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今日清晨,他就牵着一匹狮子马来找景天信, 准备随便找个理由把马送给他。
这后山算是长临灵气最薄弱的地方,很少有修士来这里。在这里干活,终日能做的便是重复无趣的劳作, 枯燥乏味,好在山上风景还不错,处处都种满了鸡脚枫,漫山红遍,层林尽染, 像肆意蔓延的山火, 映红了天际。
凌星阑平日来总是很容易就找到景师兄,今日不知许久没看到人影。
“好马儿,你先在这里等会儿我。”
他只好把狮子马拴在一边,慢慢寻人。
凌星阑走至一僻静处,忽听得一个陌生的声音, 立刻收敛气息, 放慢脚步, 躲在树后伺机而动。
“距我上次传信给你, 已有五日,为何不回?”
说话的男子看起来就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修士,此时正紧紧盯着景天信,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景天信却完全不在乎他的态度,耸耸肩说:“束阳, 我跟你说过了,我暂时不想回去。”
“为何?”
“我答应了一个人,再在长临仙山等半年,等他心甘情愿地跟我一起走。”
“焦靖你这简直是胡闹!主人死后,十方魔域乱成一盘散沙,要不是因为你身上流着他的血,这至尊之位能落得到你的头上?”
那名为束阳的魔域使者勃然大怒,恨不得敲开小主人的脑袋。
景天信看束阳如此着急,反而愈加淡定了。
他生在长临,没有受过魔尊半点养育之恩,根本没有必要为别人的地盘呕心出力,更何况束阳口中的至尊之位四字实在夸张了些,那真正的至尊之位分明是长临仙山师祖的位置。
“不管你如何说,我在长临这么多年,只有他对我好,就算知道我的身世,也不惧怕,我把他当成自己的弟弟一样看待,不能让他受了欺负。我必须等着他跟我一起。”
凌星阑听到这话,心中一暖。
他知道景师兄待自己很好,却不知道在景师兄心中,自己竟然有如此重要。
“看来今日我是劝不动你了,半年,最多半年,到了那个时候你必须跟我走。另外,你的血脉注定了你修行仙门心法速度极慢,凭你现在的修为回去也难当大任,你先在这修炼血月鬼劈,半年时间应该能至炼虚前期。”
交代完这些事,那魔域使者化作黑雾,消散空中。
景天信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动,凌星阑正奇怪呢,就忽然听见他说:“出来吧,蹲着不累吗?”
“景师兄,你原来早发现我……”
景天信横他一眼:“现在知道哥有多疼你了吧?”
凌星阑看着景师兄,不由在心里叹口气。
原著里景天信死得当真冤枉。
他因身世惨遭歧视,叛逃长临仙山后,回十方魔域子承父业,主要工作是清理门户,把魔域的乱摊子理好,也没有搞出什么幺蛾子。结果赫连绍元怀疑他妹妹在魔域,带着长临仙山的修士连夜攻打,魔尊焦靖挂了,妹妹肯定没找到,赫连挣了一笔极高的声望和各种魔域的法宝。
景师兄明明这么好,这经历也未免太工具人了吧。
他们二人并肩走回登山的长阶上,上面又落了不少枫叶,层层叠叠,踩上去咔嚓作响,景天信被罚到这里之后每日的工作便是把树叶扫除干净,不得偷懒,不得使用灵力,听起来挺修生养性的,实际操作起来却颇为无聊。
“景师兄,你就不怕我把这件事,告诉我师父?”凌星阑问他。
景天信笑了笑:“你会吗?以后蔺鹤轩要是负了你,你还不是得靠着我?”
“师父、师父怎会负我!好吧,景师兄,你又开我玩笑,别笑了!不准笑!这件事,我发誓我不会,只要你这半年乖乖呆在长临就好。那血月鬼劈是十方魔域最好的心法,修行起来并无坏处,你平日空闲了还是可以多练练,修为越高越好。”凌星阑嘱咐他。
景天信:“你怎么知道这心法没问题?”
“啊……”
凌星阑想当然是小说里的内容咯,可这不好说,像是男主角未来会杀掉景天信和师父,这都不好跟当事人说。
“我师父无所不知,他告诉我的。”
景天信听他左一个师父,右一个师父,当真是情根深种,痴心不改了。
可那又怎么样?
