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人鱼都是这么...”
她哽了半天也没想出个词来描述, 拍了拍毛茸茸看不出红晕的脸颊，结结巴巴转移话题。
“可是，你...中毒了啊。”
他念出来的那些东西听着便令人害怕，再加上明显不如之前愈合迅速的伤口，怎么看都不像他说的“伤不到我”。
“鲛人的血是世间至毒, 普通人触之即死，这些...小儿把戏罢了。”
他伸出刚刚犹沾着血的手，漫不经心的挠了挠小猫儿脑袋。
“唯一有影响的也只是情蛊罢了。”
沈萝在冰冷又纤长的指尖支棱出两只耳朵, 直直对着湛无, “情蛊？是干嘛的？招桃花运？”
“桃花运？”他哼笑一声, “倒也有几分相似。”
“不过是勾人动欲的东西，凡人碰了便会不自觉的陷入混沌。”
“.......”
沈萝的尾巴一瞬间支棱起来。
虽然湛无说的隐晦，但她也大概听懂了。
她知道对于动物来说这事不过如同吃饭喝水般稀松平常，但自己可是人类啊！哪有对一个小姑娘说这种话的。
不...她只是一只小猫咪TAT
湛无没有半点自己说了不得了话的自觉, 两指在脖后一抹，刚刚还流淌的血便止住，侧身捞起还别别扭扭的沈萝，放在胸上。
“轮到你了，为何会变成..这样？”
说后两个字的时候，他的表情明显有些奇怪。
沈萝呆滞的扑腾了两下小短腿，下意识回答到，“我...我也不知道。穿到修仙界后就变成了这幅模样。”
湛无眯起眼，“能变回来么？”
沈萝悲愤的甩了甩爪子，“我要是能，还用在这儿当猫猫么？”
“如此。”他并没有什么过分惊讶的意思，半侧身躺下来，如瀑的银发顺着床一路蜿蜒朝下。
玄色的衣角缓缓化作雾气，然后变为深黑色，一条足有一人高的宽大鱼尾出现在床上，衬着其下流光的红色锦缎，足像是画里的美人图。
沈萝眼睛发直的望了两眼，还没欣赏够，就被美人粗暴的动作惊的张大了嘴。
他指尖不知何时已冒出淡色的锐爪，在一片流光般的鳞片上用力一挑，皮肉开裂，血液肆流。
一片幽黑、泛着光的鳞，合着飞溅血滴躺在湛无指尖。
“你干什么——唔——”
沈萝急的眼红，却被又突然塞进嘴里的鳞片止住了声音，幽冷的奇异香气从喉咙中滑进肚子。
她咳了两声，想要骂这个一言不合就自残的蠢鱼，却被一瞬间蔓延上来的酸痛困倦遮住了眼睛，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倒下。
“说好的，人鱼的血是人间至毒呢，我都吃了...两次了。”
-
一片黑暗中，有个声音缥缈悠然，像是从天外传来。
“灵华...”
“灵华，速速归来...”
唔，谁这么吵...
沈萝不耐烦的砸了咂嘴，听到那个声音继续说着，“灵华，福泽已降，还不速速归来...”
直到她被愈来愈近，愈发雄浑响大的声音逼得逐渐清醒，昏睡不得，才愤怒的气哼哼。
“唔，吵什么吵！打扰别人睡觉遭雷劈不知道么？！”
手掌一扇，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沈萝一愣，缓缓睁眼，正对着一片冷白的胸膛。
她花了三秒钟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睡前是趴在湛无胸上的，而现在摆在正中的那只手...
干咳两下，心虚的缓缓收回手，她却立马注意到了自己恢复如初的皮肤，和面前显然回复正常比例的景象。
她瞪大眼睛，惊喜道，“湛无，我变回来了！”
琥珀的瞳亮晶晶，闪着光圈似的一莹一莹，伴着疯狂摇动的金色猫耳，在久睡毛茸茸的长发中蓬成一团。
湛无甩了甩宽大的尾，轻易便把身上轻飘飘的少女颠起，短促的啊一声，抱住他后颈。
“嗯。”
他一本正经的回答，丝毫没提沈萝脑袋和屁股后面明显的非人特征。
沈萝惊喜的摸了摸软软的脸颊，果然是变回来了，是因为睡前湛无给她喂的那片鳞片么？
她慌乱的转过身去望他尾巴被扯下鳞片的地方，那处已经止住了血，只是深红的血肉依旧触目惊心，而旁边一块不起眼的凹陷正是自己刚刚到修真界湛无从自己身上扣下的鳞片。
她轻飘飘的吹了吹，眼角都红起来，说不上的心疼还是感激，只是心口麻麻的。
“对不起...”
