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福晋见她将整块糕点用下方才松了眉心,慢慢端起粥碗来,道:“虽然胃口不好,也要用些,一人吃两份补,我虽不喜欢这话,道理却是不改的。”
宋知欢还能如何?只得答应了。
四福晋还要去参加太子妃举办的赏花宴,今日本该是出嫁女回门的日子,但皇家情况特殊,晚间还有宴会,这群皇子福晋们也挪动不得,只能白日里妯娌聚着热闹热闹。
四福晋倒不是爱热闹的人,只是太子妃办的宴会,若是不去,平白打太子妃的脸,说出去也不好看。
嫔妃们另有一宴,是贵妃操办的,当今宫中唯一一位贵妃出身钮祜禄氏,是孝昭仁皇后的亲妹妹,名门之女,又是十阿哥生母,盛宠不断。
也是如今后宫嫔妃之中位次最高之人,故而每年二月二的赏花宴都是她来操办的。
二月二本是踏青的日子,老天爷也给面子,没阴天没下雨,天气晴朗的很。
李氏见宋知欢日日在屋子里闷着也是闹心,因今儿天气好,便特地过来要拉着她出去走走。
也不远走,就在阿哥所里溜两圈,四个宫女和院子里的嬷嬷都跟上了,生怕出什么意外。
柔成又取了一件水蓝色绣玉兰花的披风来为宋知欢仔细披上,鞋子换成柔软防滑的绣鞋,处处小心。
李氏难得没有不耐烦,耐心的在暖阁里等候着。待宋知欢穿戴整齐出来,方才起身过来。
宋知欢本人对这一项运动是非常不喜欢的,毕竟现在身子重的很,出去遛弯实在是难为她了。
但是念着前世了解的那些孕期常识,知道孕中还是要适当运动才能对生产有益,无奈之下,只能被李氏扯着出去了。
不过阿哥所这边也没个花园什么的,不过一些常见的松柏花木并些藤萝枝蔓,胜在空气好,建筑美,竟也是散步不错的选择。
从四阿哥的小院出去需要穿过前头的三阿哥、大阿哥院,其实从后头角门上走也是可以的,只是出去了还要绕一串路,又临着厨房,李氏便不大乐意。
路过三阿哥院子的时候,正见院子里石桌前坐着四个衣衫精致、首饰华美的丽人,就坐在散发着清甜香气的梨花树下,伴着清风吹过散下的梨花瓣,优雅地……打着牌!
四周还有几个坐在绣墩上看热闹的,田氏正坐在石椅上大杀四方,见宋知欢和李氏慢腾腾地走着,百年笑着道:“李妹妹出去遛弯儿?”
又看了宋知欢一眼,道:“倒是难得见宋格格也出来溜溜。”
她信手扔出一张牌,看了看宋知欢高挺的肚子,道:“这肚子可真大,八个多月了吧?”
李氏拉了拉宋知欢的手,对田氏道:“是出去走走,姐姐继续打牌吧。”
田氏挑了挑眉,回来垂头看自己的牌,不再和李氏搭话。
宋知欢隐隐松了口气,她是实在不习惯这种村口大妈的搭话方式,会让她想起上辈子过年被七大姑八大姨围攻的经历,乃至于下意识有一种恐惧感。
她抬手解了襟领下挂着的绢子攥在手中拭去了浅浅的水渍,李氏看了她一眼,诧异道:“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你是没体会过那种被人围攻的感觉!宋知欢压下后一句话,慢慢将手中的绢子收了,对她道:“我是真不习惯她那样自来熟又阴阳怪气的语气。”
“唉,她这人就这样,你不搭理她,她也就自讨没趣儿了。”李氏摇了摇头,道。
宋知欢轻叹一声,“什么时候能出宫开府啊,我是真厌倦了现在这样的日子,抬头低头,都是四四方方的一小块儿地。”
“这话可乱说不得。”李氏忙压低了声音,“传出去还以为咱们爷怎么了呢。”
宋知欢无奈,只得点了点头,“晓得了。”
第15章 十五
四福晋回来时仍在下午,未曾到日落的时候,院子里却静悄悄的了。
往日这个时候,李氏该在宋知欢房中陪她说笑的,今日却如此安静。
四福晋微微挑了挑眉,扶着画眉的手抬步往西厢房走去,足下踩着三寸的花盆底走得稳稳当当,发髻中斜插的一支明珠翡翠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映着淡雅的妆容,流露出万千的优雅仪态来。
