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早就告诫过他,身为大周的储君,可以有三宫六院众多妃嫔,却不可对后宫之事过于牵挂。
之前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将此言奉为圭臬,故而在男女之事上并不肯多费心思,这才迟迟未娶正妻。后来被父皇逼得紧了,他一咬牙娶了楚堇,也只当是与父皇置气,顺道图个清静。
可是楚堇醒后,这些日子他非但没有觉得清静被打破,甚至还每日觉得充实无比。他当初决心娶她,当真是为图清静?
雷雨大作的那一夜,楚堇像只被吓坏了的猫儿缩在他怀里,他非但不嫌她扰了他的安寝,反倒无比快乐。可是尽管察觉到自己的这些反常,他却依旧告诉自己,他对她只有怜悯,那些情不自尽的搂抱,也不过是男女共枕难免发生的肢体接触,一切都与情爱无关。
身为大周的储君,他可动性,却不该动情。
直到今日在马车上,颠簸之时楚堇朝他撞来,他明明有机会在她撞入自己怀抱之前将她扶住,可他却没有这么做。那一瞬,他才清楚的意识到,一直以来他是情真意切在渴盼她的。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早已对那个女子动了情。
可是……
父皇的叮咛回响在耳边,李玄枡转身出了寝殿,小来子连忙上前请示:“殿下,可是有何吩咐?”
“去给孤拿壶酒来。”
小来子怔了下,迷迷糊糊的领了命去取酒。不一时便双手捧着一坛噬魂香回来。见殿下已入了东次间,便将酒抱过去放置在案上。
“殿下,这是这次西凉使臣入京才进献的,圣上大赞,说此酒清冽醇香,后劲绵长,回味无穷。”
李玄枡只是忽地想饮酒,并不在意那许多名头,于是也未对小来子的话上心。抬手端起斟好的一杯,仰头灌下。
放下酒杯时见小来子还杵在眼前,李玄枡便不耐烦的挥挥手,示意他退下。小来子知趣儿的退下,候在门外,不时往里觑上一眼,竟见太子好似诚心买醉,一杯接着一杯饮了下去,连个酒肴也不就。
这下小来子有些慌了。
可是让他再进去打扰太子的酒兴,说些扫兴的劝酒话,那是打死他也不敢的!急得在门外盘桓片刻,小来子想起太子妃来,便调头去了寝殿外。
“太子妃可安置了?”小来子问今夜值守的宫女。
宫女答:“太子妃半个时辰前便睡下了。”
小来子心道完蛋,右拳砸了下左掌,犯起了难。可再一细想,太子的身子可是最要紧的事儿,这时候也不得不叨扰太子妃了。于是命小宫女进去看看,太子妃可睡熟了?若是还醒着,便将太子在东次间嗜酒之事禀告一声,让太子妃想法子去劝劝。
小宫女去到立屏前,小声朝里唤了句:“太子妃娘娘?”
楚堇果真未睡熟,只一声便将她从浅梦中唤醒,她扭过头来往外看了看:“何事?”
小宫女便将太子之事禀报给她,她也立即起身披衣,趿上鞋子稍稍顺了顺头发,便往东次间去了。
小来子和先前那个宫女都提着颗心,一路跟随太子妃去往东次间,目送太子妃进去,两人便止步在门外,静待里头的动静。
楚堇进屋时见李玄枡正仰着脖子,手执银杯高悬过头顶,琼浆成一细流缓缓注入他的口中。她还是头一回见太子这般饮酒,不免惊讶,也好奇这是出了何事,致使他如此心烦买醉。
楚堇知道即便是再文雅的人,醉酒之后也会换一副脾气,于是有些胆怯。但既然来了,身为太子妃有些话她不得不劝,于是硬着头皮走到李玄枡的身前,伸手想去夺下他高举的杯子。
恍惚间李玄枡以为是小来子扫他的兴,正欲急眼,却垂眸一看,见立在自己身旁的是太子妃。
锁起的眉头便缓缓舒展开来。
她粉黛未施,素净的脸蛋儿借灯烛焕发出莹白光泽,宛如凝脂。长发披散着,两侧顺滑的挽至耳后,却有细细的两缕从薄肩搭落至胸前。衬在那随意披在身上的海棠红斗篷上,有种慵懒的冶艳。
这是幻觉吧?他醉了……
是了,李玄枡想起在楚堇醒来之前,夜夜都要入他的梦中,发生一些奇怪的情节。他愈发坚信自己醉了,这是梦。他的太子妃早已睡下。
不过既然是梦,他便没什么好担忧的。他将手中银杯随意一扔,空出的手顺势抓住楚堇缩在斗篷里的手,然后蛮横的一扯,使她身子旋转了半圈儿,伴着一声惊呼,稳稳落在了他的大腿上!
