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绾想哭,“王爷……”
“本王知道绾绾性格谦逊,但此事休得再谈。”魏桓捏着她的下巴,淡淡威胁,“还是说……绾绾觉得,有资格和本王打商量?”
孟绾陡然噤声。
魏桓松开钳制她下颚的手,冷淡道:“不该你想的不要乱想。好好准备后日的赏雪宴,别给本王丢脸。”
孟绾咬着牙点头。
一路无言,回到王府后,魏桓直接喊了如意去书房。
孟绾想拦,却没有任何借口,只能眼睁睁看着如意被他带走。孟绾愣了一下,想跟上去,却被魏桓的侍从拦住。
魏桓冷冰冰看她一眼,冷酷命令:“站住!”
孟绾急的跺脚,在心底里把魏桓大卸八块,恨不得勒死他!
书房内常年燃烧着清新的珈蓝香,有凝神静气的作用。
魏桓坐在那儿斟酌片刻,抬眼道:“你是王妃的贴身侍女,可曾发觉她最近有何怪异之处?”
孟绾的变化,若说谁最清楚,非如意莫属。但她胆小不敢与人言,只悄悄替孟绾遮掩着,每天战战兢兢忧心不已,今日听得魏桓询问,她终于能放下心中巨石。
她就知道,王爷肯定会想办法的。
“王爷,王妃她……她病了!”如意低声道,“怪奴婢照顾不周,上月王妃不小心从台阶上跌了下来,醒来后就问奴婢是谁……”
如意咬着唇,慢慢回忆当时的情况。
“她不认得奴婢,还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奴婢告诉她之后,她很激动,问……问是不是王爷后院的女人害了她?”
“奴婢觉得情况不对,不得已只能撒谎说后院的夫人们都被王爷禁足,不许任何人探视,打消了她的念头,还请王爷恕罪!”
如意屈膝跪在地上。
魏桓沉吟片刻:“难为你了,你还记得跌下台阶之前,王妃在做什么吗?”
如意迷茫地思索,“好像在……看书?那天王妃看了一整天的书,天擦黑的时候才出来,等醒来后就这样了。”
“看的什么书?”
“奴婢不知。”
“她在哪里看的?”
去找找也就是了,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藏书阁。”
魏桓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藏书阁中藏书过万,若是挨个去找,只怕明年这个时候也查不完。
“奴婢无能,请王爷责罚。”
“与你无关。”魏桓瞥她一眼,“你回去吧,省得她着急。还有……不要将此事告诉她,若她问起,就说本王找到了你的家人。”
如意点头:“奴婢明白。”
纵然如此,她终究还是松了口气。
有王爷在前头顶着,不管发生什么,就总是安全的。
哪怕王妃真的生病了只要王爷在,就不会让人欺负她。
魏桓靠在椅背上,骨节分明的长指敲击着桌面。
他想起自己看到绾绾时,以为她在跟着话本子演戏玩。
绾绾寻常无事之时,最喜看各种各样的话本子,她会变成这样,定跟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脱不开干系。
只是,是哪本呢?
总要找到那本书,才能知道绾绾心中在想什么。
他举步走出门,双眸垂在门外的侍从身上:“找几个人去藏书阁整理一下本王的书,将王妃的话本子单独理出来。”
“是。”
“本王听闻市面上有许多话本子,写的是本王的故事,你去找找。”他目光冷淡,“尤其是那种,将本王写成穷凶极恶之辈的。”
“是。”
侍从不由得感慨:话本子岂是能随意写的,尤其还用了摄政王的名字。惹怒王爷,将来关入刑部大牢,这辈子都不必为生计忧心。
不过那市面上有些话本子的确太过分了些,将甚至于将王爷和陛下凑做一对,却不想想他们本是叔侄,这等抹黑王爷和陛下的言论,实在罪该万死!
嘱咐完,魏桓轻叹口气。
此刻,孟绾正坐在廊下,看着依旧飘飘洒洒的雪花。
如意从雪地里走过来,她一眼便瞧见了,连忙将人喊过来。
“王爷他……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王爷去杭州的路上遇见了奴婢的家人,问奴婢愿不愿意归家,奴婢拒绝了。”
孟绾一急:“这不是好事吗?消了奴籍找个良民,日后嫁个好人家,岂不比做什么都好?你为什么不同意!”