她怀中捧着一簇桃花枝,见那枝头上粉红的桃花开的娇艳,或怒放或含苞,缓缓带出了沁人心脾的甜香气来。
西厢房的门窗均关的严密,唯暖阁尽头的一面小窗开着,带着新鲜的空气进了屋子。
“吱吖”一声,四福晋推门进了厢房,就见正堂与寝间隔开的落地罩下松松散散地垂着松绿色的纱帐,隐约能见到内间坐着针线的人影。
柔成听了声音忙忙出来迎候,对着四福晋一欠身,“福晋。”
四福晋笑了笑,将怀中的桃花递了过去,道:“你们这儿不是有一个白瓷水波纹的花瓶儿吗?取出来,将这些花儿插上,摆在屋里好看。”
柔成倏地反应来,忙忙将花接过,笑道:“多谢福晋惦记,我们主儿看了定然欢喜。”
“她欢喜就好。”四福晋容色随和,又问:“她怎么这个时候就睡了呢?可是身上有什么不适。”
柔成好笑道:“并非身子不适,只是上午被李主儿拉着出去走了一圈儿,觉着身上累了,用过晚膳便有些疲倦,怕日头短,没敢让睡,本以为能将就着到晚间,没曾想奴才出去片刻的功夫,捧着书在炕上就睡了。无奈,只能哄着回床上睡了。”
“出去走走也好。”四福晋松了口气,道:“若知欢身上有何不适,记得叫太医并命人告诉我。”
柔成答应了,四福晋随口道:“这帐子的颜色好看,糊窗的纱也用这颜色的吧,冬日贴明纸便罢了,如今日头长了,糊个好颜色的纱才好看。”
柔成笑了,“是,您这话,奴才回头定然告诉主子。”
目送着四福晋缓缓离去,柔成转身寻了瓶子添水来将桃花插上,然后摆在暖阁炕桌上,驻足欣赏片刻后轻手轻脚回到了寝间中,继续穿针引线。
日子一天天的过,眼见产期将近,宋知欢身边的人都紧张了起来。
四福晋回府两次,因怕宋知欢身边离了柔成不成,便只捎了书信出去,揣着宋母给准备的各样东西以及书信回来。
李氏恨不得长在宋知欢房里,每天盯着她看,稍有些不对劲就要喊太医。
四阿哥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也是紧张的不得了,自从进了三月,就连连宿在宋知欢房中,还是宋知欢嫌他在房里碍事耽误睡觉,才尽量言语婉转地将他弄走了。
柔成本来是个最稳重缜密细致妥帖不过的人,这段时间也急的油锅上的蚂蚁一般,日日夜夜守着宋知欢,不敢错过半个眼神工作,唯恐出了意外。
宋知欢便是最淡定的一个了,每天按时按点遛弯散步吃点心,十分有规律。
春日的午后,阳光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感觉惬意极了。
宋知欢和四福晋、李氏并排躺在廊下的躺椅上,宋知欢身上还带着一条玉色绣紫鸢花的线毯,她微微眯着眼,猫儿一样,显然十分舒适。
四福晋略带担忧地看着宋知欢高挺着的肚子一眼,道:“林太医说产期就是这两日了,可你这肚子怎么总没个动静?”
“就是。”李氏拧着眉道:“这日日看着,实在是揪心的不得了。”
“唉。”宋知欢叹了口气,无奈道:“她想什么时候出生,我又有什么法子呢?且等着吧,生孩子这事儿,急不得。太医不也说了,妇人生产日期短暂推延都是正常的。”
看着她一派淡定的样子,李氏翻了个白眼儿,道:“我们为何这样揪心,还不是担心你?”
四福晋也道:“我们这急的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你倒是淡定。”
宋知欢无奈,握了二人的手,道:“好了,我知道你们是担心我,但这种事情也急不得,慢慢等吧。”
“唉。”两声轻叹随着春日温暖和煦的清风散去,红墙小院的角落里,柔软青绿的枝条随着风慢慢摆动着,伴着莺啼清风婉转摇曳出一支曼舞来。
这孩子是在所有人的千呼万盼中到来的。
那是个天气极晴爽的日子,白天宋知欢凭借太医说服了四福晋和李氏,三人绕着居住的小院走了两圈。晚点用了五红汤和豆奶饽饽、红枣核桃酥,洗漱之后,宋知欢早早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