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管家没回答他,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抬脚欲要继续往前。
李菘蓝一点也不杵,直接把吴管家手上那盆水抢了过来,问道:“顾上柏在我的房间住吗?”
吴管家错愕的看着他的动作,一顿,才摇了摇头:“在夫人的房间。”
李菘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吴管家说的是谁。
他一时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动作微僵,垂下的眼中难免闪过一抹嘲讽之意。
吴管家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小少爷,这是抑制剂。”
推门而入,即便是李菘蓝之前没有感觉,但在如此狭窄的一个小房间里,靠顾上柏这么近,李菘蓝也还是感受到了那种压迫感,他的脚沉重得几乎快抬不起来,连呼吸都变得缓慢。
倒没有勾起顾阳起的发情期,只是单纯的压迫感,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不知道顾阳起的发情期是什么时候,李菘蓝想。
听到动静,顾上柏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在黑暗里与李菘蓝对上眼。
“谁让你进来的!”顾上柏突然发怒,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砸,罕见的破口大骂,“滚出去!”
“你什么情况,”比起关心,其实李菘蓝更多的是好奇,毕竟附近没有正在发情期的Omega,而顾上柏这个人自制力又格外的强,怎么会突然被迫进入发情,“这是抑制剂。”
李菘蓝扔给他,将温水放在书桌上。
顾上柏黑着脸动作迅速的将抑制剂往自己的身体里推,那让人喘不过气的威压见效极快的压了下去,但顾上柏的情况仍未好转,他喘着粗气,低着头,后背的脊椎骨凸出来,刹那间竟显得脆弱。
“再给我一只。”顾上柏沉声说。
“不行。”李菘蓝拒绝他,“这个打多了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给我!”顾上柏猛地抬头看他,眼眶因为怒气而微微泛红,他紧咬牙关,在竭力克制着什么。
李菘蓝还是第一次见到顾上柏这样,心下微惊,飞快的将刚才吴管家给的另一只抑制剂都取出来,递给他:“这是最后一只。”
顾上柏却连推进去的力气都没有,他看着李菘蓝,沉声吩咐:“你来。”
李菘蓝给他推抑制剂的时候手微微发抖。
顾上柏脸色苍白,双眸紧闭,呼吸粗重,身体烫得像是烧得极旺的火,李菘蓝冰凉的手甫一碰到就浑身战栗。尽管他不受顾上柏的控制,但思绪里难免想起上一辈子与顾上柏在一起的样子。
特别是他第一次见他时就喜欢上的时候。
最后一只抑制剂打进去仍然没有效果,顾上柏浑身微颤,睁开眼,眼神里迸发出克制的光芒:“你去叫吴管家帮我取东西。”
“取什么?”李菘蓝问他。
顾上柏看他一眼,明显不想说。李菘蓝咬着牙开了门出去,吴管家一直都等在外面,见李菘蓝出来,突然递了个盒子给他。
那盒子陌生的紧,李菘蓝接过来的瞬间,心中却闪过一阵悸动——有一种很奇怪的共鸣在他心底发颤。
李菘蓝阖上房门,靠在门上,打开了盒子,视线触及其中的东西时,微微怔住。
黑暗里那枚银戒散着微弱的光芒。
那是他的结婚戒指。
顾上柏从未戴过属于他的那一枚,李菘蓝却十年如一日从未取下过。
“顾阳起,”顾上柏突然喊他的名字,“拿过来。”
李菘蓝飞快的合上,假装自己没有打开过,扔给了顾上柏。
他没等顾上柏赶他,就推开门走了出去,房门“砰”的一声被合上了,将顾上柏关在了里面,李菘蓝的脑子里很乱,眼里那些来回走动的佣人都成了重影。
“小少爷——”吴管家扶住险些摔倒的李菘蓝,“您没事吧?”
“……没事。”李菘蓝站直身体,看向吴管家,脸色苍白的问道,“李菘蓝的戒指,没一起烧了吗?”
