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衣从后面跑来,“不要再打了!”两人一下船就剑拔弩张,船家吓得把船开到下游才敢让人下船。
涟衣一来倒是提醒了钦原,早市就快开始了,岸上的人会越来越多,虽然可以时常易装,但还是不要有太多人记得她的剑法……看帅小伙的样子,一时半会儿应该也追不上她了……
“等等……”帅小伙竟然不管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美人,一根筋地叫住我。
“既然你不打算离开,那就决出生死为止”钦原的固执劲儿上来,自己都怕!
“你是盗跖兄的挚友?”季布与盗跖性情相投,见过一次之后就成了很好的兄弟,深知不是盗跖的莫逆之交,肯定学不到电光神行步,但如果是盗跖兄的挚友,怎会如此乱杀无辜、性情暴戾?就连他轻功路数里,也杀气甚重。
嗯嗯嗯??
盗跖兄?墨家的熟人……这么说,附近很可能有反秦势力,这样的话我一个人好像有点儿……好汉不吃眼前亏,我承认我怂了,“是仇敌……”转身走,都说漂亮的人没脑子,纯粹是在瞎逼逼,这个帅小伙就会很戳重点。
一眨眼的功夫,岸上各种摆摊的人就陆陆续续出来做生意了,左拐右拐,终于找到了目标,由于来迟了一步,目标已经起床,床边聚集了太多丫鬟伺候他洗漱、更衣、吃早饭,导致最后只能乔装成倒泔水的驼背进去,杀光他们一家,毁尸灭迹,留一下座空屋,出门已是辰时一刻。
销毁掉驼背装,深吸一口气,身上的血腥味儿重得遇到猫狗都要小心应对,不能这个样子出城,再过半刻钟街上就会有巡逻治安的官兵,与官府为敌麻烦不小。
“你这儿的猪肉有多少?”钦原一边询问屠夫,一边观察哪一条路最好走。
“五……”
漫不经心往猪肉摊上乱指一通,“算了,那,那,那全要了,全给我切片”古代没有太多冷藏方法,这些猪肉都是新鲜的,切片之后,猪血会渗得到处都是。
卖猪肉的以为遇到了大买主,一听要全部切片,以为钦原在耍人,举起刀来吓人,“你个 ……”
把五十两金拍在砧板上,“这个是猪肉钱,这个……”嘶~捂着腹部顺口气,要不是被那对男女缠了一会儿,体力消耗太多,压根不会被目标的暗器打中,娘亲的,下次别再让我见到你们!
再拿十两金,“这个,找几个人一起送货,辰时之内必须出发!”
“好好好,只是……现在大家都在做生意,我只能给贵人找几个杀猪的……您?”
哇咔咔,正中下怀,“可以~”
“好勒!”
小老百姓做生意大多还是诚信的,不一会儿,就找来三四个杀猪的,老婆孩子齐上阵,把猪肉全部切片,摊在铺满干草的推车上,辰时三刻,‘送货’出城。
送到渡口,将猪肉尽数散给附近的穷人,在一阵感恩戴德声中登上船,包下整条船,倚在船舱里昏昏欲睡,朦胧间,突然多出七八个船家,“船家,越快越好”加上江水顺流,应能按时赶回去……
眯会儿眼的时间,睁眼就不知道到哪儿了……我和船夫被绑在某条船的桅杆上,七八个大汉正细细端详我们。
“哟,贵人醒的挺快嘛,要不要吃个早饭啊?”海盗一号说。
哼,杀手的人生就是这样,时时刻刻都不能松懈,看看,只是昏迷一会儿的功夫,就被人钻了空子。
烈山堂同行
当千锤万凿的心开出平静漠然的花,再艰难的生存困境,也能反为刀俎。
有胆没脑的人才会掳人勒索,这些人眼里只看到短暂的利益。
想必,也是我在城里买猪肉时出手太过阔绰而引来了这麻烦。
“一人切一只耳朵下来”海盗大头。
“得令”海盗一号,拨出小刀过来,“小子你可别乱动,多割了老子可不管……”
这些水货,挤出两个带哭腔的字眼儿,“饶命~”做求饶状,“我家里很多钱,只要你们不伤害我,要多少钱,都可以!”
