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学生会长!”前排的男生惊喜的指着窗外说道,“啊,他还冲我摆手了!”
——你是白痴吗,那明明是冲着我摇的手。
翻了个白眼,太宰治把整张脸都埋在了臂弯中,眼睛一闭放任思绪游走, 这一趴就到了放学的时候。
桌椅与地面的摩擦声,还有混杂着人声的嘈杂背景,在夕阳的映照下,缓缓的归于平静。
打了个哈欠,太宰治终于舍得把背直起,却也是歪歪斜斜的挂在了椅背上,他从抽斗里面摸出一包草莓味的牛奶,插上吸管后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
放了一整天的牛奶早就没有了冰凉的口感,喝上去有股子甜得腻人的错觉。太宰治嫌弃的把略带粉红色的牛奶咽下肚,决定回去的路上告诉雪满,他已经是高中生了,早就不喜欢这种果味的牛奶了。
如果要买,请给他买双重巧克力味,还必须是新出的那款。
“太宰?”
班级的后门被拉开,月城雪满走了进来,在看到乖乖留在了教室没有乱跑的少年时,他的眼中浮出了不容错认的歉意,“抱歉,我应该早点过来的,你等很久了吧。”
“我刚醒。”
摇了摇头,太宰治将牛奶喝到了底,他往后仰了仰身体,四脚支撑的椅子变成了只有后面两只,而两只垫在了地上的脚,让他自己连带着椅子保持着完美的平衡,没有直直的向后面倒去。
从太宰治手中飞出的牛奶盒准确落在了后方的垃圾桶里,撞出了“咚”的一声。
雪满在心里苦笑,好吧,还是生气了。
什么都没说,雪满向太宰治走了过去,他把这人从摇摇欲坠的状态改成了正常的坐姿——虽说太宰不会真的翻倒,但雪满还是会担心——接着从口袋里面拿出一颗糖,放在太宰的手心后给他整理起了书包。
在雪满收拾东西的期间,太宰治便吃着糖,摆出了十足的旁观姿态,可瞳孔的焦点始终没有离开雪满的侧脸。
“好了,我们回家吧。”
看到雪满的准备站起,太宰治伸手,拽住了雪满的领带,略微用力就把对方拉到了自己的面前,“你以为一颗糖就能摆平我?”想都不要想哦。
雪满没有挣开或者后退的意思,干脆的又向前贴近了些许距离。
两个人的呼吸交缠在了一起。
“抱歉。”
亲了亲太宰治的额头,雪满轻而易举的就将领带从那收紧的手里抽了出来,“那请你吃东西?还是要陪你打游戏?对了,阿姨要出差,之后三天你要来我家吃饭。”
“我亲手做给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想吃什么……都可以?”
太宰治轻哼一声,眉尾挑起,“那我要吃你呢。”
雪满的表情顿时变得微妙了起来,他伸手摸了摸太宰治的额头温度,又摸摸自己的,“没发烧啊。”
怎么就说起胡话了呢。
看着自己打出去的直球被雪满以清奇的姿势打回来,太宰治嘴角一抽,彻底没有了逗弄对方的兴趣,估计就算是他把自己塞进雪满的被窝里,这人都能够理解成他是怕黑,再拿出一床被子陪他一起睡。
“回家。”
太宰治有些生气的把包扔给了雪满,“我晚上要吃螃蟹!清蒸油炸还有涮火锅的都要!”
他知道自己母亲出差前一定把足够的钱交到了雪满的手里,此时自然是狮子大张口,恨不得一顿饭就把雪满的钱包给掏空。
“晚饭吃这么多会撑坏肚子的。”
月城雪满沉稳应对闹脾气的太宰治,“而且这个时候去市场也买不到新鲜的螃蟹了,周末吃怎么样?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买新鲜的回来,你想要吃什么样的都可以。”
“可是我今天就要吃。”
站在鞋柜前,太宰治誓要把无理取闹进行到底,他刚把鞋柜的门打开,一封粉嫩的信就飘了下来。
收信人毋庸置疑是一入学就成了高一级草的太宰治。
“是情书啊。”
雪满把信从地上捡了起来,完完整整的交到了太宰治的手里,“我们太宰果然很受欢迎……这才多久就有人给你写情书了。太宰,你不准备打开看一看吗?”
