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生辰已经在准备了。”
“嗯……不是那个,是哥哥给我过的!”
连戚顿了顿:“好。”
“那个时候殿试也结束了,哥哥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她说话时哑哑糯糯的,一只手还不停地拨弄连戚的耳垂,撒娇撒的炉火纯青。
连戚托着她的后颈将人往怀里拥紧。
被窝软和,连戚身上的味道舒服,江晚儿窝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爬起来到铜镜跟前收拾。
“呃……我这是变成前面荷花池的金鱼了?”
连戚站在她身后帮她通发,握着发丝得到头发手指青筋滚动了几下,眼尾上挑:“老夫人离开后您就哭了一场,可是有什么伤心的事情?”
江晚儿吸吸鼻子:“哪有!就是太久没见祖母了!哥哥,你让人给我煮两个鸡蛋呗?”
连戚轻笑了一声,道:“好。”
半夏被罚并没有在永慈宫引起什么关注,连戚只说要借调她出去办事,将人安排进了别院里。
但是宫里的人太精明,风吹草动都能联想出一场风雨。外面的人怎么样大家不知道,永慈宫变得风声鹤唳。
江晚儿数着日子等待殿试,也在连戚的指点下学会了批阅奏章。
以前她只是重复地在奏折上面盖章,现在抓着小皇帝过来一起学,渐渐也能从中体会了朝堂百态,民生疾苦。
天气渐冷,书房里早早地加了暖炉,因为齐暄现在也经常过来,地上还扑了层虎皮,赤脚踩上去都暖融融的。
再加上每日都有宫人进来打扫,根根毛发干净柔软,还有淡淡的香薰味道,齐暄那个小崽子就经常听着江晚儿念奏折,然后……就呼呼大睡了。坏心的江晚儿偶尔会用自己的脚丫去挠他的,非让这小东西在虎皮上滚几圈才解嫉妒。
连戚就在旁边温习殿试要用的东西,江晚儿见缝插针地在他停笔的间歇拿着不动的折子去问。
于是其他人只发现连戚肉眼可见的憔悴了,只有他自己知道——原本他看折子也不是全然明白帝王权臣之术,可是为了不在江晚儿面前露怯,只能边准备殿试边恶补历朝历代皇帝的奏章。
孙嬷嬷忍了好几次,终于选了个江晚儿独处的间隙,委婉地提醒:“太后娘娘,大人不日就要参加殿试,您和大人……还是节制些。”
江晚儿捧着红枣莲子羹,疑惑地嗯了一声。
孙嬷嬷两只手握了好几轮,最后眼睛一闭,豁出去了:“您和大人……床帏……节制些,年轻也要顾忌着身子不是?”
江晚儿:“……”她冤得想原地升天!
这段时日她都乖得一次都没缠过哥哥好不好?
行叭,也是他们最近太忙太累了……江晚儿挺满足每天能从下午一直霸占哥哥到晚上的,再加上一个活宝小齐暄,这已经是她能想象的最幸福的日子了,哪怕是没有哪方面的调剂。
为了防止把莲子羹喷出来,江晚儿谨慎地把琉璃碗推远,擦了擦嘴角,清了嗓子:“嬷嬷……我们没有——”
谁知道孙嬷嬷这个提出来的人反倒是没耳朵听了,后退两步:“老奴知道太后您是个有分寸的,就是多嘴说了这一句,老奴先下去忙了!”
江晚儿:“……”
晃了老腰!
怎么就怪到她缠人的功夫上呢?
就不能是哥哥为了殿试废寝忘食,秉烛夜读衣带渐宽么?她也是规劝过的啊啊啊!
崩溃的江晚儿耷拉着脸丧丧地进了书房,齐暄哄她半天都不见她露个小脸,迈着小短腿吭哧吭哧又走又爬地蹭到连戚腿上,小脸上上都是委屈:“亚父~”
连戚本来正在看章林先生的文章,书房里没有脚步声再加上皇帝弄出的都动静,一时竟然没有发现江晚儿到了。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才注意到一朵缺水的娇花进来了。
“发生何事?”
