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开小超市的技巧。2020/1/11”
落笔完,还未深思,两声敲门声,她忙起身,“来了。”
“谁啊。”透过猫眼,疑惑地看着来人,思了会儿才打开门,“你怎么来了?”
林玄榆提着零食和水果,进门放在茶几上,便缓缓坐下。
望着站立的她几眼,他有些犹豫的。“那个…听说你…”偷偷打量她的情绪,“…单身了?”
宋轻轻没说话,直盯着他。
他忙不自在地抖掉她的眼神,大声着,“老女人,你…你别胡思乱想!我才不是来自荐的。”
宋轻轻这才动身给他倒了杯水。
接过水捧着,他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扯笑着。
“仙人掌长得不错啊。”
“这洗衣机新买的啊…挺好看的。”
“衣服刚晾呢…也是好不容易有个晴天。”
她只呆望着他,不吭一声。
“咳咳…”见她一直沉默,轻咳几声,他终于鼓了气说着,“那个…老女人…你…要不要试试别的?”
她困惑的眨眨眼。
“就是相亲…”说完便拉过她坐下,把李龙的照片塞在她手中,“你看看这个怎么样,我跟你说,他有车有房,工资上万,比那个什么的王川好多了。”
“不去。”不看一眼便扔下。
林玄榆皱眉,“为什么?”
她又不说话了。
“你该不会真喜欢王川吧?”他睁大了眼,不肯放过她脸上的任何情绪。
她默着,低着头,却让他松了心,展开眉头,“那你咋不去?反正都不爱,嫁个条件好的不行?”
想了想,又把林凉的话说了出来,“其实吧,相亲名义上感觉玷污了感情,但你爱一个人,不都是从陌生人开始的?相亲只是给了条捷径,你去看看,说不定合眼缘就爱上了呢。”又轻咳两声,“反正如果你要找结婚人选,不是旧恩客就是去网恋,最后还不是得相亲…”
她抿抿唇,“不去。”
“你…”盯着她,如箭矢般,“你是不是还喜欢表哥?!”
手指僵住,她轻轻摇头,扳着手指。“…不爱。”
“你哄谁呢…”林玄榆无情的拆穿她,“装都装不像。”
她叹着气,没有被揭穿后的恼怒,看着他语气淡然。
“我正在学,怎么不爱他,忘记他。”
这回轮到他的沉默,低着眸,缓缓地喝着水,他看着身侧本如纯白植株的女人,已经学会了撒谎。
他紧了紧杯子,看向她。“八年前你为什么要离开表哥?”
她远远看去。
那颗仙人掌,正吸收着阳恣意地活着,风吹起衣角,水滴一点点下坠消失。空气里弥漫着洗衣香。
这是新生活。
以前都结束了。
所以她给他讲了这个,她不再执着的一个故事,一个八年前的故事。
雨中缺考的少年,被□□后的怀抱,灯花下的背肢,他说我们要建一个家。辛苦的外卖生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沮丧的迷路,蒙着眼给她的小卖铺,断掉的食指,临死的一声声轻轻,她说不爱,她用力扳开他左手食指的离开,还有,满怀希望的回来,站在门口,从白天敲到黑夜。
一个个故事,都难忘,都心酸,也都,相爱。
他呆了,他看着宋轻轻平淡地说着八年前的事,心中正一层一层的骇浪。
一个奋不顾身下坠人生的少年,一个想跟上他帮助他分担他的傻子少女。
他那时还嘲笑林凉,说他顾虑很多,家世背景。还怪他阻拦他…
时隔八年,他们依旧还爱着。
明明速食爱情才是这个世界的标配,八年,只会被人质疑,甚至说一句“傻”。可是这世上,还有不合流的...
因为。
浅喜如苍狗,深爱如长风。
“难怪你要嫁给做外卖员的王川。”他一口饮尽杯里的水。
她沉默着。
望着空杯,情绪上涌,杯子便用力的砸进垃圾桶里,站起身,他发怒皱眉地看着她, “我说你们两个真的是!有误会就不能好好说吗?!你的等待,你的后悔就不能让他早点知道吗?!明明互相那么爱,现在搞成这样!这个放弃那个不在乎的,还一个个说要忘记,真他妈烦死了!”
