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苏妈妈在拿到奖金后,急着去体检中心找苏葶苈,所以她只是将装有奖金的信封随手放在了休息室的桌上。
前来收空纸箱的陈大姐见门没关,西药房里又空空荡荡的不见人影,她随手关门反锁。
经过休息室时,她看见红色的钞票就这么明晃晃地摊在桌上。
这让因为天恩生病而手头拮据的陈大姐做了一个让她后悔终生的决定。
她盯着桌上的奖金,紧张到嘴唇干涩发白。
陈大姐在一番激烈地心理斗争后,还是贪念和不易被人发现的侥幸心理占了上风。
她哆嗦着手将那个信封塞进自己的工服口袋。
信封不厚,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此刻塞在口袋里犹如一块硬铁石,沉甸甸的。
陈大姐掏出信封,正犹豫时,取药窗忽然传来姜药师的声音。
“葶苈,你慢点爬。”
紧接着就是一身闷响,是什么东西掉到木地板的声音。
她来不及多想,将信封塞进口袋,从后门飞似地溜走了。
还好第二天她就要给天恩交费了,这块烫手的山芋只要离开了自己的手,大概就没事了吧。
陈大姐这么想着。
她今天一天在医院,都刻意避开了姜药师,就连苏葶苈和她打招呼,她都只是敷衍地点点头,然后迅速走开。
现在她在护士站掏出那个信封,一把将里面的奖金抽了出来。
昨天因为慌张,她甚至都没来得及数一数里面有多少钱呢。
随着陈大姐的动作,信封里还有一张小条飞了出来。
陆商亭眼疾手快,先她一步,弯腰捡起了那张纸条。
那张纸条不是别的,是苏妈妈的工资条。
上面不仅有工资明细,还有她的个人信息。
按道理说,这样的条是不会随便给人的。
陆商亭眯着眼,攥紧了手里的工资条。
眼前的陈大姐热心善良,工作认真,医院里大家都对她夸赞有加。
他和苏葶苈一样,不愿相信陈大姐会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来。
但眼下,天恩手术需要一笔不小的费用。
陆商亭本着严谨负责的态度,小心翼翼地低声问道:“陈姐,你这钱是姜药师借给你的?”
“我……唉……”
心中有愧的陈大姐说不出话,只是长叹一口气,懊恼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慢慢滴落在冰冷的大理石台上。
她没有说话,可她的这个反应就是回答。
高护士看了,同样抿唇摇头。
她和身边的小护士说:“去,叫姜药师过来,说她的奖金在陈大姐这。”
高护士说得很谨慎,小心地避开了那个‘偷’字。
陆商亭转头看了一眼苏葶苈,琢磨着她刚才问自己的那个问题,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皱着眉,艰难开口:“陈姐,你如果有困难可以说,可以申请救助,但通过偷来的钱交住院费并不是好办法。”
苏葶苈站在他身后,同样抬着头看向陈大姐。
看着孩子眼里的天真,陈大姐头更低了一些。
苏妈妈跟着小护士快步走来,她拍了拍陈大姐的肩膀,笑着收起工资条,然后又把那些钱塞回她手里:“陈姐,你看你昨天来找我借钱,来得着急,我也忘了把工资条拿出来。”
“小陆,误会一场。这钱是陈姐找我借的。她这不是家里有难处,不好说出口嘛。”
“走啊。”苏妈妈挽上陈大姐的胳膊,拉着她往收费处走,“我跟你去把钱交了吧。”
说着,她又回身和护士站的几个人招招手,示意他们可以散了:“没事,没事,真是误会一场。”
陆商亭轻咳一声,忽然为自己的冲动开口有些后悔。
他转头蹲下身子,又摸了摸苏葶苈的脑袋,“小葶苈,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件事不开心呀?现在好了,误会解开了。你看,所以说朋友间有事一定要说出来,哥哥刚才就误会陈姐了。”
苏葶苈皱眉,她盯着妈妈拉着陈阿姨离开的身影,缓缓开口说道:“不是。你没有……”
她不明白昨天还在家里为丢钱而心焦,和出差在外的爸爸吐槽的妈妈,怎么今天却像变了个人似的。
苏葶苈看着陆商亭自责的模样,把她那天看到的都告诉了他。
陆商亭长叹一口气,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眼神严肃地嘱咐道:“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好吗?小葶苈不要再和别人提起,也不要再为这件事烦心了。好吗?”
