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哪有条件挑剔,李湘水捏着鼻子套上了黑袍,把帽檐拉得极低。岸边人太多,她绝不能就这么在此处露面!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四个湿淋淋的女人从水里爬了出来,一个长着蛇尾巴,一个被湿透的黑袍包了个严实……
即使别人看不到脸,李湘水还是觉得丢人的很,她低着头,急匆匆地走,忽然袍角被拉住,黎绛影无奈道:“走反了。”
她们不敢在城内久留,一直一直往前走,直走到大中午的,出了逐月城,人烟逐渐稀少,黎绛影已经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只要把她放平,马上就能睡过去的地步了。
“得找个地方休息休息。”黎绛影道,“湘水,你不是城主吗,这片地儿你熟,知不知道哪里有合适的地方休息?”
李湘水抿抿唇,看了眼被蛇妖背在身后的女人,说:“我当然知道,往西边去一点儿,有个卖桃子的客栈。”
这家客栈后头种了一片魔气充盈的七叶桃,味道甜美汁水充沛,吃了对修炼有益,虽然效果不大,但也时常会有路过的客人为此在这儿歇脚留宿。
顺着李湘水指的方向,很快她们就找到了这家客栈,人不算多,出几块魔石定了一间房间,收钱的时候小二看着四人一脸明晃晃的鄙夷。
四个人住一间房,这也太抠了吧!
黎绛影假装没看见,她才不要打肿脸充胖子,之前在方平镇的客栈被半夜偷袭这件事的阴影还刻在她心头没有消散呢。
李湘水:明面上是拜入灵鹫宫苦修,实则地位一落千丈小奴隶,自然没有发言权。
江素锦:非常敬佩酸梨姐姐节俭的优良品德,并决定将其发扬光大。
黎月莺:绛影说的都是对的,但如果是自己和影影单独在一起就更好了。
一间房,床的分配成了问题。李湘水无比自然地往床上一躺,支着肘习惯性地等待被服侍,黎绛影黑着脸把她拽下地:“你的衣服把床都弄湿了!”
李湘水狡辩道:“这能怪我吗,还不是你把我——”
啪,黎绛影一把捂住了她的嘴,笑容亲切地弯下腰,面对面说着:“其实我也不是很介意你说出接下来的话,不过在说话之前,你总得过过脑子思考一下后果吧。嗯?难道你能用储物器了?”
李湘水:“……”
她被迫躺到地上打地铺,房间内的备用被褥就多一套,李湘水侧躺着微微蜷缩身体,占据了被褥中央的位置,丝毫没有分一半的觉悟。
黎绛影脱掉外衫,只着里衣躺到了床上,她实在太困太累了,即使现在是大白天,也急切需要休息。
黎月莺见此就要扑进她怀中,黎绛影眼疾手快,拉过呆呆站在地上的江素锦,并抬起脚抵住黎月莺:“停!”
她毫不心软地分配床位:“素锦和我一起睡,你去找湘水去。”要让小疯子缠上来,她又得一宿歇不好了。
黎月莺委屈巴巴地搂住黎绛影的脚:“可是我想和影影一起。”
黎绛影冷酷又无情:“可是我只想好好睡一觉。”
江素锦偷瞄蛇妖,有点害怕,不敢就这么上去,黎绛影直接拉她过来把她按到身边躺下:“好了,休息吧。”
这时蛇妖眼睛忽然一亮,机智地提出建议:“我可以变小!”
黎绛影嗖地向她飞去一记眼刀:“禁止随便变身!”
本来伤就没好到哪去,又跟逐月大战一场……现在大家都精疲力尽的,休息才是正道。
江素锦受宠若惊地小声说:“我可以打坐。”
“我不介意你在床上打坐。”黎绛影道。
黎月莺咬着下唇,十分不甘心,她低头看了眼抱在怀中的小腿,黎绛影正要收回去,忽然她高兴地把自己的尾巴摇到黎绛影身前:“影影,我的尾巴受伤了,我要上床养伤!”
黎绛影黑着脸把她的尾巴挪开,拍拍被脏尾巴弄黑的衣服,缩回自己的腿,冷笑道:“既然受伤就更需要宽阔的空间摆你的尾巴了,老实点,我要睡了,别吵我!”别以为她没看见,蛇尾巴上那一圈都结疤了!
