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又不敢再说。
这也间接导致了我上次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的去他房里洗澡,差点被他用事实证明,他身体好得很!
爱大概就是,离开的时候不觉得痛苦,想念的时候不会难过,刀剑相向的时候……没有恨你。
挥舞的长剑与空气擦出啸鸣,错落有致的音调在赤色的光芒中跳跃,随着黑衣红发一起流曳,吟唱低沉的歌声。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绿兮丝兮,女所治兮……”刺骨的寒风由赵高胸膛之上,锁骨之下的伤口灌入体中,单薄的常服本不足以御寒,迅疾的剑势更是助长了寒邪侵体,何况,伤势已深入脏腑,无药可医。
赵高的手脚已是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然他自己是不觉得冷的,“我思古人,俾无訧兮……”我思故人,是你使我无过失。
与钦原一起过的第一个生辰不同,这件黑色常服是她不小心划破了之后,怕自己发现,一针一线缝回去的。
不过……大约她缝的时候怕不结实,居然用了棉线……嗬,赵高的嘴角微微扬起,天底下怕是没有哪家的妻子会像她一样,把丈夫的衣服缝得像麻袋,“我思古人,实获我心”我思故人,样样符合我心意。
“你可曾恨我?”握着通体暗红的钦原剑,赵高毫不在意恶化的伤势。
怕你敬你,从未恨你
从未恨我?我心如是。
指点重用,爱你敬你,从未恨你。
我……也没有资格恨你。
钦原剑洒落的漫天霞光里,一瞬间的月暗星明,赵高终窥得苍龙七宿的全貌。
掩星一去,苍龙方现。
只不过,这颗掩星去的或早或晚都会影响苍龙七宿的方位,和它要揭示的秘密。
赵高知道,钦原一直很清醒,清醒到从自己花了几个月功力救她醒来,浮光有意无意的提醒她改命,自己对她表明心意,深入汉军,与张良一起前往蜀地,到最后死在鬼翎手中,都不曾迷失方向。
更别说什么性命棋子。
心有枷锁,便处处地狱。
从她斩断情念的那一刻起,她的心,早就自由了。
因而,即使钦原对自己动手的理由不够充分,赵高也不想再做什么了,他这一生算计的太多,布局的太多,总想着要掌控一切,到头来却把自己推到了死角。
与其深究,不如放手。
放过她,也放过自己。
事实证明,世上没有一件事是容易的。
就像……
“妹妹?”
“你妹……”为了堆个雪人,手都快冻断了,身后突然有人打扰,龇牙就接了句脏话,然而一闪而过的异象,帮了我个大忙。
明月在漫天霞光里顷刻暗淡,静谧的夜空顿时星斗璀璨,只是一瞬,便足以让观星象者读懂天下大事。
哪怕钦原这样不懂星象的,也在雪中呆立了许久。
“妹妹?”郦疥近身,伸出手想拍她一下,“啊!放放放……”
习以为常地抓着郦疥的胳膊往后一拧,分筋错骨之际,突然意识到这个样貌与郦燕有几分相似的男人,应该是郦商过继给郦食其的那个儿子,也就是郦燕的亲哥哥。
赶忙松手,并用内力逼出一身冷汗,栽倒在身边的雪人上,“哎哟,头好痛……哥?对,对……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刚刚是怎么了”内疚到不知所措的样子。
郦疥摇摇头,妹妹的精神果然不太正常,“没事儿,哥就是来看看你,虽然罗网爪牙都清除干净了,也不排除有人会去而复返,你一个姑娘家,又……不太安全。”
又是个精神病对吧?
“哥放心,妹妹不愁没人照顾,只是刚才的异象,怕是将有大事发生。”
郦疥啧啧称奇,“比起这异象,军师才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怎么,难道他连天象都能预料到了?”你可长点心吧,他最擅长忽悠你们这些老实人了。
“你呀~”郦疥宠溺地笑了笑,顺手改造起妹妹的雪人来,“军师之前极力反对入主咸阳、诛杀赵高,说什么时机未到,拖来拖去,楚军越来越近不说,也害得阿城一家惨死,汉军失了一大助力,大家都说,想不到军师也有失误的时候,结果……没想到啊~”
没想到什么你倒是说清楚啊!
