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易忍不了,又一脚踹过去,此处距离芬长的化妆室极尽,花窝肯定也在。
“你他妈还是人吗?”
男人站起来,捂着腹部,擦了擦嘴角的血,说:“景易,你不是我们那的人,你不懂,我告诉你,她自己也清楚,就算是离了婚,她还是我的!”
“这是传统,是诅咒,在天涧听溪,男人可以无赖,但是女人,这辈子,只能嫁一个男人”
“不嫁没关系,但她嫁了就是我的”
“不然你以为她为什么让你们叫她芬长,因为在天涧听溪,所有离了婚的女人都要以最年长的‘长’字为称,她这辈子就这样了,就算我不要她,别人也不会要她!”
“我还肯要她,就是她该感恩的事!”
景易的手在抖,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生气过。
眼底的狠意毫不掩饰,他踹开旁边的椅子走过去,男人眼疾手快,朝着门口拼命跑。
景易两步就要追上他,却被凌亦拦在门口,景易:“你...!”
“花窝在呢”,凌亦说。
景易转头,不远处,站着芬长和花窝,都在看着他。
芬长的手捂着花窝的耳,而花窝眼中恐惧,胆怯还有流了满脸的泪。
☆、第 48 章
芬长:“易窝,我们给你压力了吧”
景易:“你们这幅荒唐认命的样子才给我压力了!”
Y区外的广场上,花窝被凌亦抱走去哄,芬长和景易坐在长椅上。
风很静,夜空透着无尽的黑暗。
“我能怎么办”,芬长:“这是规矩”
景易:“又是规矩,什么规矩,花窝以后也要守着的规矩吗?”
芬长看向不远处的花窝,那么漂亮的眼睛,却常因大人吵架而红肿着。
本以为早嫁是幸,却没想过遇人不淑,再美的样貌,亦是无用。
可花窝不行,她是她的女儿,她如今唯一的期盼,是她拼尽全力离开天涧听溪的所有动力。
“对不起,易窝”,芬长:“让你为难了”
“芬...”,景易:“你没有对不起我,想想你为什么出来,多想想你自己,他打过你一次两次就还会再有三次四次,你不可以再原谅他!”
芬长:“我知道,我不会再原谅他”
“听说那个人渣又来了!”,扎亦从大楼内跑出来喊道。
景易下意识的转头看向花窝,对扎亦说:“不要这么叫他”
扎亦:“这叫他怎么了,这么叫他都是好听的,他不就是皮尔洛斯柠取提亚的奴隶吗!”
“扎亦!”,景易提了声音,站起来走近,随即又压下声音:“不要当着花窝的面说这些,这不是她这个年纪应该承受的”
扎亦张了张嘴,咽下其他的话,又看景易和芬长:“我知道了”
景易转身,对芬长说:“还有,我不管以前怎么样,以后,我不会,其他人也不许再这么叫你”
“我记得你名字的前两个字是泉喏”
“你长我姐两岁,我就叫你泉喏姐了”
扎亦惊讶:“这,这行吗?”
景易:“不是谈规矩吗?这就是我的规矩”
芬长抬头看他,半晌笑了:“行,都听你的”
凌亦站在不远处,抱着花窝笑着说:“泉喏,好听”
泉喏看着女儿笑了。
-
其他人都回去了,只剩景易还坐在长椅上,今晚是缺月,仅有的光还被厚重的云遮了一大半,他的侧脸隐匿在黑夜中,让人看不清楚。
老地方的人对于规矩,对于那些传统信仰的畏惧他其实很清楚,就比如他们毫不怀疑他命中的死劫注定会来。
不过,也不是所有天涧听溪的人都这样,有一个人是和他们都不同的。
“子凖,你信吗?”,他拿着他的迁株:“这东西真的能保佑你的平安?”
子凖:“不知道,但所有人都这么告诉我”
景易:“我不信,你们的规矩,我一个都不信”
子凖:“那你相信地球是圆的吗?”