如意眉眼弯弯,冲她撒娇:“奴婢还想陪着主子呢,主子不喜欢我了吗?”
“傻丫头。”孟绾一阵心酸,你留在王府中会被我连累致死的,到时候可怎么办呀,不如早早离开。
盯着如意娇俏的眉眼,孟绾慢慢松了口气。
那话本子中没有如意的存在,可能是她一早就被送回家了。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再将如意放了,也不晚。
或许,这就是人与人的缘分吧。孟姬在时,如意离开王府回了家,等孟绾在的时候,如意特意留了下来。
孟绾垂眸。
只是没想到,魏桓这等穷凶极恶之徒,竟也有这等慈悲心肠。
如意已笑道:“奴婢不想走,主子也别赶我,咱们有这个功夫不如先给主子挑一挑后日宴会穿的衣裳。”
孟婠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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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嘉六年十一月初七,明欣长公主于京郊五柳园宴客,这一场赏雪宴邀请了满京命妇和贵女,满堂富贵风流。少女们身着花红柳绿的衣衫,在漫漫白雪中如同一只一只翩然飞舞的蝴蝶。
孟绾本想告病,却被魏桓逼着到了此处。
她被安排在主桌主位,身侧便是明欣长公主,再听同桌命妇互相介绍,无一不是王妃之尊,就连末座那位都是一品诰命夫人。
就她一个是给人做小妾的。
孟绾这独一无二的小鹌鹑缩在数只大孔雀中间,吓得战战兢兢不敢言语。又惦记着魏桓的威胁,不敢露怯给他丢脸,只得挺直腰背呆板坐着,盼着早点这场宴会早点结束。
只要我不动,就没人能陷害我!
她只想一路坐到结束,却有人见不得她好,另一桌衣衫华丽的妇人笑着走过来,“许久不见,娘娘还记得我吗?”
孟婠盯着那人的眉眼细细打量,脸上流出惊喜之色。
那妇人道:“你笑什么?”
孟婠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干笑一声:“不好意思,我不认得你了。”
第6章 宴会
那妇人脸色淡了淡:“那娘娘方才笑什么?”
孟绾心中有些愧疚,解释道:“觉得夫人面善,与我的一位故人极为相似。”
这位故人,是她穿进话本子前的朋友,名唤沈宁宁。
那时,孟绾还是西南边将家的小女儿,自幼胡作非为,不知天高地厚,在西南混的极好。
她与沈宁宁关系算不上亲密,不过是对方的父亲亦在西南为官,曾有过几面之缘。但到底是曾经认识的人,在这满城陌生人中,让人不由得惊喜。
不过,她极快地反应过来。
这里是话本子当中,岂会再有一个“沈宁宁”?长得再像,也不是她。
孟绾道歉,“夫人与她生的极像,我一时未曾反应过来,还望夫人莫要见怪。”
那妇人的脸色比方才还差,冷飕飕开口询问,“你那朋友叫什么名字?”
“她姓沈,双字宁宁。”孟绾失落地垂着脑袋回答,未曾看见周围人脸上的怪异之色。
时间彷佛过了一年之久,久久等不到回应,孟绾小心翼翼抬起脑袋,想瞧瞧这位夫人是不是还在生气。
结果一抬起头,对上一双喷火的美目。
孟绾吓得往后仰了仰身子,“夫……夫人,您怎么了?”
“孟绾,你欺人太甚!”那夫人气急败坏地瞪着她,“你……你无情无义!心狠手辣!罄竹难书!”
各种谴责的词语从她口中砸向孟绾,一个词一个词,好像孟绾犯了什么天理难容的罪过。
孟绾呆呆看着她:“我……我怎么了?”
她一脸天真无辜,实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夫人气的眼圈泛红,拳头紧攥着,最终只狠狠瞪她一眼,甩袖离去。
“她怎么了?”孟绾不解地看向明欣长公主,“怎么气成这样?”
明欣长公主眼神复杂至极,半晌幽幽道:“这位李夫人娘家姓沈,小字宁宁。”
在孟绾震惊的眼神中,又补了一句:“和你是同乡,只不过她嫁的工部李尚书的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