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这副样子，也应该不是一次两次了。
蒋琭琭拦住她，“我觉得你现在去医院比较好。”
方以玟补了妆，看不出任何异样。可在洗手间里抬头的那一瞬，映在蒋琭琭眼眸里的是一张满脸通红的脸。
“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看见蒋琭琭站在面前挡住去路，方以玟怪异地望着她，似乎不理解她为何多管闲事。
“没猜错的话，你现在全身都开始起红疹了。”蒋琭琭没有让步，只是静静地打量着方以玟。
方以玟心中一惊，她酒精过敏的事很少有人知道。蒋琭琭是怎么知道的？
“为了事业，需要这么拼命吗？”
听了这句话，方以玟一直毫无起伏的情绪终于开始翻腾。
这个行业，有谁不拼？
当初如果她不拼命减肥，会有现在这副身材？会能进入娱乐圈？当初如果她不拼命读书，有机会进入名校？当初如果她不拼命记台词学表演，能在娱乐圈打下口碑？
如果不拼，你连自己做梦的机会都没有。
涌上的情绪很快被压了下去，方以玟终究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她觉得说了，眼前的人不会也不可能懂。
方以玟推开对面的人，高跟鞋的声音在走廊里一下一下有节奏地响起，像是对蒋琭琭的回应。
包厢就在转角之处，方以玟没走多久就到了。站在门前，她理了理衣领，扯了扯上衣的衣角，正要推开包厢的门，突然从后面越上前来一人，对着包厢内的在座的各位大声说：“抱歉，方小姐今天不太舒服，人我先带走了，各位继续。”
方以玟被蒋琭琭牵着出了餐厅，一路都是傻的。到了地下停车场，方以玟终于回过神，挣脱开来，有些失控地喊道：“你干什么？”
包厢里的有些人，她是根本得罪不起的，就这样贸然地走了，烂摊子谁收拾？
方以玟恼怒地望着蒋琭琭，只觉得她做事冲动、鲁莽、不计后果、不懂分寸。她一边往回走一边拨打电话，没过两秒就接通了。
方以玟满脸歉意，“林总，不好意思，刚才……”
话没说话，对方很体谅地打断她，“哎呀，没关系没关系，能理解，身体要紧。”
方以玟一直琢磨不透对方是否真心还是假意，只得再三赔不是。结果对方还真是一副不介意的模样，顺道还表达了关心。
林总出了名的脾气大，被人拂了面子，几时这么好声好气过？
挂了电话，方以玟站在原地，转身向停车场中心望去。蒋琭琭还站在原来的地方，一动未动，似乎料到她会回去。
“你，怎么做到的？”方以玟像是才认识她一样，满脸的不可置信。
蒋琭琭没有回答她，而是打开车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现在可以上车了吗？”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从地下停车场一路开到市中心的医院，才熄火停下。
医生检查了一下，说是没什么大问题，但是有轻度酒精过敏的人是不能大量饮酒的，以后要格外注意。
蒋琭琭将医生的话重复了一遍，偏过头去问身边的人，“听到了吗？”
方以玟一时之间涨红了脸，跟在蒋琭琭身后缓缓移动，内心复杂得就像纠缠在一起的线团，千丝万缕找不着头尾。
蒋琭琭回过头，发现方以玟的脸瞬间又红透了，有些担心地问：“怎么回事，感觉比之前还要红，快快，赶紧再回去让医生看一下。”
方以玟拉住她，“不是这回事。”
然后支支吾吾地开口：“你……为什么……”
说到一半，蒋琭琭已经知道她想说什么了。
蒋琭琭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我知道你一路走来并不像外界看到的那样顺风顺水，这一切都是你用努力换来的。但是，身体是最根本的本钱。无论如何，也不要用身体去换。好好活着，善待自己。”
方以玟怔怔地听完这段话，只觉得这种感觉陌生又熟悉。
陌生在于，这一路走来，没有谁会跟她说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周围都给她灌输着，要拼尽全力抓住身边的每一个机会。