海盗大头,“哈哈哈,瞧瞧这些有钱人家的种,都他娘的软骨头”……
海盗的勒索信通过罗网信手传回的时候,赵高让龙修连着念了三遍,亲眼看了求救书上的狗爬字确实是钦原的字迹,才确认那群不入流的海盗手里的人,的的确确是他位列天级的杀手。
“大人”看赵高沉默地揉着额头,真刚觉得他应该是头疼了。
“哪些海盗还说……五天凑齐一千两黄金,一个子儿也不能少,少一个子儿就剁一节手指”说完,龙修惭愧地低下头,罗网有史以来最屈辱滑稽的情报居然是从他嘴里出来的,要知道在汇报消息之前,他已经确认了几十遍,可这就是桩勒索绑架案件,没有他幻想的更深层含义。
敢给赵高寄勒索信,还是通过罗网信手,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呈上来,就凭钦原这胆量,六剑奴真真心服口服了。
八月二十日,各路英雄汇集在烈山堂的堂口,农家新任侠魁胜七,决定率领农家先行起义。
八月二十一日,赤练的傀儡生命走到尽头,端木蓉给她画上清丽妆容,换上粉红宫装;卫庄亲手抱她入棺下葬;张良为她立碑刻字。
而白凤指挥着百鸟在周围的天空整整盘旋了一个白天,又在离赤练坟墓最近的树上坐了一夜,黎明时,突然注意到墓碑上随风而逝的沙子……静静地看着,直至日出,觉然大悟。
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明白了当初弄玉为何会骗自己,墨鸦为何会骗自己……其实他们从来没有骗过自己,只是白凤一直在骗白凤。
墨家、张良的计划理所应当的落空。
看过扶苏公子托章邯转交过来的几件东西,张良认定里面的内容罗网若知道了,一定会感兴趣,对于公子高,罗网的剑更会感兴趣。
盗跖一摸下巴,甩掉口水,足足睡……等了一天一夜,都没能等到钦原人来,“没想到她连基本的心肠都没了,这可如何是好~”
“单凭一句话,是不可能诱她前来了”扶苏公子的几件东西关乎着苍龙七宿和另一个大秘密,如果不解开,天下人永无宁日。
盗跖贼贼地一笑,搭住张良的肩膀,“难道你已经想好了诱敌计策?”
“并没有”张良胸有成竹地回答。
干笑两声,这还真是个严肃的问题,不过肚子有点饿了,“辛苦辛苦,那就全交给你了,巨子有事找我,我就先走啦~”
盗跖一溜烟地没了影,张良从容地笑笑,此事当然要由自己全盘谋划,罗网刺客团钦原,必须得亲自出现在烈山堂前。
海风拂拂发丝缠乱,阴云重重墨衣雷动,千头万绪各安本心,一人一行践君之诺。
海盗们整整齐齐、规规矩矩地跪在左右,赵高心情很是不好,“你闹什么?”
为了这些罗网‘魉’字号杀手都可以解决的东西,竟然浪费了这么多时间,不仅敢给他写勒索信,还敢重复五遍‘一个人带钱来’!
钦原盘腿坐在石头上已经有一会儿了,声音低低地说,“我没闹……”
赵高红发披肩,眉头微蹙,“随我回去。”
把左右腿换个上下,盘腿坐好,环抱双手,玩着性命,“偏不~”
赵高走近一步,抱头跪着两边的海盗立即吓得闭上眼睛,“爷爷饶命,小的再也不当海盗了,等海上的雾一散,我们就去自首!”
赵高嫌弃地撇过目光,海风里的咸味儿实在讨厌,“你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仰头搓搓眼睛,把吹进眼里的头发弄出来,“钦原并非为难大人,只是希望大人可以陪我一起去烈山堂。”
“理由”手把手.调.教了几年的杀手,怎会是胡闹之人。
“……”理由?女人的直觉,真这么说,轻则他会当着海盗的面打我一顿;重则废我武功,丢下海喂鱼。
白净的棱角冉冉升起郁色,居高临下地看着钦原,指尖顺着她的额角滑过发丝,勾起一根白发,任风吹走,“若我不陪夫人去,月底宫宴,夫人也不打算去了?”
我一咬牙翘嘴,拼了,“是!”
静静对视,彼此僵持,赵高眼神幽幽,思量颇多,她不满二十五岁的年纪,便生白发;机关算尽,时不我待,然无论如何计算,这世间万物也不尽在掌握之中,既是此理……纤长白皙的手慢慢收回,负手向岸边走去,赵高……默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