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言不发的上了后座，目光沉沉的盯着外面的夜色。
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小章才小心翼翼的问：“咱们…去哪里？”
“回公司。”湛厉呈抬头按了下眉心。
“您不能这样下去了，没日没夜的工作，身体也受不了啊…”
跟了他这么长时间，这还是第一次看到男人如此反常的状态。
小章忍了又忍，还是出声劝了几句。
“自从湛太太被绑的那个事情过后，您已经持续半个月这样了，每天只有很少的睡眠时间…”
“我睡不着，还不如用工作麻痹身心。”
破天荒的回应了一句，湛厉呈闭上眼睛。
过一会儿他才又问：“秋芷那边还好吗？”
“湛太太她已经去诊所上班了，今天中午叫了外卖来吃。”小章急忙回复。
点点头之后，他才拿出手机来看。
里面都是一段段的监控视频，是之前在别墅主卧中拍下来的情境。
那时他还将她关着，不允许她随意出去。
很多的视频里，她都是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床上。
睡不着，便把手掌覆盖在脸颊上发呆。
身子明显瘦了很多，盖着被子几乎没办法看出她的身型来。
过了许久都一动不动，看着像是没了呼吸似的。
心中那种陌生的钝痛又重新来临。
湛厉呈用手指按了暂停。
那段时间里，并没有人知道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干了什么。
也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其实并没有在工作。
大多数时候都是这么盯着手机上的监控。
陪着她一起熬过那漫长的夜晚。
“湛总，过一段时间就是九月十号了，要不要去溪花村祭奠一下？”
司机小章忽然又问。
湛厉呈一开始并没有回答。
关掉那些监控录屏后，他才发现自己手机上多了一个软件。
平时用手机的时间并不多，他也就没想起来这个微博是什么时候下载的。
好像已经存在了一段时间，应该是秋芷用过忘了删掉，他自己则是从来没有打开过。
这会儿随意的点开后，微博便自动登陆了一个账号。
那账号头像是一只草编的指环，很特殊的造型，看起来很眼熟的样子。
因为在他的柜子里面，也同样珍藏着这么一只。
湛厉呈就那么怔怔的看了一会儿，心中那些谜团一下子有了答案。
关于秋芷为什么会愿意嫁给他，为什么会傻傻的爱着他。
也为什么会…那么那么了解他，就好像两个人之前见过似的。
“湛总？”听到后座许久没有回答。
司机小章有些好奇的转过身去。
才看见男人渐渐弯下腰去，修长的大手捂在面颊上。
良久才有压抑的声音从指缝中传出来：“…不用了，人没死。”
“没死？不是说当初泥石流的时候，全村的人几乎没有幸免吗？”
实在是觉得奇怪，小章禁不住问道。
“是，人没死…但又被我弄丢了。”
湛厉呈喃喃的说了一声，不知是说给他自己听，还是说给小章听。
他宽厚的肩膀抖动了一下，曾经那么理智的一个人，终于体会到茫然失措是种什么感觉。
明明是那么一个全心全意爱着他的女人，却被他弄丢了。
作者有话要说：发晚了，对不起，留言给大家发小红包…
第33章 过往
033
湛厉呈之前就发现, 秋芷平常会有记录生活的习惯。
她不管走到哪里都会拍照，有时候自拍, 有时候拍风景。
或者在吃饭的中途停下来，若有所思的捧着手机打字。
但他从来都没有在意过，偶尔还皱着眉头催促上一句。
却想不到她会把这些点滴的心情都记录在微博小号上。
黑色的豪车就静静地停在路边，司机小章则是不知所措的站在车外。
生怕自己窥探到总裁的秘密，索性主动走远了一些。
