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希音正拿着自己的白绫裙,盯着上面残留的血迹,如遭雷劈,不敢置信。
天哪,她竟然来了大姨妈?
她刚刚无意中摸到裙子,发现有些硬结,觉得奇怪便把裙子的后面绕到前面。
只看了一眼,便魂飞魄散。
她的大姨妈为什么提前了!而且来得这么不是时侯,把裙子都弄脏了!
那马背岂不是也恨难幸免于难?
这也就算了,问题是徐令则岂不是看得清清楚楚?
完了完了,她没有脸了。
她就不应该跟着徐令则跑啊!
徐令则看着她的模样,有些心虚,深恨自己刚才只顾着和顾崽崽算账,竟然忘了在手上割个小口子来交代这件事情。
他正艰难地想着如何编造个理由,就听见顾希音抬头激动道:“九哥,九哥你竟然受伤了!”
徐令则:“???”
顺着她的眼神低头看,这次被雷劈了的是徐令则了。
他竟然忘了,他的肩膀和上臂也被用来擦血了,原本天青色的衣服染了血,触目惊心。
顾希音早已从床上爬起来,三步并作两步下来,激动不已地道:“九哥,九哥你受伤了都不说!我竟然不知道!”
呜呜呜,九哥真是太令人感动了,为了怕她担心,强忍了这么久。
她骑个马就觉得累死累活,而徐令则受伤了还里里外外张罗。
相形之下,顾希音自惭形秽,十分自责。
这误会太大了,徐令则只能艰难地解释:“不是,是我不知什么原因流了鼻血,滴到了你的身上,也弄污了我的衣衫。”
顾希音呆呆地看着他。
原来是她脑补过度了?捂脸羞愧。
她并没有想到徐令则对着自己会变成徐禽、兽这种可能,毕竟流鼻血这件事情,再常见不过。
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顾希音道:“九哥,我饿了。”
而徐令则现在的状态不比她好多少,竟然莫名其妙地回了一句:“饿了?喝点水吧。”
随后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顾希音趴到桌上,拍着桌子悲愤地道:“忘了,忘了刚才的事情。咱们还在被追杀呢!没受伤就好,没受伤就好。”
你没受伤,我没来亲戚,皆大欢喜。
反正两人都没带换洗的衣服,所以就这样吧。
逃命的人,没那么多讲究,她拼命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徐令则清了清嗓子:“饭菜一会儿就来。”
他把刚才顾长泽阴差阳错暴露的事情说了,顾希音握着热热的茶杯,叹了口气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心虚果然坏事。”
其实锦麒卫约莫着只是替周疏狂紧张周夫人,想要查清她的底细而已,不想却意外捞到了徐令则这条大鱼,现在估计已经亢奋得不行了。
与之相对,他们现在倒霉得不行。
她的几间大瓦房,再也回不去了吗?
她屋里还藏了医书、银子、还有那翡翠镯子……希望那些人搜家不要搜走她的破医书,将来还有机会拿回来……不对,那么好的匣子,怎么能忽略呢?
“九哥,我的医书你放到哪里了?”顾希音忽然问。
“食盒里,还没来得及取出来。”
顾希音不认识那匣子的材质,他却一清二楚。
那是价值千金的乌木!
了尘和尚不寻常。
他随手放进食盒里,其实是为了避人耳目,担心被人认出来,虽然在这小地方,能认出来的人也寥寥无几。
但是不是还遇见了周疏狂的人吗?
“希望不会丢。”顾希音喃喃地道。
真丢了,会心疼死她的。
徐令则看她心疼模样,没有说什么,只是心里默默地想,这些将来我一定会加倍补偿于你。
心疼完自己的宝贝,顾希音才想起现在的处境。
“九哥,周疏狂这个死老头子为什么和你不对付啊?他是不是和秦将军有仇?”
徐令则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问道:“死老头子?”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我和他同岁,生辰比他大两个月。”徐令则面无表情地道。
所以周疏狂是死老头子,他是什么?