熟悉在于，这一切从蒋琭琭口中说出来，居然也没有那么突兀，这些话，仿佛本来就应该她来说。
但是，她俩不应该是这种状态啊，她们之间隔着言境，怎么可能会是这种状态呢？
蒋琭琭望着还没回过神方以玟，想逗逗她，“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很早就认识了吗？”
想到自己走后，大家也都不记得自己了，于是她更加大胆地说道：
“你读书的时候是不是个小胖子？”
“你是不是一生气就喜欢吃卤味？”
“你是不是十点一到准时睡觉？”
“你是不是手机了很多言境随手扔掉的试卷？”
方以玟听完，直接傻了。
小时候的身材，生活习惯等等这些，有心人想要打听其实也不难，关键是，她怎么知道自己收集了很多言境的试卷？
这件事她谁都没有告诉过啊！
她到底是谁？！
方以玟愣了很久很久，久到手机铃声响了三次，她才彻底回过神。
拿出手机一看，显示的是言境的号码。
方以玟刚按下接听键，就听见对方急切的声音：“蒋琭琭来找过你吗？”
又是蒋琭琭！
方以玟还存着一些不真实感，茫然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喃喃道：“她刚才还在这儿。”
言境赶过来时，只见方以玟坐在长廊里，神情恍惚，像失了魂一样。
“蒋琭琭呢？”
“我不知道，她刚才还在这儿。”
言境沿着周围找了一圈，没见到人影，再回来时，发现方以玟还坐在刚才的位置，连姿势也没有换一下。
言境察觉到有些不对劲，问她：“你怎么了？”
方以玟这才缓缓地抬起头，说：“她和我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什么话？”言境眉头一皱。
“她说她之前认识我，还知道我的一些生活习惯，她到底是谁？她是以前认识的熟人吗？但是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方以玟说着，声音里带着一丝恐慌。
言境无力地瘫坐在她身边，知道蒋琭琭这次又走了，连告别都没有就走了。
既然已经和方以玟说了这些话，必定是不会久留了。
两人坐在一起，一阵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方以玟突然站起身来，推了推身边的言境，一脸疑惑：“我们怎么在这里？”
方以玟边说着边拉高了衣领，“快走吧，这边路人多，等会儿被认出来了就糟了。”
言境抬起头，望着方以玟的眼睛，知道她已经全都不记得了，顿时更加绝望。
如果他早一点表明他已经知道了事实，蒋琭琭会不会不离开？
上次等了四年才等到她重新出现，这一次又要等多少年？
或者，她还会出现吗？
重逢
按照之前的计划，蒋琭琭这次是想穿成一个普通人，事实上她也真的这样做了。
但是在重新回来的第一时间，蒋琭琭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这次穿成了普通人，怎么接近言境呢？
言境现在是公司老总，不是学生时代的学霸言境，也不是刚入娱乐圈的新人言境，普通人想接近言境，哪能接触到？
想到这里，连四周都还来不及打量的蒋琭琭赶紧给言境创办的天宇投资集团投了简历。
没想到刚放下手机，对方居然就打来了电话：“您好，请问是蒋小姐吗？”
“是。”蒋琭琭有点懵，这速度也太快了。
“您下午有时间方便来我司面试吗？”
对方的语气有些谄媚，蒋琭琭答应之后有点不放心，这不会是骗子吧？
发现对方发过来的地址确实是天宇投资集团的地址，这才放心地放下了手机，走出了房间，四处打量。
看着厨房灶台上隐隐发臭的黑色物质，碰一下就吱呀作响的老旧木桌以及四面连层石灰都没刷的水泥墙，蒋琭琭只有一个感觉：后悔。
虽然她决定这次穿成一个普通人，但印象中的普通人起码是吃穿不愁吧？
然而更绝望的还在后面。在查看卡里的资产时，触目惊心的3000元就这样触不及防地出现在眼前。
蒋琭琭一度以为自己是眼花了，使劲揉了一下眼睛，重新又数了三遍，没错，只有三个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