“字迹这么清秀,应该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这有什么好看的。”
试图硬气起来的太宰治,在眼神与雪满相接的瞬间怂了下去,他把信胡乱的塞进口袋里,用比平时快上三倍的速度换好了鞋,还把雪满拎在手里的包接过来自己背,“我饿了,今天晚饭吃什么。”
“咖喱。”
雪满维持着没有变化的笑容,“信你不打开看一看吗?”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对了,学生会的书记给我说,最近高一的级草特别受欢迎,每天都有很多人关注,写信告白的人一波接着一波。”
“说是还打了赌,想要看是谁第一个将人拿下。”
“太宰,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他微笑着问,似乎是真的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太宰治只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人用缩小镜照了一般,越来越矮,莫名其妙的心虚蔓延上来,将他整个人给铺满。
可认真的想一想,被人告白这事是他能够控制得了的吗?
就像他控制不了自己,想要把雪满关起来,只有自己一个人能够看到,只有他一个人能够看到雪满的温柔……
“想什么呢。”
半天没有得到回应,雪满侧过头去看太宰治,发现对方走路的同时还跑着神,完全不担心一头撞在墙上。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把人拉到了自己的身边。两人的手就这么自然的扣在了一起,直到回了家才分开。
那一点泛起的小情绪,就像是过往一般,没起什么波澜就烟消云散。
什么时候和隔壁家的太宰治变成了现在这样的关系,雪满早已忘记。
似乎是不知不觉间,他的世界就多出了对方存在的痕迹,但要认真的追溯的话,雪满能够记起来的最初的与太宰治相关的画面,是他还是个小学生的某一天。
独自一人回到家,吃饭洗碗开始写作业,就在雪满拿出了笔,准备落下时,从墙的另外一边传来的撕打声让他停了下来。
当时的雪满还不太能够理解,为什么在外人面前维持着幸福美满的太宰家,会在关起来门后发出这种和幸福没有一点关系的声音。
第一次听到时,他还跑到了自己父母的身边,希望对方能够阻止一下。
可父母摇头的回应告诉他,别人的家事,外人无法参与,所以,即使第二天在太宰阿姨的脸上看到了明显的淤青,雪满也只能装作没有看见,像平时那样和对方问好,再和被津岛阿姨拉在了手里的小孩子说声早上好。
被母亲催促了好半天的太宰治会抬起头,用空洞的眼神看着雪满,“早上好”,他宛如一个设定好了程序的娃娃,没有灵魂。
“……”
是了,对于太宰的最初的印象,就是那张没有表情的脸。
之后的几年里,类似的撕打和哭嚎声一直存在。而雪满在经过了短暂的恐慌后,学会了和太宰治沟通,告诉对方,一旦他的父母有要打架或是别的苗头,就立刻打开家门冲到他这边来。
没有办法介入他人的家庭,那么至少,要把小小的太宰治给保护下来。
雪满不想在那张稚嫩的脸上,看到和太宰阿姨如出一辙的青紫。
或许是听明白了雪满的话,或许是不想被打,亦或者是觉得那对夫妻过于没趣,不想看那两人你来我往……在又听到东西破裂声的某一天,雪满听到了自家大门被敲响的声音。
他几乎是冲到了门口,连拖鞋都忘记穿。
“雪满哥哥。”
太宰治光着脚站在了月城家的门口,明明没有表情,也没有说别的话,但在雪满的眼中,这人就是在向他求救。
于是他把瘦小的孩子领进了自己家。
刚买的零食还有热好的饭都摆在了小孩的手边,雪满还把自己没有穿过的睡衣找了出来,准备就让他睡在自己的身边。
没有拯救所有人的能力,那能救一个是一个。
从那天开始,名为太宰治的孩子就成了雪满的保护对象,上学是一起,放学时,太宰治会在操场旁边安静的等着雪满结束了社团活动,和他一起回家。
两个人偶尔会一起去超市买东西,雪满会把自己攒下来的零花钱都花在对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