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死后我立刻反了(99)

我曾经杀了他的乳娘,现在,我又毁了他看做母亲的人。

他怎么能不恨我,怎能不想杀了我。

“我会杀了你的,李念恩。”

我从果盘中捻起一颗樱桃,懒洋洋地丢在嘴巴里,笑着给他提醒:

“再教你最后一点,仇恨不是看你说了什么,而是看你做了什么。”

符克己说了和二十年一摸一样的话语,不过和二十年前不一样的是。他这一次显得无比平静,仇恨如静火在他眸中燃烧,在渊剑被收于鞘中,未露锋芒。

与二十年前只能无能怒吼的孩童符克己不同,青年符克己从不做毫无意义的事,他会将自己的戏语变成箴言。

我等着他,看他能做到什么程度。

看他,我亲手教出的孩子,到底能不能赢得了我。

戏台上的武生手按宝剑,对台下的观众唱着戏本中的台词。

【到梁山借得兵来,高俅啊!贼子!定把你奸臣扫!】

“好!唱得好!”

我站起身来,为这位武生大声喝彩。今天这角儿,今天这出戏,可真是太应景了。应景到我这个财迷都忍不出掏出沉甸甸的银元宝,丢到台上充作赏银。

待我打赏完这位武生,回头之时,已经不见了小崽子的身影。

我身边喜欢听戏之人很多,这间戏院来过阴阳怪气的小世子,也会有将我拖回去的小崽子,还有吃醋的九王爷。

戏中人演绎着悲欢离合、国恨家仇,无比热闹;看戏的人上演着勾心斗角、合纵连横。

但总是热闹的,哪像现在,只剩下不得不跟在我身边的幕僚。

看了全程的魏柯辛从屏风后走出。

我扶着包厢的栏杆,头都没回,兴致勃勃地对他说:

“老魏啊。”

“诶。”魏柯辛的声音有点发抖,他知道自己听到了不该听的。

“不要怕,不要怕,我有好事告诉你,”我安抚他,“你不是常说公文繁重,我压榨你吗?现在,我给你解放的机会——去边塞吧!去我们新建设的土地!去伴随我们唯一的小皇子!与未来的继承人打好关系,用作未来的政治资本!”

我说着我自己都不信的话,忽悠我自己的手下。

“这不就是让我去帮你盯着符克己吗?我不去,死也不去!”

魏柯辛是何种人精,又跟了我多少年,我是什么尿性他最清楚,这家伙才不会相信我的鬼话呢。

“老魏啊,你怎可辜负我的良苦用心。”我回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魏柯辛不为所动。

“谁管你用心良苦不良苦,这件事做好了被符克己杀死,做差了被你干掉,我不干,我死也不干。”

他梗着脖子,抱住旁边的柱子,大有一副你奈我何的架势。

面对如此坚贞不屈的手下,我长叹一口气,跟他交了底:

“哎——这可由不得你,调令已经下来了,不去就要掉头的。”

“你——行吧,算你狠!”魏柯辛跟我比了很不雅观的手势,从柱子上爬了下来,魏副都御史理了理长衫,又是一个风流倜傥的美男子,他施施然的坐在软榻上,拿起酒壶要给自己倒酒,可酒壶已经被符克己喝空了,他倒了个寂寞。魏副都御史装作无事发生,轻声咳了咳,“不过,老大啊,为了防止我这个毫无底线的人卖了您,您好歹得给我交个底吧。”

我轻笑一声,跟巴巴看着我的魏柯辛透露了我的计划:

“皇后娘娘肚子里,不是还有一个吗?”

《夜奔》这场戏结束,下一场戏紧接着开幕,戏子们粉墨登场,这一折戏,同样精彩纷呈。

主子想要把我逼上绝路,我偏不让他如愿,他想要扶持符克己,那我就转投他的亲生子,我跟他的这场戏,不到终章,谁都不准退场。

“哎呀,可怜的符克己殿下哦,啧啧……”

魏柯辛懂我的意思,他走到我的身旁,看着戏中人,点评着剧外人。临走之前,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跟我说。

“对了,如果我能活着回来,记得给我留一个尚书的位置。”

