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轩眸色黯了下去，温子枫说的这些道理他本就知道，只不过想再听别人说一遍好彻底死心罢了。
“噢，那就准备好血袋吧。”宁轩面无表情。
“你再不给我说到底怎么回事，我就不帮你瞒着胎儿的月份了，到时候让你全家和谈涵都知道那小崽子不是早产，吓死你。”温子枫语气认真。
宁轩被逗笑了，“你别瞎想，安排好手术就行了。”
“你凝血功能岀问题了是不是？”温子枫突然低吼。
宁轩眼皮一跳，心里又惊又怕，在还没想出下一句，对方便从他的沉默里读出了答案。
“操！”温子枫咒骂一声。
宁轩抿了下唇，本想随便扯点慌，又觉得没太大必要一一温子枫说得对，他骗别人或许可以，但难骗温子枫这位同行。
前天宁轩半夜被小豌豆折腾醒，去厨房切柑橘缓解渴望信息素得“瘾”时不小心划破了手，他本没当回事，却在第二天醒来时在被子上发现了一滩血。
宁轩当时心里便凉了，匆忙去实验室绐自己抽血化验后，结果验证了他心里的想法一一血液里的凝血因子不够了。宁轩知道孕期缺乏信息素对自己的身体危害极大，但他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纱布和止血的药在手上缠了一天一夜，直到今天早上才彻底止血，勉强骗过林瑜是早晨才添的伤口。
“那我只会为你安排终止妊娠的手术。”温子枫说。
宁轩吸了口气，半晌后说，“它八个月大，已经成型，算是一个活人了，不能做这样的事情。”
“主观讲，在为你瞒下那么多事情之后我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客观讲，孕omega的生命本就高于胎儿。”
宁轩听着对方严肃又急躁的声音，心脏被揪得更紧，“孩子这么大了，引产和生下它对我的风险是一样的。”
“不一样，若是引产，就不必去在意它的死活，就可以……”温子枫虽然情绪激动，但说到这里仍没忍心接着说下去。
“就可以在我腹肢解胎儿，再把尸体碎片压出来，是吗？”宁轩苍凉地笑了笑，话音刚落便感到小豌豆在腹内挣扎扭动了起来。
宁轩皱起眉，一边轻轻揉着肚子安抚孩子，一边对温子枫说，“先不说这样做对我也有极大的出血风险，即便运气好，真能做成，可那跟让我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温子枫半晌无话，而后重重叹了口气。
“有点后悔留下它了。”宁轩突然说一一他倒不是怕死，宁轩甚至心想，没了小豌豆这个慰藉，要他亲眼看着谈涵和别人结婚生子，共度余生，倒真不如自己死了潇洒，只是……
“若我死了，要对不起好多人，首先对不起你……子枫，若我早知事情会严重到这个地步，我绝不会让你参与进来。”宁轩闭上眼睛，眼角挤落一滴泪。
还对不起一出世就失去唯一亲生父亲的小豌豆；
对不起养自己这么多年的父母；
对不起大哥；
对不起小瑜
林家的人怎么这么惨，白白养了自己二十多年，还要替他接着养小豌豆。
“别他妈扯这些屁话，谁叫老子是你哥们，”温子枫咬牙，他粗喘一声，“还有一种方法，告诉谈一一”
“别提，”宁轩苦笑，“让我现在带着小豌豆从窗户跳下去也比这种方法好。”
温子枫接着叹气。
“他生日快到了，”宁轩突然说，“能不能把剖宫产的日期安排到他生日之后，不然每年在生日之前就有这么一个忌日，多扫兴。”
“你他丫的就这么急着要死？”温子枫骂道，“既然你不做引产手术，那剖宫产的手术也休想。”
宁轩苦笑，“如你所说，我生不下它，干嘛不让我走得轻松点？信息素罐子已经要用空了，我这几天都没敢用，一直是靠买水果硬撑过来的。”
温子枫呛出一声笑一一本来挺凄惨悲哀的事情，让宁少爷说得那么具有喜剧色彩。
“轩哥，当初稀释谈涵的信息素时，我另外藏了一罐。”
宁轩愣了一下，而后笑骂，“操i你！”
