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不为动摇,甚至不再看她一眼。
安宁没再说话,她看出来他心意已决,既然她再怎么多说都是白费口舌,那何必再浪费口水?
她垂在身侧手臂微微绷紧,掌心中攥住主人给药包,垂下脸庞遮掩在阴影之中,挡住了她嘴角微扬弧度。
他不相信她,还认为她相貌都是伪造出来。
可他不知道,她这副躯壳就是雪惜。
她会让他相信她。
还会让他憎恨鬼王,与鬼王反目成仇。
安宁抬起眼眸,纤长睫毛上沾着盈盈泪水,她嗓音轻柔:“向逢哥哥,我都听你。”
向逢见她没再拒绝,缓缓吐出一口气:“在青城山没人能伤害你,往后要好好生活。”
安宁用鼻音轻轻‘嗯’一声,微抬眸子却漫不经心望着阴沉天边。
今晚会下雨吧?
会,主人说会下雨。
处理完私事,向逢便又去和众人商议新计划。
傍晚时,那些京城来才子佳人们,都会乘船游水,在船上吟诗作对,喝酒猜拳。
这是个好机会,良辰美景佳人,再来点酒水烘托气氛,没准能趁机将南宫天霸拿下。
虞蒸蒸对他们计划嗤之以鼻,南宫天霸就是一朵奇葩,就是把生米煮成爆米花也没用。
七太子趁着他们商议之时,将她扯到了一边去:“你看天边阴沉,似是要下雨。可人界降雨是要得到天帝允许,四海龙王接到天帝谕旨后才能施风降雨。”
“如今南海并未接到谕旨,这雨是从何而来?”
虞蒸蒸瞥了他一眼:“你看我长得像天帝吗?”
七太子一愣:“不像。”
虞蒸蒸翻个白眼:“那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七太子:“……”
“许是有龙族子嗣瞒着天庭在降雨。”
他自言自语低喃着,神色渐渐开朗起来:“没有谕旨就降雨,被天庭发现是要受罚,有人愿意替我背锅,这再好不过了。”
七太子笑吟吟道:“接下来就看你了,今晚必定要将那药给他服下。”
虞蒸蒸沉默片刻,开口问道:“只下雨,不打雷吗?”
七太子犹豫一下:“打雷需要雷公电母配合,今日显然是有人私自降雨,估计不会打雷了。”
她不着痕迹松了口气:“既然如此,便是服下又有何用?他只有雷雨天才会神力减弱。”
七太子想了想,拉过她手,将他联系方式留在了她通信镯里:“你先想法子让他吃下,我去天庭一趟。雷公电母与我父王私交甚亲,应该会帮我这个忙。”
虞蒸蒸对他叮嘱是一个耳朵进,另一个耳朵出,压根没往心里去。
她像是在找借口似想着,反正在人界还有两日时间,何必非要急于一时。
天色一黑,众人便上了船。
和虞蒸蒸想象中不太一样,飘在江河上是一艘楼船,并非一叶轻舟小船。
这楼船贵气十足,装潢富丽大气,足足有三层之高,每层上都挂着红灯笼,远处看去灯火通明,星星点点好不热闹。
上船没多久,天边就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雨势渐渐扩大,船上有人弹奏乐曲,琵琶声如高山流水,似泉溪潺潺,伴随着潇潇雨声,涤洗掉众人心中浮躁与喧哗。
容上独自坐在房间中,面容惫懒倚靠着窗棂,眸底染上丝丝迷惘与痛苦。
每到雨夜,便是他饱受折磨之时。
被抽掉龙筋脊背传来焚烧痛感,堕神魔咒被雨水引燃,沸腾灼热血液像是要将他撕扯成碎片,他只能日复一日承受折磨。
能忍受时就要强忍住,若是忍不了就只能用龙脊髓来纾解深入骨髓痛楚,至死方休。
只有找到那女人孩子,拿回属于他东西,他才能得到真正解脱。
他垂下眸子,对着通信镯轻点两下。
红光闪烁,很快便被接听起来。
虞蒸蒸红扑扑脸颊投映在眼前,她手中还举着酒壶,樱红唇瓣上泛着淡淡光泽,面上带着放纵愉悦神情。
他声线冰冷,对她命令道:“三层左手第一间,现在过来给孤涂药。”
她含糊不清应了一声,也不知听没听清楚,随即便切断了通信。
容上褪下衣袍,只着一身亵衣。
衣襟懒散半敞开来,不经意间露出结实胸膛,他微微仰头倚靠着床帏,房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
脚步声轻盈,一双葇胰搭在他肩膀上,将他推倒在榻上:“香炉里燃着软骨散,烛火中淬了忘情香,你动不了,并且很快就会失去理智。”
“待我失去清白,向逢赶来看到我肩后胎记,就会知道我是殒身几千年雪惜。”
安宁柔柔笑着,不紧不慢褪下衣衫:“他会杀了你,如果你侥幸活下来,明日也会将这些事都忘掉。可向逢会恨你入骨,时时刻刻潜伏在你身边动手杀你。”
她跪在榻上,葱白指尖捉住他腰间玉带,轻轻一扯,亵衣便肆意敞开。
第25章
容上脸埋在阴影中,垂下睫毛遮掩住眸底阴鸷,声线冰冷刺骨:“你是雪惜傀儡?”