在他看来,没有道侣之位便什么也算不上。
师祖在醉生梦死楼,趁着凌星阑中毒,占了他的身子,最后还只给了他一个关门弟子的名头,这不是嫌弃凌星阑妖怪的身份难登大雅之堂是什么?
他要等到这个傻子彻底死心的那一天,然后带着他去魔域,吃香的喝辣的。
思考至此,景天信不由怜爱地摸摸凌星阑的脑袋,那眼神已经把凌星阑当成了执迷不悟的失足少年。
“我还是觉得师祖与你并不相配,你们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我的好基友视我男友为仇敌怎么办#
#拥有一段被所有人不看好的恋情是什么体验#
#被人天天劝换男友可还行#
凌星阑只好讪讪道:“师父才送了我一匹雪翼天马,他对我当真不错。”
景天信没回答他,而是脚步一顿。
“那是谁的马?”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凌星阑原先来的地方。
凌星阑顿了顿:“那是我带来的狮子马。”
“你不是有一匹雪翼了吗?”
“是送给……”
说话间,景天信已迫不及待地走过去,把马儿翻来覆去地查看。
狮子马在凌星阑眼中是普通天马,在旁人眼中却已经是百里挑一的好马儿,景天信在长临仙山一直过得不太如意,只学过骑马,却没有一匹属于自己的天马。
“这马真好!不会是送给我的吧?星阑,你对我真是没得说!好兄弟!”
凌星阑看他一脸高兴的模样,心中骤然升起一阵负罪感。
因为他并不是真心送景师兄礼物,而是想让景师兄撒谎为自己去找男主套近乎打掩护。
凌星阑硬着头皮说:“这马,不是给你的!”
他一把把大扫帚塞进他的怀中。
“这个才是给你的!”
景天信:?
这世界这么残忍的吗。
——
是夜。
九凤宫。
“……你怎么了?为何刚才一直在发呆?”
欢好之后,蔺鹤轩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袍,宽松的衣襟下露出大半片玉石般的胸膛,上面因为激烈的情/事覆盖着一层薄汗,还留有一些暧昧的爪印红痕。
“啊、啊?没有啊,我刚刚还挺投入?”
凌星阑懒洋洋地躺在他的怀抱里,无辜地睁大眼睛,装作不知。
实际上,他刚才一直在思考白天的经历,是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唉……
骗人的确不是长久之计,他今日想到利用景师兄,明日就得求别人帮自己撒谎,只会把事情越搞越复杂。
他正犹豫要不要把主角的事告诉师父,蔺鹤轩却忽然把他压在身下,用炙热的唇瓣在他细腻的脖颈之间巡视探寻,细细密密的哪里都不放过,直蹭得他浑身热软,眼角嫣红,凌星阑忍不住想躲,却被师父拉住肩膀扯回他的怀抱。
蔺鹤轩又不容拒绝地捉住那雪白的下巴,用指尖搅动细碎动人的喘息。
“师父、师父……痒……唔…”
小徒弟在他怀里瘫软成一汪春水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
只可惜他并非真心实意地爱慕,只是为眼前的生活委屈自己。
一想到那日凌星阑对那马夫展露的灿烂笑颜,蔺鹤轩就忍不住轻啄他眼角的两抹海棠色的湿红,微不可查的叹息从唇角溢出。
“你知道我素来最心疼你,所以越来越肆无忌惮,已经不怕我生气了。”
凌星觉得自己不能再欺骗自己的枕边人,咬咬唇,坐立起来抱住男人的腰身。
“师父,徒儿有事瞒你。我并非在景师兄那里学会的骑马,而是在兽元宗的庆平马场,和一个叫做张赫连的马夫那学的。”
蔺鹤轩伸出手理了理少年的乱发,平静道:“为何?”
“赫连来历不凡,区区马夫不可能年纪这么轻就迈入金丹。他身上有伤,我猜他兴许是什么落难的厉害人物,所以我就借着学骑马,在他身边观察了一段时间。若是与之结交,把他拉拢过来,不失为一件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