江晚儿幽怨地看他一眼,默默拿起堆砌的折子挡住巴掌大的小脸。
连戚看了眼腿上的小皇帝,眼睫半垂,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孙嬷嬷呢?怎么这两天都没看见她?”江晚儿哈欠连天地爬起来更衣洗漱准备上朝,问话的时候口齿都有些不清楚。
秋桑一边吩咐房里的宫女准备朝服,一边答道:“嬷嬷被连御前派出宫办事了,这几日宫里的事情都是奴婢在负责。”
江晚儿的哈欠打到一半,随后就笑了。
下朝后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心血来潮地吩咐人把之前收起来的两张鹿皮找出来,宫人们库房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在偏殿里跪成了一排。
没过一会儿,连戚就掐着点儿过来请她去用午膳,见此情形,躬身行礼后道:“几块鹿皮而已,太后娘娘若是喜欢,臣让内务府再送来几张便好。”
江晚儿冷着脸没说话,连戚挥手让那些已经跪了两盏茶功夫的宫人都退下去,上前取过旁边的册子,查看是否是宫人疏漏。
江晚儿一手支着下巴,小狐狸似的翘起唇角:“那鹿皮原本就是我跳出来准备给哥哥做新靴的,让孙嬷嬷晾晒完单独收了起来,可是嬷嬷被你派了出去,这些人就全成了无头苍蝇。”
连戚合好册子,给她添了杯新茶:“臣立刻安排她回来给您找。”
“这……哥哥不是有重要是事情安排嬷嬷出宫去办么?就这么喊回来会不会耽误哥哥的事情?”
连戚撩起眼皮看她闹妖。
江晚儿见好就收,过犹不及。
捧着茶盏在手里捂着,她小声跟他商量:“嬷嬷也是好心,你别再罚她了!她……也是为了你好。”
黑直的睫毛极慢地扇动了一下,连戚保证:“好。”
江晚儿这才高兴地随着他去用膳。
日子晃晃悠悠就到了殿试,宫里如今为了太后生辰和这件事忙得不可开交,除了庆祥宫那边安静如初,到处都是奔走的脚步声。
不仅仅是因为活儿多,更多的宫女和太监是想着早早地把活儿干完,好去探听消息。
至于宫外,家族里有子弟参加此次恩科的,也无不期待。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帝即位开恩客,这第一批天子门上以后就是皇上在位后的中流砥柱,也是一个家族繁盛的根基,所以这殿试牵动的可谓是整个大齐的心。
江晚儿坐在珠帘后,亲手替皇上写下由翰林院大学士商量出来的殿试题目,让章林先生带了出去。
“给大学士们送些新鲜的瓜果去,辛苦他们了!”
被幽禁在宫中的大学士们:“……”
这是之前软刀子磨他们的太后?
本来今年的恩科题目是一众大学士早就商量好的,可三日之前,太后娘娘忽然抱着小皇帝住到了他们隔壁,说是为了避嫌。
然后赶在他们说话前问了两个问题:“恩科目的何在?”“大齐国势为何?”
随便拎出来一个年纪都可以给她当父辈、祖父辈的大学士汗颜,默默地将原本商议好的题目放到一旁,抓秃了脑袋开始点灯熬油重新立题。
江晚儿也直到题目送出去之后才舒了一口气。
此次恩科,不仅仅是为了连戚的亚父地位,也为了给齐暄收拢门生。
有章林先生坐镇,这些被选拔的学子才识并不用担心,但是她需要给齐暄选拔一批能当刀锋的新贵。氏族尚知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她这个太后又岂能不为大齐和齐暄打算?
至于五年之约……
江晚儿捏着齐暄的小手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小舅父,若是这点事儿都办不好,那真是枉我崇拜了您这么些年啊!
涴国,东宫。
裴温清有些懒散地躺在太师椅上,竹简盖在脸上睡得安然。
霍隼拿着一份锦帛进来,鹰眼锐利,周身凌冽。安睡的人似乎察觉到什么,闲闲地动了下手指,俊脸从竹简下漏出来:“怎的这么大火气?大齐的消息传过来了?”
霍隼垂眸看他,握指成拳,冷哼一声:“裴先生运筹帷幄,果然好算计!”
偏生被讥讽的人一点自觉都没有,坐起身亲手倒了两杯茶:“快来尝尝我新烹的眀菊茶,降火祛躁,太医院都说效用特别好。”
霍隼将手中锦帛扔到他身上:“是你提点大齐太后的吧?”
裴温清慢慢展开锦帛,随后酣畅大笑:“这连戚果然有几分本事,竟真是今年的文武双冠,这在诸国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盛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