第76章 小字
顾希音惊讶地瞪大眼睛,嘴唇微张。
这些人,开挂还带组团的吗?
一个秦骁年少成名还不够,现在出来一个同样年纪轻轻就权倾天下的周疏狂。
出名要趁早,可是你们这也太早了,让那些年长的人怎么办?
徐令则这副表情,分明是很介意她的无心之过。
顾希音尴尬地陪笑道:“有些人,虽然年纪小,但是已经老了;有些人,虽然年纪大,但是看起来年轻啊!”
“那你说我算哪一种?”徐令则脸色似乎更阴沉了些问道。
“你当然是……”顾希音话到嘴边,才发现不好,又给自己挖了坑,幸而她反应快,悬崖勒马,奉承道,“九哥你当然是年纪小,看起来也年轻啊!周疏狂肯定没法跟你比!”
“我……家将军和周疏狂,并称‘京城双璧’。”徐令则道。
顾希音呆呆地道:“两个男人也能成为双璧吗?我以为形容女子才这样。”
徐令则磨着后槽牙道:“珠联璧合你听过没有?”
顾希音瞪大眼睛:“那不是说夫妻吗?”
“我是说男女皆可!”徐令则发誓,她要是再敢这么多问题,他就,他就……不理她了!
这个傻子!
做人师傅果然不是那么容易的。
大概看出顾希音脑补了什么,他又咬牙切齿地道:“璧,玉也!男女皆可以用!”
“嗯?!”顾希音顿了顿,这才回到之前话题,“反正我没见过比你更好看的男人,也想象不出来长得比你还好看的。‘京城双璧’没有你,那就不可信。肯定是为了奉承他们位高权重才这么说的。”
这意外的彩虹屁让徐令则有几分飘飘然,一改刚才吹胡子瞪眼的模样,耳垂又微微泛红。
难道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秦将军其实不喜欢被人提这个称号,因为不屑于和周疏狂为伍。”徐令则别过脸道。
周疏狂那个阉奴,也配!
但是如果她欢喜,他就勉为其难接受吧。
“原来如此。”顾希音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秦将军恃才傲物,也是人之常情。只可惜,周疏狂活得比他久,这点儿上是赢了的。还有,他这个年龄,能坐到这个位置上,确实厉害。”
徐令则不屑地道:“靠跪舔的小人而已。”
说话间,小二送来了饭菜和热水。
两人简单梳洗之后,开始吃饭。
“多吃些。”徐令则道,“我们半夜就走。”
顾希音顿了顿筷子:“那,一会儿能不能出去买点药、衣服和干粮?”
她大腿磨得太疼了,想要上药;衣服脏了,而且单薄;干粮自然不必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徐令则快速地往嘴里扒着米饭,道:“你要什么告诉我,我去买,快去快回。”
事到如今,顾希音这么快融入逃亡,让他感到惊讶,同时又觉得欣喜。
也只有她,能镇定如斯了。
“好。”顾希音顿了下,低头盯着筷子,“九哥,如果你落到锦麒卫的手里,会如何?”
徐令则咽下了口中的饭,目光幽深:“死不了。”
只会生不如死。
顾希音似乎用了很大力气才道:“我给你的小葫芦你还戴着吗?”
“你说这个?”徐令则从脖子里捞出一个红绳,上面赫然系着装毒药的小葫芦。
顾希音好想弱弱地说一句,这个不是配饰啊!
挂在脖子上是不会丢,但是太容易露出来了吧。
“九哥,”她艰难地道,“这个可以藏在耳中,我试过的。”
徐令则忽然起身走到她身边,伸手拉住她的耳垂往耳道中看去。
顾希音:“……我没有了,那个给了你,没来得及准备第二个。”
开玩笑,把那么小的葫芦一点点儿地抠成中空,就很难好不好?
“那你身上其他的给我。”徐令则伸出掌心,目光坚决。
她和他的篇章不过刚开始,绝不能轻易葬送。
“没了。”顾希音道。
“真的?”
顾希音重重点头,目光真诚而无辜。
徐令则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又给自己添了一碗饭,若无其事地道:“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