黎月莺委委屈屈,她扭头看了眼李湘水,十分不情愿:哼,才不和这个坏女人一起睡觉。
见黎绛影已经闭上眼睛开始入睡,黎月莺不再挣扎,她两只爪子抱住床柱,尾巴缠上去,爬到了房梁上。
哼,现在她在影影上面,四舍五入又等于和影影同床共枕啦!
……
太阳一点一点下山,黑暗攀附上来,黎绛影好好睡了一顿,精神舒适了许多,身体却有些扛不住了。
简单地说,她被饿醒了。
黎绛影揉着眼睛坐起身,睁开眼,迎面看到一颗倒吊的长发人头。
黎绛影:“……”
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要死了闹鬼了啊啊啊啊啊啊!一瞬间,白毛冷汗浸湿后背,心脏砰砰狂跳,险些连头发都被吓得竖起来。
这一刻,黎绛影几乎被吓死,她缓了好久好久,才看出来,倒吊着的是黎月莺……睡得正香的蛇妖用尾巴勾着床上方的木梁,身子倒吊,头发垂下,露出一张白净的漂亮脸蛋。
她砸吧砸吧嘴巴,说梦话:“影影,好香……”说着说着,她摇了摇身子,木梁发出嘎吱一声响。
黎绛影黑着脸下了床,走到桌边,身体依旧残留着恐惧的余韵,哆哆嗦嗦地给自己倒了杯冷茶。除此之外,桌上还有一盘桃花馅的小圆饼,一个饼只有黎绛影小半个巴掌大,一共三块,两块塞下肚,稍微慰藉了些黎绛影的肺腑。
这时,她听到地上的人发出一声不适的口申吟,黎绛影点燃油灯,蹲到打地铺的人面前,诧异地发现她正抱着肚子,脸色霞红一片,满脸痛苦的样子。
黎绛影伸手在她头上摸了下,热度惊人。
怎么会突然发烧?黎绛影仔细观察了一下,伸手扯开李湘水缠在身上潮湿的黑袍,便看到她的后背衣衫褴褛,拨开破了的地方,露出底下一片狼藉的伤口。
那是被黎月莺狠狠抓伤的,此时红肿着仿佛发炎了。
奇怪,明明脸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只剩下一些红印,怎么背后的伤却越来越严重了?
“你、你干什么?”李湘水迷迷糊糊地醒来,发现最恨的人正蹲在自己身边,拉着自己的衣服……她恼羞成怒,质问的话却有气无力。
黎绛影耸肩,说:“你的伤口恶化了,得处理一下。”说着她便提灯到床边叫醒了江素锦,江素锦虽然不是特别厉害的医修,各种常见药.物却不少。
她迷迷糊糊取出来药,黎绛影摸摸她的头说:“你睡吧,我来就好。”江素锦便噗通又栽回床上睡了过去。
黎绛影又看了一眼吊在房梁上的黎月莺,心中感叹:看来大家都累得不轻,尤其是小疯子,现在还没被吵醒,大概精神真的很虚弱了。
李湘水撑着身子半坐起来,试图挣扎:“我不用你假好心。”
只不过她现在无比虚弱,力气都没有黎绛影的大,黎绛影翻了个白眼,强行把她按倒,扒开破了的衣裳露出后背的伤口,她说:“你当我是为什么?还不是你死了我也得受伤,老实点!”
李湘水便屈辱地咬紧下唇,莹莹泪光渗出,黎绛影给她的后背擦好药,一瞅,乐了:“喂,你这是什么表情,不要搞得好像我把你怎么怎么样了行不?”
“本来,本来就是你……”不知是否是生病的缘故,从云端跌落淤泥中的人,心态也跟着崩溃了,她哽咽着放狠话,“迟早有一天,本尊、本……我、我要把今天所受的一切屈辱,全都讨回来,呃!”
黎绛影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干脆撕下一块她身上破衣服的布料,递过去,黎绛影说:“擦擦鼻涕。”
李湘水红着眼眶抢过来布料,扭头:“噗——”
黎绛影便站起身,到桌边吃剩下的最后一块饼,这时,身后人犹犹豫豫地说:“我好像中毒了。”
黎绛影诧异地扭头:“啊?”
今天的李湘水格外脆弱,她哑着嗓子道:“本尊肚子很痛。”说完,一阵咕噜噜的声音从她肚子里传出。
黎绛影沉默片刻,看了看被自己咬出一个豁口的桃花饼,她伸手递向她:“我觉得,你可能不是中毒,而是饿了。”
李湘水顿时露出恍惚的神情。
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