他说得是疑问句,但却用陈述口吻轻描淡写说了出来。
傀儡是用死人尸体炼制而成。
最常见便是低级傀儡,虽然炼制成功几率很高,可低级傀儡没有自己思想,心脏也不会跳动,必须有主人在附近操控才可以活动。
而高级傀儡则较为稀少,炼制期间需要耗费大量时间精力,还要各种灵丹灵药往里使劲砸。
因为炼制成功几率很小,所以很少有人会浪费时间金钱去炼制高级傀儡。
炼成高级傀儡几乎与活人无异,不光犹如活人拥有心跳和思想,且不受限制距离限制,即便主人不在附近也可以操控他们执行命令。
显然,眼前这个拥有雪惜躯壳女子,是个高级傀儡。
安宁动作一顿,掩唇笑道:“是又如何?”
她指尖覆在他脸庞上,不紧不慢向下划去:“就算你能活过今晚,过不了一盏茶功夫,你也会把刚刚发生所有事都忘得一干二净。”
这是忘情香副作用,便是为了以防万一,免得他没有死,却白白暴露了她身份。
容上眯起长眸,太阳穴处隐隐传来眩晕感,眼前物体逐渐扭曲变形,像是一副被浸湿水墨画,画布上缓缓绽开一个个水花,再也看不清它原来面目。
他是神族之子,躯体百毒不侵,便是毒酒他都能面不改色喝下去,更不要提普通软骨散和忘情香了。
但安宁给他下药,显然是针对他特制药剂。
这般清楚他特殊体质,还能将雪惜尸体捡走炼制成傀儡,这种事情怕是只有他那个病秧子弟弟干得出来了。
躲了他一千多年,现在总算耐不住,想对他动手了吗?
容上抬眸看着安宁脖子,她纤细白皙脖颈,看起来这般脆弱不堪,只要他稍一用力,便可以轻松拧下她脑袋。
他垂在榻上手指,轻轻颤了两下。
就凭安宁也想碰他,她配吗?
眼看着安宁手指,就要落在他腰间,屋外发出‘砰’一声巨响,惊得她身子猛地一哆嗦,下意识转过头去。
只见一个摇摇晃晃身影,出现在了门外。
她手里抱着酒壶,脸颊上泛着红晕,一条腿还保持着踹门动作,慢悠悠打了个绵长劲足酒嗝。
安宁一愣,眸底闪过一丝狠戾。
谁都别想耽误她事。
不过是个木灵根废物,她杀了这废物就是,届时便一同栽赃到鬼王头上,反正鬼王手中早已沾满鲜血,他们自然不会往她身上怀疑。
安宁下了榻,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缓缓朝着房门方向移去。
这是十几年以来,虞蒸蒸第一次喝酒,她不喜欢入口辛辣呛嗓清酒。
那种酒太烈,不适合她。
船外景色宜人,小雨淅淅,琴声瑟瑟,萧玉清给她倒了一杯桃花酿。
气氛烘托太好,她都有些不好意思拒绝,便只好小酌了一口。
但那纵享丝滑口感,带着丝丝沁人心脾桃花香,入口细腻绵软滋味,一下就令她上了瘾。
若不是有人喊她上楼,她今晚能把整个船窖里桃花酿都喝干净。
虞蒸蒸眼前间接性出现了马赛克,她隐约看到一个不明物体弓着身子,压低地盘朝她走来。
那物体好像是一只准备腾空飞起大公鸡,又蓦地变成扬起脖子要扭人大鹅,虞蒸蒸一个摇摇晃晃走位,轻松躲过了大鹅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