他甩着袖子,大吸着气平复着胸腔,望着她。
闭了闭眼绕过她走到门前便打开门,门刚拉出一个小缝,停了,不甘心的意味从脚至头,他用力捏紧了拳头。
一个猛然转身,大步向前便紧紧抱住宋轻轻,放开后便用手掌用力地挤压着她的面颊,死死盯着她滑稽的面孔。
语气恶狠,咬牙切齿。
“你们俩都必须给老子幸福听到没!”
再转身离去。
留下她茫然呆怔地揉着脸,看着他的背影消失。
☆、77
73
日正,一层层雪化落,尘埃里都是雪味。
林凉接起电话,右手敲击键盘,修订着企业年终总案。“怎么样?”
“她答应了。”他回到。
右手食指停滞半刻,话却依旧连贯,“嗯。好。”垂下眼眸,顿了会,“那明天见吧。我跟李龙谈一下,到时候…”
“真的放弃了吗?”林玄榆打断他。
林凉皱皱眉,握紧了手机,“什么?”
“我说,你真的要放弃一个等了你八年的人吗?”
听了话,他放了左手摩挲着衣料,背贴在椅上,神色淡淡,“放弃?没有拥有哪来的放弃。”又看向窗外放空着,淡漠着眸子。“八年不是八个小时。一个苦求不留的人等我八年…”
收回了眼,低下。“林玄榆,别说了。你只会提醒我,她不值得我做那么多。”
光落在他的手骨处,一片白金色。
“表哥…”
林玄榆坐在宋轻轻住处附近的一个石凳上,望着周遭的人群,绕着草根。“你知道吗?她用了八年,去偿还那四天。”
手指收紧,林凉低了低眸。
“有个傻子。渐渐觉得她在拖累她喜欢的人。众人的流言与挑拨,更加剧着她内心的自卑。于是她在那人车祸那天,提出了离开。”
“她回了已经搬家的哥哥家。坐火车两天两夜到达Z市,可婶婶因为那人对她的报复,赶走她。当无处可去孤身一人时,她碰到了一个女孩,女孩告诉她要勇敢要消除对自己的轻视,要对那人说…对不起。所以两天后,她回来了,她回来…找他了。”
“傻子去了医院,可他不在。于是回到出租屋,一遍遍的敲门,从白天到黑夜。邻居嫌吵地让保安将她拖走,她在地上睡了一夜,再也回不去了。”
“后来…房东告诉她,说…那人已经出国了,所以…”他闭了闭眼,“她去做了猫儿,想挣多的钱,出国找他,可惜,干了八年…还是….”他没有说完。
林凉抬着头,喉结轻轻滚动。
“这个按摩院,因为那人熟悉,怕他回来想找她却找不到她,所以待着等着不愿去别处做活。还听他的话,不让别人碰下面,所以只做口。”
“你说…”他轻笑一声,“她是不是个傻子?错过就错过了,还等八年干嘛?那人永远不会来找她的。”
左手从桌上的烟包里抽出一根,指尖夹着,微微凉,打火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两下。口中白雾绕绕,他闭了眼。
“表哥…我就说到这儿了。”
少年利落的挂断。
他的眼前含混着烟雾,如昏黄的灯花。
手机轻放在台面,他睁开眼,扬起的下巴落下,望着电脑屏无声无息的,只抽着烟。
半刻会,他打开了抽屉。里面只是一些重要的文件。
他恍然间想起几天前,已经被他扔进了垃圾桶里,于是起身往垃圾桶走去,里面只有些废纸。
家政已经打理干净了。
抽了筋般,坐回椅子上时,心空落着。
结婚。家。
这个空大的别墅,已没了她存在的一丝一迹。发卡,戒指,相机,他都扔了。只有食指上的一行“遗忘”存在。
他一直都在说服自己去遗忘、去淡化,也逃避、也压抑。
八年前,一直主动的自己,因为无能活得谨慎担心的自己,对她不吃醋不在意而患得患失的自己,病痛委屈的自己,她一句轻轻的离开,就能将他彻底摧毁。
熊火被凉水熄灭,剩下的,便只能是灰,越热,就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