景易:“相信啊,这是经过验证的”
子凖:“是你验证的吗?你是去看还是去量了?”
景易:“......”
景易:“书上写的”
子凖:“所以你坚信的,也是被告知的,并且,我们也有书,还是古籍”
景易想了想,把迁株递给他:“那还是还你吧”
子凖:“你帮我拿着”
景易:“你不是信吗?”
“信”,子凖:“可我同样也信你们”
“你坐在这儿干什么?”
回忆被打断,景易转头看见抱着两个圆台灯跑过来的焉可。
景易:“在赏月”
焉可在他身边坐下:“可是月亮都被乌云挡住了”
景易抬头,笑:“还真是”
“你看这是什么?”,说着焉可从两个台灯的最底下拿出一本书,然后从最后一页开始快速浏览,而每一页的右下角都有几笔她勾勒出的图案。
连接在一起就是一副动画。
男孩独自坐在长椅上,抬头,看着月亮,
女孩儿坐到他身边,抱着两个台灯。
她画的,是他们。
景易:“刚刚画的?”
焉可:“是”
景易:“很好看”
焉可:“真的?”
景易:“嗯”
焉可笑了:“他们说你心情不好,特别凶的那种”
景易看着她:“那你还敢来”
“嗯”,焉可:“我来哄你”
右侧的手倏地收紧,他要感谢黑夜,帮他藏起秘密。
“你要知道”,焉可指着手里的台灯说:“我可是冒着见鬼的风险,鼓足了天大的勇气,披荆斩棘,所向披靡...”
“还有什么成语来着?”
“哎,这几年语文也没学”
这次景易是真的笑了。
焉可又凑过去给他翻了一遍书,展示着逗趣的小人,问:“现在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有没有?”
景易看着她,眼中都是她和光,
有些话他知道自己不能,也无法说出口。
就比如,
不用哄我,只要可以看见你,心情就会好。
*
第二天,景易和焉可一起去闲云野鹤,这是闲云野鹤暑期项目的最后一天。
他们到的很早,在天秤座一楼坐了一会儿,焉可没有看见向行,问景易:“向行呢?”
景易:“他去旅游了”
焉可:“去哪儿旅游了?”
景易笑了没说话,焉可立即反应过来:“不会是去一苒那儿旅游了吧?”
景易:“嗯”
焉可愣了一下,随后笑了:“啧啧”
上课铃响后到达教室,今天没有别的老师,只有姜迎迎,他们的老大兼队长。
姜迎迎看上去气色很好,一点都没有焉可曾担心的失恋后的一蹶不振。
她笑着对大家说:“虽然我不是老师,但很荣幸,能够以师生的身份和大家相处这几周”
“闲云野鹤创办的目的,就是希望每一个人都能够找到自己最热爱的生活”
“这个方向越早明确越好,而人生第一次面临方向的选择就是高考的专业选择”
“我不知道也无法判断出这个项目到底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但我想它最起码能够给每个人带去一份思考,我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
“最重要的是,我希望,它是什么样子的”
“最后,祝愿每一位同学,都能够金榜题名,考得自己理想的大学”
“愿你乘风破浪,自在翱翔”
掌声在教室中回响,焉可坐在最后一排,看着姜迎迎,还有坐得挺直的前排近三十名学生。
这一瞬间,她似乎明白了,焉一录为什么让她来闲云野鹤。
看着景易的侧脸,不知道他有没有已经找到自己的人生方向,未来想去做什么,一年后又会报考什么专业。
她自己还没有想清楚,但是,她做了另一个决定,
她决定转学去H校读高三,
和他一起。
她的目光过于直白,心事又想的过于专注,景易没转头,却笑:“同桌,你看了我快十分钟了”
“......”
焉可立即转过去,当做自己聋了。
景易伸出手臂碰碰她,焉可没理。
景易又碰碰她,焉可还是没理。
景易笑:“看看我”
焉可:“......”
他,干嘛,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
她要坚持不住了啊。
“看看我”,景易:“有话要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