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黎月莺手下的人不计其数,想也知道,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失踪,多半是凶多吉少。
唯一叫云知命感到安慰的就是,从云阿娇命牌的光泽来看,她现在应当还好,没受什么重伤。
不过,即便如此,也要尽快找到她才行。
“掌门莫慌,这阵法已成,届时阵内之人都会向着阵眼而去,咱们在那附近找找,一定能找回阿娇。”
“你说得对。”云知命深吸一口气,“走吧!”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进入这阵法的时候,云知命忽然觉得有一丝丝不对劲。
他们这群修士之前是分开的,进入阵法之后都会往中心的阵眼而去,但为何走了半天还不到?
面前这环境,好像有些眼熟。
云知命忽然抬手在一棵树上用力击了一掌,留下一个印子。
片刻之后,几人又一次来到了这印子面前。
“咦?难道此处已经是阵眼?”
“可我记得,阵眼处并没有树木。”他们特意挑选了一个相对空旷的地方做阵眼,为的就是不叫黎月莺借木之力来反抗。
忽然,面前的灌木丛响起了稀里哗啦的声音,有人来了!
哗啦,树叶被拨开,露出了一个最近给他们留下深刻心理阴影,以至于看到就忍不住害怕地女人的脸。
正是黎月莺!
几个修士顿时拿剑的拿剑,施法的准备施法。
那黎月莺冷笑一声,立刻反手抽刀与他们对打起来。
“大家别怕,咱们这里有三个化境期,如何应付不了她一个?!”
没错,三对一还打不过,他们这群正道魁首就不用混了!
果然,黎月莺渐渐露出颓势,一个漏洞出现,云知命大喜,闪着金光的剑猛地便顺着向其刺去。
然而比他更快的是,地下忽然升起了一个东西挡在了两人中间。
不管是什么,云知命都有自信一剑将其穿破,然而那东西……忽然翻了个身,露出了一张惊恐的小脸:
“爹——!”
云知命大吃一惊,连忙收剑,剑气反震,反噬得他出现内伤心口气血奔涌。
“无耻!”他忍不住破口大骂。
“哪有你们以多欺少无耻呀。”黎绛影的脑袋嗖地从黎月莺背后冒出来,然后又躲起来,“快走快走。”
于是乎,正修便看见这两个无耻魔修用云阿娇当断后的盾牌,一路背着她向远处逃跑。
正修顾忌着云阿娇的性命不敢攻击,黎月莺却没这个顾忌,她简直打的不能更爽快,想怎么向对方挥劈刀气就怎么挥,对方只能憋屈地挡下,渐渐被落在后头再追不上。
黎月莺等人离开之后,云知命几人在原地坐下开始商量。他们认为此处就是阵眼,那黎月莺等人迟早还会再过来,所以要想个安全的法子在下一次她们过来的时候把云阿娇救下来。
之后他们商量妥当,然后分散躲了起来,准备守株待兔,结果等啊等啊等……一天过去了,黎月莺等人还没过来。
不仅猎物没过来,就连其他的正修也没过来。
这个时候,云知命等人才反应过来,这个阵法,似乎出了点问题……
……
此时,黎月莺已经带着黎绛影和云阿娇远离了那片山林。
三人藏到了一个路边不起眼的旧庙堂中,黎月莺布了障眼法,让自己和黎绛影的行踪能暴露的慢一些,随后又将云阿娇的经脉封起来,打晕丢到一边。
她清理出一片干净的地方,这里本就很破,唯一算得上平整的,大概就是那一般都坏掉看不出样子的山神像前的桌子了。
因为连番动用法术,黎月莺已经很不舒服,她捂着丹田盘腿在原地调整了片刻,随后睁开眼睛抓住黎绛影。
黎绛影正在悄悄翻云阿娇的储物戒子,哟嚯,里面好东西不少呀,正翻的起劲,就被抓住衣领一把摔到了那张桌子上。
黎绛影一愣,忽然意识到黎月莺想做什么,她连忙坐起身:“等等,我觉得今天……就不必了吧!”
“为何?”
黎月莺有些不解:“你的妖丹柔弱,一日不滋养便有碎裂的可能……黎绛影,难道你就不怕自己死掉吗?”
