外公拍拍舒雅的手背,“提起来生气就不提,咱们不求人,腰杆子硬着呢。”
舒雅哼了哼,“为了一个工作跑来折腾,在省城也不见得过的有多好。”
聊完天又发愁,找舒雨拿主意,面试的时候应该说什么?
这话她已经问过一百遍了,舒雨开始还跟她好好商量,这会儿听了只想翻白眼,“有完没完。”
“算了,我自个再琢磨琢磨。”
爬上床闭着眼嘴里念念有词,手边还放着舒雨买给她的红楼梦,这半个月被她翻得 都快熟了。
他们这个隔间里,另一个下铺和两个上铺,在川市没人上车,一直等到省城两个上铺才来人。他们是同一家厂子里的业务员,一路都在交流现在世面上紧俏的货源,或是抢货时的新鲜事。
“他们冰箱厂的货,这头才下生产线,那头就等着装车。厂子里腾不出人手,就自己花钱请人装车,你说厉害不厉害。”
“这算什么,你怎么不说他们家为了排队的事,按顺序发的拿货单,转个手出去就能赚一万。”
“这钱归谁?”
“呵呵,你说呢。”
两个业务员交流的事,让金老头暗暗称奇,可见这世道是真的变了啊。
到了隔壁省,另一头的下铺才有人上来,矮胖的五短身材,腋下夹着只手包,拉着现在世面上少见的带滑轮的行李箱。翻领的T恤衫扎在一条西装裤子里,腰上系着的皮带,中间一个明晃晃的金色字母。
手腕上一块金色的手表,阳光一照,晃花了人的眼。
满车的人都朝他行注目礼,不用人提醒也知道,绝对是现在刚刚富起来的那一茬。
金手表将行李箱往床底下一塞,开始跟隔间里的人打招呼,显得十分外道。金老头和姐妹俩都是只是淡淡的,他往舒雅脸上扫了一眼就挪开了目光,热情的邀请两个业务员一起玩牌,省得枯坐半天累得慌。
“不带彩吧。”业务员满世界转悠,什么没见过,同样老道的很。
金手表啧了一声,“小兄弟说的是什么话,打发时间,能带彩吗?”
三个人玩牌,很快就热络起来,中午别人都拿出自带的食物,金手表却大方的招呼两个业务员,“走走走,去餐车,我请客。别啊,客气什么,我一个人吃也没意思,你们就当陪我的。”
等他们一走,舒雅侧过身问对面床的妹妹,“诶,你说他们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对于刚毕业的舒雅来说,金手表和她好像生活在不同的世界。她看到的是舅舅一个月赚六十多块钱,满足得不得了。可在人家嘴里,几万块好像都唾手可得,随随便便就能赚到。
舒雨从耳朵里揪出两块绞成团的卫生纸,转身面对姐姐,“事情是真的,但他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
塞着两团卫生纸,都挡不住魔音入耳,金手表说的事还挺真,各种细节都有,不过皮带是假的,衣服也是假的,金手表是不是假的没细瞧不知道。
当然,这种公然模仿奢侈品牌商标的事,在中国会有一个漫长的阶段,有些人就是冲着这个商标买的,有些人根本不认识只是当件普通的衣服买。所以这个时候,爆发户穿仿款也不能代表什么,他都未必知道什么是真的,更没有假的概念。
不过男人最在乎的首饰莫过于手表,也很愿意在上头花钱。那么困难的六七十年代,都有人愿意攒上二三年的钱,买一块好手表。如果一个爆发户买块假表,那几乎可以肯定他的身价有水份。
第37章 假的
舒雅听了半天没说话, 金手表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她不在乎, 她只是想知道这个世界,是不是真有他所说的那些事情发生。
“外头的世界,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舒雅终于产生了极大的疑问,当然更多的是好奇。
一直以为, 她所生活的环境,放大再放大就是整个国家的环境,大家生活在不同的地方, 但应该过着差不多类似的生活。可刚才受到的冲击, 让她不敢相信, 原来, 这个世界和她想像的完全不同。
金外公喊两个外孙女下来, “快下来,我去打点热水, 咱们吃点饭。”
他们当然不会去餐车吃饭, 一大早出门的时候,就蒸好馒头, 煮好鸡蛋,还有一小瓶榨菜,再配点开水, 也是挺有滋有味的一顿。
“我看火车上有小推车,晚上可以吃盒饭,明天中午到京城,再去京城吃好吃的。”夏天的食物不能多放, 他们只准备了中午这一餐。
“怎么都行。”姐妹俩没有异议。
姐妹俩坐在下铺跟外公说话,另外三个人从餐车回来,金手表笑呵呵道:“您几位吃了吗?”
“吃过了,家里带着呢。”金外公也回了他一个笑脸。
“哟,怎么还从家里带呢,早知道跟我们一块去吃了。”金手表客气一句,金外公也客气一句,都是场面话,谁也不会当真。
舒雨坐在靠窗的地方,拿着一本杂志翻看,金手表和外公说话时,手腕子正好摆到了她不足半米的距离。眼一瞥,视线就落到了金手表之上。
只看了不足三秒,舒雨就在心里轻笑一声,假的。
国内造假的技术曾经一度达到真假难辩的地步,但现在还没到那个份上,一眼就能瞧出假来。真正的牌子货,表链子是不会掉色的,戴个十年八年只要注意保养也光亮如新。而这一块,手链子内侧靠皮肤的这一边,已经开始泛白。
表盘子上有几颗红宝石,虽然小巧但极为闪亮,而且红的特别深沉。这人手表盘子上的红宝石,打眼一看就是玻璃的,亮归亮,颜色不对。红宝石跟红玻璃,不用多懂行的人,也能瞧出区别来。
会戴假手表的,不用问了,肯定是真装阔假大款。
他们几个人的终点都是京城,三个男人的谈话还在继续,而且随着关系的加深,三个男人已经开始称兄道弟。
到了晚上,金手表看对面的老头睡着了,中铺也没什么声息,才托出自己的计划。
“这么紧俏的物资,真能拿到。”两个业务员都有些心动,因为出个手一单就能赚上万块。这机会,可不是人人都能遇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