刚刚还轻巧飘在空中的尾巴也沮丧的垂下来，一下下点在湛无的胸膛上。
湛无漠然的看着看着...还是没忍住很不漠然的伸了手，自浅淡相交的尾巴中部轻轻朝下一撸。
“唔...”
沈萝一声惊叫，身体全软。
“什么玩意？”
她朝后看去，才注意到那根又软又长，附着短短一层绒毛的尾巴，正从自己身上长出，还被湛无捏在手里？
？？？
是我在做梦么？
她不敢置信的也朝后一摸，触感柔软又顺滑，还温温暖暖的，没忍住又叫了一声，整张脸都泛起绯红色来。
“喵...我怎么了？”连猫咪的叫声都冒出来了。
为什么，自己长尾巴了，而且...还这么热？
湛无收回手，冷静的端详她两眼，下了决断。
“应是我身上的情蛊，透过血液染到你身上罢了。”
情蛊？？？
沈萝双眼一黑，差点没把自己舌头咬下来。
越来越多的难受顺着脊背冒上来，酥酥麻麻的充满全身，沈萝嗷呜一声倒过去，迅速用被子裹住全身，“我...怎...么办？”
她羞又恼，更多的是尴尬，恨不得把自己埋进被子，但这事显然不是把自己裹成一团就能解决的，只能被迫求助于罪魁祸首。
湛无摸了摸她的耳朵，又惹来一声软软的喵呜。
“莫慌，这血里的浓度微乎其微，放着片刻应是能好的......抱歉，我当时并未想到这一层。”
他冷冷的眉间终究沾上了些懊恼，一眨不眨的望着双颊通红蜷缩在床上的沈萝，微凉的手覆在她脑门，轻轻拭去一道汗珠。
“我去叫那些人类来看看？”
左思右想，从未感受过的愧疚终究让湛无乱了阵脚，他知道沈萝的亲人对术法颇有研究，竟然生起了去找他们的想法。
“不！”
这么一会儿时间，连眼角都红起来，绯然的沾着半滴泪，沈萝连忙抓紧脸上的手，用力贴在热烫的颊边。
“我一个人待会儿，说不定...说不定便好了。”
湛无低头看她数秒，终是没有动，缓缓靠在床头。
-
燥热中，脸上的手便是唯一慰藉，清泉似的淌进心里。
沈萝死死的抓住他的手，自己刚刚说的要一个人待也忘光了，任由思绪沉在黑暗里。
刚刚梦境中那个声音又从远处隐约响起，这次沈萝听清楚了。
“灵华，你可知错....”
灵华？
即使在睡梦中，沈萝也缓缓皱起眉头，灵华是什么东西？听起来像是名字，但这样生涩古老的发音，明显不像是文明昌盛长河里的产物。
她张嘴，一串话如同从灵魂深处冒出来。
“灵华有罪，生灵何辜遭此横祸。”
“......”
“我说...什么？”
她迷惑的喃喃出声，那个声音却已消失不见，只有格外清灵的神智。
她缓缓睁眼，手里还紧紧捏着碎雪似的手掌，只是印上了一道道红痕，就连常年冰冷的温度，似乎都在刚刚缠上了些温软。
沈萝没忍住捏着蹭了两下，又很快反应过来松手，对上一双不知凝视了她多久的眼。
湛无看她醒了，轻轻抽出手，在脑门上抚了一下。
“两个时辰，已无大碍。”
沈萝半个身子埋在被子里，呼一口气，不知是庆幸还是遗憾。
她全身上下汗水粘连，头也隐约作疼，像是遭过了一场大罪，没有一处是轻松的。
莫名的，她就看向了湛无。
“你呢？”
她只喝了几滴血尚且如此，湛无呢？
第33章
湛无看着她, 没有一点表情。
沈萝自知失言，闷闷的转过头去。
“我想洗澡。”
刚刚被折腾的全身都是汗，黏黏糊糊, 让她难受极了。
之前给小人鱼住的浴缸已经闲置许久, 沈萝泡在温热的水里安心舒了一口气，现在闲下来她才分的出心去想梦里那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