而在车内，男人修长的手指滑动屏幕。
开始一条条翻阅这些微博。
秋芷小号的粉丝不多，只有三四个, 所以只是单纯的在记录生活。
除去删除的部分, 她最早的发微博的时间是在四年前。
那时候她正好跟着爸爸在镇上的诊所实习，细碎的记录着一些接诊患者的心得，认认真真的写下总结经验。
虽然平时不喜欢化妆, 但毕竟也是爱美的小姑娘。
她曾经迷恋过一段时间汉服, 也会利用闲暇时间跟奶奶学习缝纫，做出一些飘逸的长裙来。
穿在身上后，对着镜头比一个v字, 笑容恬静而青涩。
虽然比不上服装店衣服的精致程度，但也是很好看的。
后来她爸爸去世，她只发了一个哭泣的表情。
连续两个月都没有再更新微博。
重新登陆上来的时候，她的风格就严谨了很多。
总是转发一些知名中医的科普文章，几乎是没有自拍了。
第三年的时候，她发的美食照和风景照多了一些。
但依旧是没有任何关于感情部分的内容。
直到第四年, 就是今年年初的时候，她再一次把那张草编戒指的图片发了出来，这次是摆在书桌上拍摄下来的。
文字部分的内容有些踌躇：‘送我戒指的人…我们好像还有再次相遇的机会，要不要把握住呢？他已经高高在上, 我们并不般配。’
那天的日期是一月五号，正是爷爷去她诊所看病的那天。
也是命定的缘分，老人家居然一眼就看中了她，非要让她做自己孙媳妇。
而就在过了两天之后，秋芷重新转发了这条微博。
她只写了四个字：‘我想试试’。
态度重新坚定了起来。
那天正是湛老爷子找人过去提亲的时间。
几乎没有犹豫，她就答应了下来。
通过这些只言片语的记录，其实就可以看出女人的心路变化。
湛厉呈逐条翻阅着，竟然也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时间线很快到了他们婚后，至此她的自拍和照片就多了起来。
只是语句间总有种郁郁寡欢的感觉。
‘丈夫总是不回家怎么办？忍着呗，谁让我们不熟呢。’
虽然是调侃的语气，但第二天她转发这条微博的时候，却又添了一个可怜兮兮的流泪动图：‘这房子太大，我一个人很孤单。’
从来都是很隐忍的一个人。
就连在小号上倾吐心声，她都在小心翼翼的检讨着自己。
‘是不是我不够优秀…他才不爱我啊。’
‘当初的决定是错的，我也许，不该结婚。’
但关于他的好，她也都仔仔细细的记了下来。
喜滋滋的用了很多个欢快的表情包。
但就是这样一颗赤诚的真心，终究被他辜负了。
他本该有机会发现她心情的变化，却一次次冷漠的视而不见。
握着手机的右手有些微微发抖，湛厉呈只能暂时熄掉屏幕。
低头深呼吸了几次，才控制住内心的那种疼痛感觉。
很想听听秋芷的声音，至少在此时此刻，她是唯一能够抚慰她的人。
但是按了两次号码后，他却破天荒的有些退缩了。
原来一切都是有因果报应的。
从他爱上她的时候开始，那报应就已经开始了。
两个人的位置在不知不觉中调换过来。
而这一切，都是他亲手造成的。
是他罪有应得。
湛厉呈最终还是颓然的将手机扔到一边。
他重新又点起一支烟来，将车窗开大，就这么一直静静地坐着。
车内漆黑一片，只有烟头上明灭的火光一闪而过。
淡淡的映照出男人阴沉的侧脸。
就这么又过了很长时间。
外面天光终于大亮，凌晨微凉的空气中，带着些许青草的味道。
远处环卫工人已经上班，只能看见那橘黄色的一点，正在缓缓地移动着。
司机小章从路旁的早点铺跑出来，打了个哈欠上车。
“去公司。”后座的男人哑着嗓子吩咐了一句。
呛人的烟味已然散去，他脸上又恢复了以往冰冷的神情。
只是眼中闪过的那一抹疲态，不小心暴露了内心的真实状态。
*
秋芷是被秋团给弄醒的。
这橘猫身子吃得肥肥的，却不自量力的非要窝在她胸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