“所以，从现在开始停药，每天锻炼，到时候忍着点，把它压出来，也不是没有谁都不用死的方法，行吗，轩哥？”
宁轩没有立刻答话，他想了一下，说，“顺产也有大出血的危险，何况我大概顺产不下来……”
“但剖宫产的出血量你必定撑不过去，自然分娩还有希望，轩哥，你又不是怕疼的人，就试一下，行吗？”
第194章 宁轩摔倒（已修）
肚子里越长越大的小豌豆压得他浑身都不舒服，其实他本不想出门一一如果不是考虑到之后可能没机会再和家里人见面的话。
林母激动得不行，拉着宁轩的手眼眶便红了，弄得宁轩全程也都在拼命忍泪。
回到公寓，宁轩便感觉出门走了一趟后，小豌豆的位置又往下移了移。
胎儿已经彻底入盆，温子枫检查过，宁轩种种不幸的万幸是胎位是正的。温子枫好一顿鼓舞人心的发言，说连那么小的孩子都知道要少给omega爸爸添麻烦，想要岀生后等着宁轩亲手抱它。
宁轩笑了笑，说是啊，它好乖，但心里其实并没多大把握自己能挺过去一一然而无论如何，他已经让温子枫手上搭了自己一条命，宁轩无法做到直接放弃去做剖宫产，他总要为那么多自己对不起的人试一试活下去的方法。
宁轩拿出手机看了眼表，这一天已经要过去了，而明天是谈涵的生日。
撑过明天就好了一一他摸着肚子想，如果可以撑过明天，就能少做一件对不起别的人的事。
宫腔内的肌肉突然一阵收紧，宁轩皱眉忍过，而后苦笑一一小豌豆真的好率啊，不愧是自己的亲孩子。
“喂，小祖宗，你不同意我的想法吗？omega轻轻拍了一下肚子，像是在敲小豌豆住的的房门，“你想要明天出来，是打算和那个爸爸每年一起过生日吗？”
小豌豆在假性宫缩之后通常都很活跃，这时也一直扭动着小身子，在宁轩的肚皮上顶起一个个小鼓包。
宁轩捂着肚子，感受着手心下鲜活的生命，轻轻弯了弯嘴角，“小傻瓜，如果你明天出来了，谁的生日都不会过得好，那个爸爸看到你就会想到不愉快的事情，就不愿意见你了，你不是喜欢有他在你身边吗？那就乖一点，晚点出来，嗯？”
小豌豆没再动了，宁轩也不知道这位小祖宗是什么意思，继续揉着肚子笑。
林瑜的电话在这时打了进来，宁轩接起和弟弟聊了两句。
自从宁轩那次在林瑜过来时“胡言乱语”，说了那些死不死的话之后，林瑜每天都要早晚各打一次电话给宁轩，查岗似的。
宁轩一边苦笑，一边感到暖心一一越看到这个世界对他的好，他便越舍不得走。
公寓的佣人在等宁轩安全地自己洗完澡出来之后便走了，而后宁轩去厨房拿了一盘柑橘放在餐桌上，盯着它们发呆。
从谈涵生日的两个月前起，他便开始思考今年要送谈涵什么礼物，而当他知道自己在分娩时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后，便更头痛了一一毕竟今年生日或许是自己最后一次送礼物的机会了。
但是后来宁轩决定什么也不送了，因为他突然想到，如果自己要走，那么留给别人的回忆越少越好，这样谈涵就可以少想起自己一些，就能少难过一些。
——谈涵虽然不喜欢自己，但他也是谈涵的竹马好友，如果自己真的走了，谈涵会难过。
宁轩不想谈涵难过一一至少不要太难过。
宁轩拿起桌子上的一个柑橘，贴在鼻尖下嗅了嗅，小豌豆突然在宁轩腹内舞起了拳头。
宁轩笑，“嗯，我知道，这是爸爸的味道。”
他放下柑橘，喘息一声，轻声说，“我也喜欢。”
如果能再见一面就好了，宁轩突然想。
房门在这时响起，宁轩吓了一跳，下意识便觉得是谈涵，等清醒之后他又自嘲地想，这么晚了，谈涵怎么会过来，大概是佣人忘记了什么东西。
“进来吧！”宁轩喊了一声，他不想托着沉重的身体过去开门，希望佣人能自己开门进来。
“宁轩！”门外的人回应，宁轩吓了一跳，这声音一一
竟真是谈涵。
omega倏地站起，一时竟有些无措，铺天盖地的喜悦和紧张瞬间便布满宁轩的内心一一噢，对了，对了，要先把柑橘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