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良久，司徒晚空阖眼问道。
“我是你！来渡你回人间。”那个声音答道。
“……回人间？”
“嗯，月芽云间、司徒澜，还有……唐燚，还有你的天下苍生！都在等你回去！”
“……我不想回去。”司徒晚空长叹一声。
“回去吧！人间，挺好的，至少还有人在等你。”回帮人自己的那个声音让人莫名伤感，却又如此熟悉。
“你为什么要来替我？”司徒晚空终于勉强睁开了眼，看清与自己对话的人，却望见的是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人，仿佛在照镜子。
“……其实，我也并不想替你，我也想活过一世，但是，他们爱的是你！你才是他们的期待。”
“你是谁？”司徒晚空再次问道。
夏幕却不再回答了，只是牵起她的手，就在两人触碰的瞬间，彼此所有的记忆居然快速交叠在一起。
夏幕与司徒晚空都紧紧握着对方的手，皆是冰凉刺骨，却谁也没有放开。
许久之后，了解过彼此重要记忆的两人，再度张开双眼，看向对面与自己这张一模一样的脸。
夏幕忽然笑了：“回去吧。”
“你是我？你不是我？”司徒晚空似在喃喃自语。
“嗯，我是你，但又不是你。”夏幕不否认。
“一个人，在异世，幸还是不幸？”
这一次，夏幕却笃定：“幸！生命本来就是未知的，不去经历那些事情，怎么知道原来还可以那样活。”
“是啊……”司徒晚空感叹道。
“快回去吧，多了一世经历，重生后的你，便也可以多种选择。”
“你与我一同回去吧。”
“我们本是一个人，只是经历了不同的两世，如何一同回去？”
“既已是撕裂的灵魂，经历过轮回转世，那又何需再重新拼接在一起。你是你，我是我。”
“半盏灵魂？”
“嗯。”
“呵呵，值得么？残破的灵魂是无法再度轮回的，注定是要消亡在这天地之中。”
“……”
司徒晚空还想说什么，突然暗潮却涌动起来，将夏幕与她紧紧地搓揉在一起，似乎要将两人按压进彼此的身体。
夏幕闭起了眼睛，显然是听天由命着。而就在这一刹那，司徒晚空却如同突然整个人清醒过来一般。
刚才只是从夏幕那里迅速读得的某些记忆，正从碎片化和零乱中慢慢拼凑起来。变成了一幅幅完整又连贯的画面，想要往司徒晚空的脑子里钻。而眼前的夏幕也开始变得慢慢透明起来……
司徒晚空开始剧烈地抗据这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她不要！与唐燚生前的那些纠缠痴恋她已无力应对，怎么还能面对与司徒澜的那一份感情？这不属于自己，更不想收入进自己的身体。
潮涌越是激烈，司徒晚空越是反抗。最后夏幕不得不重新睁开眼，混乱中，也狠狠地推开了司徒晚空。
就在两人彼此都将对方推开的同时，暗潮一瞬间炸裂开来。两个人跟着一同飞了出去……
司徒晚空悠悠睁开双眼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唐燚的脸。她看见了他因为兴奋、激动、大喜过望而甚至已经扭曲的脸。
“你……醒了？晚空，你终于醒了！”唐燚向来痞笑的脸上居然爬上了两条泪痕，他喜极而泣地紧紧拥着还处在混沌状态的女人。
正在司徒澜搂着夏幕又想去救司徒晚空之时，司徒玄突然跳了出来：“放开她！”
唐燚一把抱起怀里的女人，侧身一跃，避开了司徒玄迎面而来的符咒。而后冷眼睥睨道：“就凭你！”
接着，他一手揽住司徒晚空，一只手开始与司徒玄对战起来。但司徒玄擅长的术法攻击，并不是贴身肉搏，再加上唐燚的修为本就超越他许多，因为不一会，司徒玄便落于下风了。
司徒澜犹豫片刻，最后不得把司夏幕安置在一棵大树下，同时为她设下护身的结界，帮助司徒玄朝唐燚出手而去。
有了司徒澜的加入，唐燚又抱着一个人，渐渐开始有点只能招架，而无主动之力。
