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
“是的，将城中活人找来，分别认领回自己的亲人。”
一拍大腿！哎呀！这男人怎么这么聪啊！怎么自己就没想到，各自领回自己的亲人重新下葬不就好了吧。只要不是让自己刨坑埋尸，什么都好说，于是像只小燕子一般的女人飞快地跑了出去。
美女敲门，自然杀伤力要小得多，被拒得极少。一盏茶的功夫，便敲亮了许多户灯光。本来暗无天日的双燕城，逐渐有了火光、有了犬吠、有了人声……
直至东方泛白，认领了自家亲人尸体的人群才慢慢散去。收尸时悲恸的哭声，惊恐的尖叫声，还有对司徒澜感激地朝拜声，死里逃生的唏嘘声，纷纷退去后，整个市集中心又慢慢恢复了宁静。
夏幕忍不住打了两个哈欠，伸了伸懒腰。司徒澜见状走了过来，轻声问道：“困了？”
废话！我又不像你们那般修仙，能不吃不喝不睡？折腾了这么久，我都快累死了。但话出口却变成了：“还好，反正我只是在旁边站着干看，什么忙也帮不上，没司徒晚空辛苦。”
司徒澜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一言未发，转身便要离去。
呵！是吧，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你昨晚把我一个人留在一群尸鬼当中，让我吓得半死，难道一点愧疚都没有吗？哼！也是，为什么要对我有愧疚，我又算什么呢？
纵然再多愤怒，司徒澜不言，夏幕便也不语，只是静静地跟在他身后。毕竟之后还需要倚仗他们三人将白南安找出来，自己身上的魔种还需要他们想办法去除。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夏幕也总算明白一点，许多事，逃避没用，必须得面对，然后解决。否则轮回齿轮无论怎么转动，无论怎么逃，最终还是会碾压回来的。
很快，天亮了，双燕城虽是刚经过大难，但到底还是个活人为多的城。早上主干大街上已经有稀稀落落的早餐铺子开始营业了，偶尔香气飘散开来。自从尸鬼们昨晚被净化超渡，尸体被人领走连夜运出了城外下葬去了，整个双燕城的空气似乎也跟着渐渐清新起来。
司徒澜忽然顿足在一街边的一家铺前，转身道：“吃个早饭吧。”
夏幕自是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只是昨晚的场面太过血腥，还一时有些缓不过来，愣愣地问：“你饿了？”不该呀，他这么仙的人，居然还会饿么。
“你饿了。”
“我不饿。”
“那你吃吗？”
“……吃。”接下来不知道还要面对什么更恐怖的事情，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好好吃顿饭，那现在有得吃还是吃点吧。
夏幕是很自然地坐下，但当她看到司徒澜也跟着落座的时候，还是吃惊不小地咽了咽口水。他白衣胜雪地坐在那里，与整个环境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你……也饿了？”小声试探道。
“不饿。”
“那你……”
“你吃吧，我陪着。”
“呵呵……不用，天都亮了。”我需要你的时候，你跑了，现在我一个人可以了，你又说陪着我，有什么意思呢？已经都过去了……
“天亮，也不意味着安全。”司徒澜道。
夏幕一惊：“为什么？”
“……你吃吧。”
“司徒澜，我希望你能明白，既然是关乎我的安全，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说实话，接下来，我们还会面临什么？不要每次都是只有你自己知道，摆出一幅上帝视角，而我只能被迫面对。”
“无论如何，我会护你周全。”
“你拉倒吧！护我周全？！你何时护过我周全了！我被唐炪刺杀毁容的时候你在哪里？我被唐燚祭献司徒晚空的时候你又在做什么？包括昨晚！把我一个人留在那么多尸鬼旁边的又是谁？”夏幕觉得自己只差拍桌子来表示自己有多愤慨了。
“是我不对。”司徒澜没有回避，诚然道歉。
可他越是这样，夏幕就莫名心头越是被一根刺扎得冒火：“你没错！你们都没错！错的人是我！是我不该存在，是我打扰了你的生活。如果没有我，你照常修你的仙，说不定有朝一日也能飞升成仙。是我拖累你了！”