那件海棠红的斗篷本来便只是搭在身上,未系扣袢,被李玄枡这猝不及防的一拉,直接飘落到了地上。
李玄枡揽着楚堇,身子前倾将她死死压怀中。
第58章
楚堇一脸意外的仰脸望着她, 却被他紧紧箍着动弹不得。
方才的动作只在一瞬之间,楚堇完全未反应过来,待她反应过来时已陷入不可反抗的境地。刚刚她不过是想趁其不备抢下他手中的酒杯, 谁知却被他反将一军!
“殿下,您醉了?”依旧温软的声音, 却隐约夹带了些许怒气。
李玄枡但笑不语, 双眼迷离着将头低下, 与她鼻尖相触。然后莫名的阖了眼,口中音调略怪异的“嗯”了一声。
原本是来劝他莫再饮酒的, 眼下这副情形实在出人意料!楚堇心如擂鼓,只觉那“砰砰砰”激烈跃动的心脏下一刻就要跳出来!
李玄枡虽醉了酒,可那酒气清冽,并不难闻。萦绕在楚堇的鼻尖,她竟也似慢慢有了微醺之感。
她想再劝点什么的,可李玄枡的脸就这样与她触碰在一起,她忽然哑了一样,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须臾的安静之后, 李玄枡蓦然睁眼,随之奉上的是一串绵长又缠绵的吻。直吻得楚堇要喘不过气来……
就在楚堇觉得自己将要背过气时,李玄枡适时的移开嘴唇, 给了她一个残喘的机会。楚堇急剧的大口呼吸着, 胸前起伏,脸上是委屈与不解。
下一刻便有一只修长的手指点在了她的鼻尖儿上,同时伴着李玄枡醉态的怨怪:“你说你这个太子妃, 当的称职么?”
楚堇先前只顾着喘气,还未及回应他的问话,便听他自问自答的兀自说了下去:“不称职, 太不称职了!你来东宫多久了?孤却连你一个指头都还未碰过……”
这话楚堇就有些小委屈了,她是被抬着进东宫的,这也不是她所情愿。娶她时便知她昏迷着,现在怎又能将失职的罪名怪在她头上?
饶是心下腹诽,可嘴皮子上却也不敢违拗太子,楚堇只得顺着他的话认下自己的失职:“殿下斥责的是,臣妾的确不是一位称职的太子妃。”
见她乖巧认错,李玄枡便笑了,快速低头在她红菱般的唇上啄了一下,而后道:“过去的就罢了,今晚孤许你将功抵过。”
说罢,便打横抱着她站起,醉醺醺的往寝宫方向走去。ainiyo
候在外头的小来子和宫女却深感为难,太子大醉,抱着太子妃一路步履蹒跚。他们做奴才的上去扶吧,有些煞风情。可不扶吧,又生怕下一刻便摔了。
最终小来子也没敢上前去扶,只提心吊胆的张着双手跟随,随时预备救驾。
直到被李玄枡扔在床上,楚堇整个人还是怔忪着的。
今夜得李玄枡全似变了个人!
一时间她甚至分不清是李玄枡醉了,还是她在做梦。
不过李玄枡也不打算给她时间细想,紧跟着便宽衣覆去她身上,啄吻如雨点般迅速且密集的落到她身上各处……
夏日的夜,炙热且漫长。楚堇睡睡醒醒,终于挨到了天光放亮。
李玄枡的醉意已褪去大半,就在楚堇担心他因没怎么睡觉而不去上朝时,他却与平日一样按时起了身。
楚堇的心立即松了下来,她也随李玄枡起身,为他更衣。
有了昨日的错误示范,今日她终于记清了环佩与香囊的佩戴次序。将配饰一一戴好后,她后撤了小半步,微垂着面,恭送太子。
可李玄枡并不着急移步,他握起右边的玉佩,略有些遗憾的喃道:“天长日久的这样戴,倒不如昨日换换花样来的新鲜。”
这话表面看似夸奖,可楚堇却听出了戏谑之意,怯生生的抬头看向他:“殿下是在奚落臣妾?”
“哪有!”李玄枡抬手搭上她的双肩,目光宠溺的道:“只要你做的,怎样孤都喜欢。”说罢将她揽入怀中,又是一番温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