郦疥一边修饰雪人,一边闲话家常,“子婴自个儿来投诚了不说,还双手奉上了秦国的几件宝贝,富商巨贾更是争先恐后给汉军捐钱捐物,你说说,军师是不是很厉害~”
阿城的药材生意遍布整个咸阳,他一家惨死,不用刘季开口,随行的军士就会自动把消息散播出去,汉军素来宣扬仁政爱民,前不久又有蜀地民众甘心臣服,这些有钱人惧怕罗网,更怕屠杀二十万秦兵的楚军,自然会向汉军靠拢。
所有的黑锅都楚军背了,汉军旁边挣个名声,有什么难的。
不过,除了传国玉玺,‘子婴’还能有什么宝贝?
“可惜,百姓们给汉军的物资都被主公一厘不少的退了回去”虽有一点微微的遗憾,郦疥也无话可说,经此一事,郦家上下无不对张良心服口服,“爹前些日子跟我说,幸好听了军师的话,乖乖从蜀地回来,否则就算汉军不出手,楚军也不会放过我们。”
“既然是军师,目光自会比他人长远,只是哥哥,切勿深信张良”人生在世,千万不要和两种人交朋友,我这种,张良那种。
郦疥捏雪的动作停了下来……缓了好一会儿,语气里夹杂了些告诫,“哥不管你之前和军师夫人发生了什么事,你在蜀地对军师做过什么,以后还会喜欢什么样的人,有两点你必须记住”起身看着自家小妹,爹说的没错,燕儿确实被宠坏了,刚才的举动只怕也是装的,“军师是郦家上下的恩人,军师夫人的死,军师至今只字未提。”
“咦?”我不是被我掐死的吗?
深呼吸一口冷空气,平复一下心情,要不是看在妹子还有伤的份儿上,郦疥非得好好教训一下这丫头,“臭丫头,在别人面前装也就行了,跟哥还装个什么劲儿?军师夫人要不是吃了蜀地木芝,怎么会伤成那样?要不是被罗网误打误撞废了武功,恐怕连军师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啥?!
好你个郦燕,怪不得你能捅赵高两刀,我说鬼翎怎么对我下那么重的手……哎,等等,为什么我死了你们还这样称呼我?难不成刘季那王八蛋没有告诉你们真相!
我……日……
“喝,哥你错了~”
看郦燕嗤之以鼻的冷笑,郦疥直接扬起手……
“如果张良没有默认,军师夫人怎能去刺杀赵高?!”
挑眉看了一眼郦疥停在半空中的手,你要真敢打下来,我保证立刻跟你拼了,“张良创立流沙,和罗网争斗多年,难道不比军师夫人更清楚罗网实力,赵高身手?”
诛杀赵高?想得美!
没见我都死翘翘了么~
郦疥凝视着郦燕,慢慢放下了手,其实他也没想真打,只是燕儿对军师的仇恨实在太深了……
看我怎么给你洗脑,“张良明知道子文会死,却还让她去,他没有错?”
“这……”作为张良新晋粉丝的郦疥动摇了,“军师为得是国家大计,你一个姑娘家懂什么?!”
刘季,老子死了你都不给我正名,就别怪我泼你宝贝军师脏水了,“哼,国家大计?那他为什么不派流沙的人去帮子文?难道这不比公子高一族更有把握?”
“……”郦疥迷茫地低头乱看,燕儿这分明是在说张良是故意牺牲自己的妻子……虽说大丈夫做事不拘小节,可如此不顾夫妻情义,的确让人不耻。
再加把劲儿,“再说蜀地一事,攻下巴、蜀,确有他张良一份功劳,但是他难道不是主公派去监视父亲的吗?”转身,留给郦疥一个慷慨激昂,愤恨无奈的背影,“你现在对张良如此钦佩,但你可知父亲当时在蜀地的情况有多么危险?!”
“我……父亲没给我”
“爹没给你提,你就不问不想了?亏你还是郦家长子!”回身,一步步逼近。
看着妹妹一步步靠近,郦疥自觉身处狭窄的悬崖之上,每退后一点,就离万丈深渊更近一些,已是急得满头大汗,“哥,哥无心……”
“无心?呵,父亲和数万将士头悬利刃的时候,你可曾想过妹妹是什么感受?”拍着自己胸脯,情真意切的红了眼眶,“是!我恨军师先我一步认识子文,恨我自己不是男儿身,恨她有眼无珠看不上我郦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