女人终是突然站了起来，一脚踹翻了木凳，正端着面碗走来的老板被吓得差点打翻。但他一眼能看出来，这男女二人皆是衣着不凡，不是普通人，尤其是那个男人，一看就是贵气得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一般，不好得罪的主啊！想来小两口吵架了。本来刚想走上前去劝说一二，但忽然瞥见女人那狠恶阴森的眼神，又赶紧低下头，把面倒回锅里，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夏幕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暴躁郁闷，但许多事情就像是放电影一样，一幕一幕成堆扎进脑海里，还皆是一些特别不好的回忆，甩都甩不掉，越想心越烦。
“夏幕！”司徒澜也跟着站起来。
“别喊我了！司徒澜，你欺人太甚！”你欺负我喜欢你，就时不时来撩拨我。如果不喜欢我，为什么偶尔又会对我那么好，让我不知觉沉入其中。如果你也喜欢我，那为什么又总是离我那么远，让我永远也追不上你。还有司徒晚空在我们之间又算什么？还是说，我横在你们之间算什么？
心里狂躁得想呐喊的冲动越来越烈，夏幕拼命压回夺眶欲出的眼泪，抬脚便要离开。
“你去哪？”司徒澜一把将女人拉住，因为他看见了，他的瞳孔里，有浅浅红色跳动的火焰……
“你放心，我就随便走走，我们都彼此冷静一下吧。”这一回，夏幕没有半点留恋地甩开了司徒澜的手，独自离开了。
第二十章 百川归海（9）
司徒晚空再次睁开眼时，发觉自己正躺在床上，红色的纱帘笔直垂下，侧头便看到床边坐着一个身影，一眼认出正是唐燚。
昨晚催动长安确实耗费了太多的修为，以至于晕睡了一觉醒来还是浑身无力。如今的自己，确实与当年相差甚远，要回到自己的顶峰时期，怕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
稍微动了一下，立刻惊动了帘外之人，唐燚端着一杯热茶快速走至床边，将纱帘撩起：“醒啦，喝点水吧。”
司徒晚空也没什么多余的力气扭捏，抬手想接过杯子，却被避开扑了个空，不由瞪着唐燚。
“我喂你。”唐燚咧开嘴，露出略带孩子气的笑容。
司徒晚空觉得自己就不想喝水了，偏过头，干脆准备再躺回去，可又被一把捞住。
“那你自己来，慢点。”男人见女人又要生气了，只好叹气妥协了。
司徒晚空闷闷地接过杯子，一饮而尽后问道：“阿澜和夏幕呢？”
“谁知道他俩跑哪谈情说爱去了，你好好休息，别操心他们了，我照顾你。”
“……我不需要你照顾。”司徒晚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躺回去，想想又问道：“喂！你……知道不知道，阿澜和夏幕究竟是怎么回事？”
自己醒来后，虽然司徒澜常常协助自己修炼，与自己在一起的时间不算少。但他本来就话少，关于他与夏幕的事情更是少提，因此到现在为止，司徒晚空也只是一知半解，往往他们两人之的互动，自己看不太透，还不是很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她并不想干涉司徒澜感情之事，若换作任何一个女子，司徒晚空都是祝福的。可关键这个夏幕却并不是普通人，且不说她非人族，是唐燚制造出来的魔族之人。而且夏幕身上还有着魔种，也就是十有八九，注定了这两人，将来必定是生死对头，不可能相融的。自己与唐燚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么？再怎么意气风发，也逃不过宿命。
“你对他们有兴趣？好啊，我说给你听。……”某人板凳立刻搬到了床边。
夏幕走了一段时间后回头张望，却没有发现司徒澜的影子，心中郁闷更甚：有没有搞错啊！居然没有追上来，哼！
可也只好一边生着闷气一边低头继续走，不知又过了多久，却忽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双燕城外，方向感极差的女人，终于明白：他妈的，又迷路了！
此时虽然已是艳阳高照，热气腾腾，但不知为何这城外的小树林里，就是阴风阵阵，冷气飕飕的。夏幕打了个哆嗦，决定还是沿原路返回吧。
刚一转身，便听到身后有声音响起：“这么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