我最忠诚的幕僚就此离我而去,此去经年,不知能否再见。

戏子仍在咿咿呀呀地唱着。

曲未终,人已散。

158、

符克己走的那一天,我没有去送行,暗中去见了另一人。

深宫之中,我们的皇后娘娘显然被最近激诡束湿的政局吓坏了,不过一个昼夜的工夫,与大禹国同寿的百年世家就此倒台,她最大的靠山顷刻之间便不存在了。

她原本信心满满地认为自己将要母凭子贵,但现在她肚中的孩子成为她的催命符。按照惯例,她若生出的是女孩或许还能留下一命,若是男孩,必然会杀母立子。

很可惜,主子已经决定了,不管季婉月是怀胎还是顺产,她一定会生下一个男孩,无论如何,她都必死无疑。

区别不过早晚而已。

如今,趁着主子去送符克己,我应了这位被吓破了胆的女子之邀,进入深宫,给予她毫无用处的安抚。

“李大人,你当时答应过我的,你会尽力帮我的!”刚一踏入宫殿,衣着华服的女人就冲了过来,以尖锐的指爪救出我的衣服,指甲隔着衣服钳住我的皮肉。

“是的,皇后娘娘,臣答应过您的。”

我不着痕迹地摆脱季婉月的手,给身后的宫女使眼色,宫女识趣地退去,顺手为我们关上了宫殿的大门。宫殿大门合拢,这片空间里只剩下我与一位发了疯的女人。

“李大人,你要帮我,一定要帮帮我……”季婉月絮絮叨叨地,重复着一样的话语,活像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子

“皇后娘娘,有什么需要您请说,只要能帮,臣一定尽我所能。”

我安抚着季婉月,让这位被吓破了胆的孕妇逐渐冷静下来。季婉月放平了呼吸,这才将她找我的原因缓缓说出:

“李大人,就凭我姐姐现在的状况,她保不了几个人的,季家已经废了,没了第一世家的支持,我如何从哪些虎视眈眈的婊子们护住我的后位啊!”季婉月又激动了起来,她揪住了自己的头发,分析着现在糟糕至极的局势,“还有我的孩子,它若是女孩也就罢了,就算我保不住后位,大不了就她一跟去皇觉寺为先人祈福,从此不再过问俗事。但若是个男孩,是个男孩的话我一定会死啊,我死了的话,在这龙潭虎穴之中,谁知道他们会对我的孩子做些什么啊!”

说到这里,季婉月彻底发了疯,她尖叫了起来,眼中满是至极的惶恐,尖锐的指甲在身上抓挠着,她白嫩的手臂上被她生生抓出了数道血痕。

我拼着受伤抓住了季婉月双手,沉声劝告她:

“皇后娘娘请冷静,动了胎气就不好了。”

“对,胎气,胎气,不能伤了孩子,不能……”季婉月在我引导下不断地深呼吸着,过激的情绪逐渐回落,在收敛了自己的神经质之后,季婉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李大人,你愿意做我孩子的亚父吗?”

“我——”

我刚刚将许多季家人送进天牢,我与季家之间还有一大堆旧账没有算清。来之前,我以为季婉月最多会要我不计前嫌,以后多照顾照顾她们娘俩,谁成想,季婉月开口就要将我彻底绑定在她的战车上。

季婉月误将我的惊讶理解成犹豫,她尝试继续说服我:

“现在,符克己那小子的翅膀已经硬了,依靠他自己的能力就有角逐皇位的资格了,大人你支持不过是锦上添花的存在。但我的孩子就不一样了,它不过就是一个无知幼儿,除了您它谁都依靠不了,你说什么他会听什么,你说什么他会做什么。李大人,我的孩子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你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为了季家?”

季婉月毫不犹豫地将她最重要的筹码交到了我的手中,不惜让她的孩子成为我手中傀儡,我想要弄清楚她如此不计代价的原因。

“不,我是为了我的孩子。”季婉月捧住自己已经明显隆起的腹部,像是捧住什么无价的珍宝似的,这一刻,母性的光辉笼罩在她的身上,她垂头看着自己腹中的胎儿,对自己还未知事的孩子解释自己的良苦用心,“它的身份就注定它一辈子都逃不掉了,与其让它陷入争抢之中,还不如提前为它找好归宿。最起码,它对来说是有用的,而你也有能力护住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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