“不是。”黎绛影支支吾吾地说,“你看你今天已经动用了很多魔气,身体一定很不舒服吧,要不……咱们明天再修,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嘛。”
“……”
黎月莺眯了眯眼,抓住黎绛影的下巴左右掰了掰,看着她努力显得无辜的双眼和故意笑嘻嘻讨人嫌的笑容,忽然冷声道:“你在瞒着我什么?”
“没,真没什么。”黎绛影一摊手,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关心你还不行嘛?阿月,不要太感动,我只是一个体贴又温柔的柔弱美女罢了。”
“……”
黎月莺闷不吭声,没被她糊弄过去,她忽然一伸手直接把黎绛影按倒,然后把她翻了个身。
黎绛影果然嗷地一声就开始挣扎,可惜她的力气根本没黎月莺大,只能被黎月莺一把撕开后背的破洞,露出了大片肩背。
“这是什么?”黎月莺颤抖着伸出手,摸到她后背上那两个小小的、畸形的翅骨尖。
黎绛影被她冰冷的手冻得哆嗦了一下,那指尖颤抖着轻柔地自她皮肉上抚过,黎绛影忍了许久再也忍不住,努力想要收回体内却没成功的翅骨刷的一声彻底展开。
像是翅膀,却无血无肉更无羽,只有惨白冰凉的骨头,昭示着此物的真面目。
第57章
那翅骨展开之后, 啪地打到黎月莺面前, 叫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她一时间不知言语不知所思所想, 她甚至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黎月莺全凭着下意识的举动,用指尖, 从那翅骨圆润的起始轻抚到那锋利的尖端,骨刺刺痛了她的手,她遽然一阵颤抖,不可置信地伸出手抓住了这两只翅骨,她带着不可名状的恐惧质问道:
“这是什么……黎绛影, 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子, 黎绛影!你明明答应过我……”她哭着说, “你明明答应过我,不会……”
黎绛影轻轻叹息,身体紧绷,那骨头被她触碰着, 当微凉的手抓扯着骨头,一阵阵奇怪的感觉顺着骨骼传到脊背随即传向四肢百骸。骨头被人直接触碰是什么感觉?
黎绛影只觉得一阵酥麻伴随着令人想要躲避的冰凉,奇异而微痒。直到黎月莺抓住这把骨头,那轻飘飘的若有若无的痒意才被真实存在着的束缚感所取代。
即使这翅骨并非自己所愿,但至少现在,她可以确定自己是被人所牵挂的, 她并非无根漂泊的浮萍,而是深扎在黎月莺心头的野草。
黎绛影略微困难地反手搭上黎月莺的肩头,她苦笑:“我不想隐瞒你, 只是……我也不太想看到你这样。”
之前的翅骨比现在的要小,一直被她守在体内,结果白天里被人偷袭,为了不让自己受伤太严重,李绛影下意识将对方的火行法术吸收入体。
她已经尽力使这道清气避开丹田,只在体内绕了一圈便散出去,即便如此,逸散的清气还是不可避免的刺激到了妖化的身体和妖丹。
当时她便觉得背后的感觉不妙,她努力想把重新长出来的翅骨再收回去,但大概是因为翅骨又发育的完整了些,总之……在成功之前还是被黎月莺发现了。
“你骗我。”黎月莺拽着她的翅骨恨恨地说着,她混乱极了,不由得伸手抓住自己的头发,一时间陷入了内心的崩溃之中,嘴巴喃喃道。
“黎绛影,你又骗我,你要走了是不是……你怎么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骗我……黎绛影、黎绛影……你这个骗子——”
她忽然停下所有言语,刷地抬起头来,血红一片的眼瞳中尽是癫狂,她猛地一拽,把黎绛影按到自己身下,以一种奇妙的带着天真的残忍说:“没关系,没有它们就好了,绛影还是我的,永远都不会走……”
说着,她便撕扯起黎绛影背后的翅骨来。
黎绛影浑身一颤,忙按着她的手喊停:“疼疼疼,黎月莺,你清醒一点!”
清醒是不可能清醒的了,黎月莺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她眼里只有那对惨白的翅膀骨头,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在它们长出血肉之前斩断,那她的绛影,就不会离开了。
黎绛影嗷地惨叫一声,抬手一拳揍道黎月莺下巴上,黎月莺只顿了顿,头顺着力道稍微偏了下,随后缓缓正过来,如深渊般翻涌着无尽黑暗的血瞳凝视向了黎绛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