吴管家笑笑,没说话。
他的嘴一向很严,李菘蓝知道在他这里挖不出来什么,便没再继续问下去。
他回房间后不久,冷杉的味道慢慢就淡了,天光破晓,新的一天也来了。
李菘蓝仍然坐在床边,他有些看不懂顾上柏了。好像这段他不在的时间里,有什么事情悄然改变了。
第6章 他还没死
顾上柏第二天吃早饭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两人分别坐在桌子的一侧,李菘蓝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安静的抹着番茄酱。
反倒是顾上柏突然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开始爱吃番茄酱了?”
“……”李菘蓝一时语塞,他虽然和顾阳起同住一个屋檐下,但因为平时和他共处的时间不多,所以他的饮食习惯倒不太了解。
顾上柏用一种很莫名的眼神看着他。
李菘蓝一顿:“……偶尔换下口味。”
顾上柏没多探究,喝了口咖啡,道:“之前你说要去看的那个画展,门票我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十点出发。”
“我们?”李菘蓝错愕看着他。
“嗯,”顾上柏微微抬了抬下巴,“不想我跟你一起?”
“……这倒不是,”李菘蓝有点反应不过来,“你真要去?”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顾上柏站起身,系好扣子,淡淡道,“我待会儿下来。”
他说完就上了楼。
李菘蓝往吐司上刷了一层很厚很厚的番茄酱,直到顾上柏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才一口咬下。
他除了跟顾上柏一起工作,一起做爱……还真没一起去看过画展。
这应该算是……约会?
如果换做是他死之前,说不定他会很开心的。但他现在只觉得拘束。
李菘蓝本来还打算今天去找周南星的。毕竟他如果想找出李故来的蛛丝马迹,甚至找出来他重生的缘由,必须得依靠一个顾上柏不会放在心上的人。他如果大喇喇去查,肯定会被顾上柏看出来。
现在计划被打乱,偏生李菘蓝还说不出一个“不”字。
十点整,两人一起坐在了车里。
顾上柏亲自开车,李菘蓝拉开副驾驶的门,顾上柏眉心一动,说:“坐后面去。”
“啊。”李菘蓝愣了愣,步伐一顿,干脆一屁股坐上去,“不都一样吗。”
顾上柏却很固执的重复一遍:“坐后面。”一副他不坐就不出发的模样。
“……给你惯的臭毛病。”李菘蓝小声嘟囔一句,“以前没见你那么多事儿。”
他“啪”的一声摔上门,坐到了后面。顾上柏侧了侧身子,双眸定定的看着他:“你刚嘟囔什么?”
“……”李菘蓝一脸淡定,“没什么。”
顾上柏轻描淡写的看他一眼,李菘蓝心里却猛地一抖,但他硬直着腰没躲开顾上柏警告意义极浓的视线。
两人终于出发,李菘蓝把后车窗摇下来吹冷风,被顾上柏摁了一下,又摇上去。
李菘蓝执着的又摇下来,顾上柏又摇上去。
两人这么来来回回的折腾了三回,顾上柏的耐心终于被消耗殆尽,压着声音看着内后视镜,喊他的名字:“顾阳起,你今天一定要跟我作对?”
李菘蓝没搭理他,心底却翻了个白眼。不过顾上柏没有再继续把窗户摇上去了。
李菘蓝后面吹冷风吹到有些冷,也没好意思再摇上去。
两人的气场从坐上车开始就不怎么合。李菘蓝完全放飞自我,不再像以前那样什么都依着顾上柏,反而处处与他作对。至于顾上柏,也想不通怎么一向只是爱闹小脾气,但最后总会依着他的顾阳起突然就变得软硬不吃起来。
两人一起进了画展,身体四周围绕的低气压方圆十里都能感受到。
他们来看的是一个国外后现代艺术画家的画展,进门就是很大的一幅画,方块叠加着方块,重重积累,李菘蓝看得无趣至极——他根本就看不懂。
顾上柏反倒是挺有兴趣:“有点意思。”
李菘蓝看不懂,一扫就是好几幅,觉得方块堆积方块,圆形堆积圆形大同小异。还不如他坐在办公室里看文件有趣,很快就把一整面墙扫完,回过头来找顾上柏,他还在欣赏第一幅。
李菘蓝无趣地说道:“我们走吧。”
顾上柏一顿,看向他:“你不是最喜欢这个画家?”
顾上柏愿意花心思为了顾阳起一起来看画,但李菘蓝不是顾阳起,他不觉得有丁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