而此时呆滞的司徒晚空，正在快速接收着大脑里那些前一世死前的回忆信息。她被唐燚抱在臂弯里，跟着上下跃动，同时，眼前的聚集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第十九章 真相大白（2）
正在全力与司徒澜交手中，唐燚忽然就感觉到腹部传来一阵剧痛。不由低头一看，居然发现自己的腹部正插着一把剑，那是——长生？！
司徒晚空竟趁自己不注意时，从自己身上拿了回去，而后再……给了自己一剑！
难以置信地顺着剑柄处那双雪白的玉手缓缓而上，便对上司徒晚空那张苍白又冷漠的脸，还有她决绝、可以将人推入深渊的眼神，让人望一眼都悲从中来。
“晚空……”唐燚轻喘道。
司徒晚空没有说话，只是继续用力一推，剑锋又没入半寸，插得更深。血液顺着两人衔接的地方缓缓淌下来……
“解气了吗？”唐燚反手将司徒晚空的双手紧紧握住，邪魅一笑后，然后居然按着她，又往自己的身体里再推入半分。
司徒晚空睁大惊愕的眼睛，此时，她脑中的画面，还停留在十五年前的那个晚上。
“只要你能回来，别说刺我一剑，就算死在你手上，我也绝不还手。”唐燚笑着笑着，一滴泪就落了下来，砸在司徒晚空的手臂上，灼得她拼命往后退，顺手把长生又从唐燚的身体里抽了出来。
唐燚也跟着退出几步，“那你……就去死吧！”司徒晚空红着眼睛，挥起长生，就往下砍去。
电光火石间，一个暗影挡在了唐燚之前，毫不意外地被顷刻间劈成了两半。
唐燚的心随之越来越沉重——她，居然对自己下的是死手！
而这边的司徒晚空，毕竟是以死人之身躺了十五年，恢复的这点灵力也都被这一下子倾洒而出，耗得精光。下一刻就跟着腿一软，栽倒在地。
“小师叔！”冲上前的竟是司徒玄，他搀住单膝跪地的女人，大声叫道。
司徒澜反而站在不远处，一瞬间动弹不得，仿若被施了定身咒。心之所念、所想了十几年的女人，此刻复活就在自己的眼前，他却是近乡情怯，不敢再靠近了。
司徒晚空茫然地抬起头，看向身侧的男人，好半晌，她才略带疑虑，沙哑道：“阿玄？”
“对啊！是我！小师叔……”司徒玄同样跟着喜极而泣，他断然没有想过有一天，司徒晚空还能复活。
“你……”
司徒晚空话还没说完，就被唐燚给阻止了。因为他阴郁着脸一脚朝司徒玄踹去，接着反手一把将地上的司徒晚空捞起来，不由分说地一掌打在了她的颈后。可怜刚刚醒过来的女人，又晕了过去，顺势倒在了唐燚的怀里。
“唐燚！！”司徒澜与司徒玄皆同时暴怒了，想要去把司徒晚空抢回来，因此齐齐出手。
但就在这时，又有一个身影挡了在唐燚身前——夏幕！
她明显是被控制住了，尽管没有呼吸，却是睁着双目，且通红没有瞳仁，整个人因为失血过多呈青白色，再加上面无表情的脸孔，仿若一个没有生命的牵线娃娃。
司徒澜惊得快速将招式收回，被自己的灵力震退了好几步，才没有一剑将夏幕刺穿。
但夏幕却没有停下来，僵硬地朝司徒澜出招，不带任何感情，可是招招狠戾要人性命。
司徒澜被迫与夏幕开始周旋起来。
没有生命气息的女人自然也不知道危险与疼痛，采用的招式也是将自己直接献出去，毫不避讳司徒澜的剑锋。倒是把司徒澜给打得居然有点手忙脚乱，即要躲开她，还要防止她被自己伤到。
就趁着这个空档，唐燚抱起司徒晚空，没有在恋战。于他而言，多年想做的事情已经完成，因此决定转身撤退而去。
魔君撤退了，其他魔族的士兵自然也不会在多做徘徊，边打边退，很快便结束了这场荒诞又没任何征兆的战争。
面唐燚一退回结界之后，正在机械出招的夏幕，却像是被人突然剪断了提线一般，瞬间倒了下去……
天地峰，寰宇殿。
“门主，夏姑娘，她……”薛静哑着声音，没再说下去。
是的，床上躺着的夏幕，已经没有了脉搏，没有了心跳，没有了呼吸。就算陌上灵尊在此，怕是也无力回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