“嗯……”
陆商亭起身站直,将手伸到她面前,说:“走。不是哥哥还欠你一个冰淇淋,走吧,现在买给你。”
“好!商亭哥哥,你也不要自责了,我们快走~”
“去吃冰淇淋咯!”
苏葶苈牵着他的手,一蹦一跳的,头上绑着的马尾辫随着她的跳动一甩一甩的,十分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前面两章做了修改,所以停更了几天很抱歉。
第5章
七月初,A市迎来今年的第一个高温预警。
为防止室内外温差过大,医院的中央空调上调了几度。
开放式的一楼大厅人流密集,导诊台又恰好对着大门,热浪随着人流卷进大厅,坐在导诊台的赵成志汗如雨下。
他拿着一个大面扇呼呼地扇风,头顶上还挂了个旋转的小风扇。
另一边,跟着带教医生查房的陆商亭同样是汗涔涔的。
他的工作虽然在舒适的空调房,可他却没有享受的机会。
三伏天里,急诊也跟着‘升温’,虫蛇咬伤、车祸伤、中暑、消化道疾病等患者增多不少。
他忙得连午休吃饭都和打仗一样,迅速扒拉了几口,又跑进了病房查看记录病患的伤情。
到了下午,病人少了一些,赵成志手里的病历整理得差不多了,也躲进了休息室吹风。
几个实习生坐在休息室里正聊天,苏葶苈拿着一个冰淇淋从门口经过。
赵成志眼睛一转,忽然叫住了她:“葶苈。”
苏葶苈没好气地回他,“干嘛?”
赵成志的突然示好就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绝对地没安好心。
她一手握着冰淇淋,另一手抱紧了刚从小卖部买来的薯片。
这可是她这周的限定量,绝对不能被赵成志那只黄鼠狼骗走。
赵成志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朝她招招手,“怎么了?叔叔不跟你抢薯片,我都多大了。”
苏葶苈依然紧紧攥着薯片,揶揄道:“你又不是没干过这事。”
“嘿,年纪不大,还挺记仇。”赵成志笑了笑,从口袋里翻出一个棒棒糖塞给她,“来来来,给你个棒棒糖补偿你一下吧。”
“这还差不多。”苏葶苈将棒棒糖收好,扬起脸又问,“叫我干嘛?”
“不干嘛,我们正讲故事解暑降温呢,问问你想不想听?”
苏葶苈一脸的不相信:“听故事还能解暑降温呢?”
“对阿,鬼故事,听了背后直冒凉的那种,有没有胆子听?”
“有什么不敢!我胆子可大了!”
在他的激将法下,苏葶苈大摇大摆地走进休息室,在他身边坐好。
她含着棒棒糖,晃着腿聚精会神地听他们讲鬼故事。
苏葶苈一手悄悄伸进裤子口袋,她想好了,要是觉得害怕就用手捏捏大腿。
反正只有一个原则,不管内心多惶恐,表面一定要稳如狗。
然而他们一开始讲故事,苏葶苈却发现自己多虑了。
因为他们讲的鬼故事都十分老套,有几个甚至是自己早就听过的。
听鬼故事时,虽然内心惴惴不安,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让人背后一凉的神转折,但这也是对鬼故事的所有期待。
一连的失望,让她觉得有些无聊。
正当她准备离开时,赵成志终于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他清了清嗓子,像个说书人似的正襟危坐,故意压低声音缓缓开口说道:“我说的这个故事呀,可是真的,不哄人。”
“以前小时候,我家住的是爷爷单位的老公房,家里没厕所,只能去巷子口的公厕。有一回晚上,我家邻居起夜,他一向胆子大,没在屋里用夜壶,趁着夜色摸黑去公厕。”
“他刚进去的时候,只有最后一间虚掩着门。他挑了最外面的一间,月光能透进来的隔间。我们家门口的公厕是那种半人高的,他走进去之后,看到最里面蹲着的人低着头,脸煞白,头发很长,而且是个陌生人。他觉得有些奇怪,试着叫了几声,但那人没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