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自己这下真的有大麻烦了。
“你说!你昨晚在陆桓师兄的门口徘徊不定,到底想干什么?!”
“我说了我就是路过还不行吗?”
“我呸!你分明不是归云派的人,穿着归云派的弟子服混水摸鱼进来,你想干嘛?!”
“你要是问这个我没法解释!我不是说了吗?我有朋友在这儿,我是受他所托才进来的。”
“又在胡说八道!我带你去弟子宿舍问了!压根没人认识你!看我不绑你去见掌门!”
端木笙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他不过是在门口想着这事儿该不该和荣焉说,没想到居然被这群弟子看见,几百个人对他展开了惨无人道的围追堵截,让最擅长跑路的端木笙吃了大亏,直接被抓了起来。
以大郎为首的数十弟子在栖松院与端木笙展开唇枪舌战,荣玉摧与荣焉、沈昼眠三人陆续被吵醒,披着衣服来到院子。
荣焉一边儿推开门,一边儿觉得自己最近时运不济,总是被人吵醒,连个安稳觉都睡不好。
等看到争吵的人后,又觉得颇为无语。
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
这生意赔大了。
不等荣玉摧开口,荣焉伸手拦下他,道,“阿爹,这是我朋友,可能是被大郎他们误会了。”
“!?”大郎等人震惊。
“行了,都别在院子里杵着了,大郎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去。端……你给我进来。”
为了在小辈面前给端木笙留个面子,荣焉贴心地没有喊出他的名字。
端木笙狗狗嗖嗖地关上门,详细地与荣焉讲述了昨夜之事。
荣焉听罢,不由得挑起眉头,“你是说陆桓被朱渐清控制了?”
“我的消息会有错吗?我眼睁睁看着那个陆桓木呆呆地走出去,就跟个傻子似的。脸上的伤也好了,谁知道他们俩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荣焉捂住额头,“行行行,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本着卸磨杀驴的精神,荣焉推着端木笙离开栖松院,甚至补充道,“收拾行李马上下山,不用再回来了。”
端木笙:???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会很棘手吗?师兄?”沈昼眠披着衣服,担忧地看着荣焉。
“谁知道呢,我摸不透他的路数,一切都是未知,都只能靠我自己推测,唯一该庆幸的,就是你叔叔和岁前辈已经离开,沈家与无缘山庄不会受到牵连。剩下的事,静观其变吧。”
出人意料的是,接下来的三天里,归云派上下一派和睦,就连陆婉娘都忙着和蔡允冰做造人运动,没有再去找陆桓的麻烦,众人相安无事地过着太平日子,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安静。
沈从越与曲净瑕来找过荣焉两次,都被荣焉拒之不见。
朱渐清掐着指头算了算时间,觉得有些无聊,不情不愿地跑到归云派的书房寻找荣玉摧。
顾维还陪在荣玉摧身边,与他一同处理这些天堆积下来的公务。
朱渐清突然推门而入,顾维起身正要质问,却突然浑身一僵,整个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荣玉摧的眼睛在看到朱渐清的那一刻,再次充斥着混浊之气,比起之前更加浓郁。
“你看看你,这都几天了呀?”朱渐清像个小孩子似的,嘟着嘴撒娇埋怨道,“你怎么还不杀了陆婉娘给你的晴歌报仇,你不爱她了吗?!”
“不,不是的……”
荣玉摧摇头连连否认,随即迷茫地摸出怀中的匕首,举止僵硬地向外走去,口中念念有词,“我是爱晴歌的……我要给她报仇雪恨……”
朱渐清露出孩子气的笑容,开心地晃醒眼神呆滞的顾维,“好啦好啦,不要睡了嘛,起来看大戏喽!”
风雨欲来山满楼。
蔡允冰沉迷在和陆婉娘[你耕田来我织布]的戏码中,无法自拔,整日足不出户,待在房中和陆婉娘腻腻歪歪地相处,为了满足陆婉娘喜花的嗜好,他亲自动手,在屋前开出一片地,专门用来种各种花朵。
恍惚中,蔡允冰竟然真的生出几分错觉,如果就这么和陆婉娘过一辈子,好像也不错,等到陆婉娘老了之后再杀掉她。
听到有人走进来时,他回头瞥了一眼,见是荣玉摧,就继续埋头侍弄他的花花草草,完全没有注意到荣玉摧诡异的状态。
荣玉摧面无表情地推开了房门。
陆婉娘正在认真研究拥霜诀的修习方法,见到荣玉摧进来,欣喜若狂地道,“师兄,你来了!我最近武功进步不少,一会儿给你看看好……”
“噗呲——”
匕首穿透血肉,插入陆婉娘的腹部。
陆婉娘惊恐地瞪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腹部的匕首,又看了看荣玉摧。
第48章 青州卷十三
鲜血说着匕首锋利的刃滑落,荣玉摧一击不中,口中依旧念念有词地说着,手中掌风聚集,朝着陆婉娘的心口打去。
陆婉娘见事不好,跌跌撞撞向门外跑去,慌乱地求救道,“蔡郎,救我!”
蔡允冰看着浑身是血的陆婉娘,手中浇花的水壶砰然坠地,神思恍然回到八十二年前的那个风雨夜。
那个晚上,陆婉娘带着他守在祠堂后的仓库里,准备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朱渐清。他亦做好准备,打算等二人鱼死网破的时候,坐收渔翁之利。
可惜陆婉娘并没有任何可以反抗朱渐清的能力,她被朱渐清一掌打的肺腑重伤,不住的咳血,癫狂至死。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多年计划落空,陆婉娘不是死在他的手上,他再也没有办法洗刷多年的屈辱。他还活着,可是他也疯了。
他知道朱渐清的身份,于是跪在朱渐清的脚下,求他复活陆婉娘,哪怕直接要走他的命都行。
朱渐清当时怎么说来着?
哦,对了,朱渐清当时一脸嫌弃地踹开他,嘲讽道,“像你这般窝囊无用的人,不配跟本座许愿。”
他心如死灰,想要杀了陆婉娘的心日渐崩溃,他画地为牢,自己陷进痴狂的魔障里,再难走出。
“你如果再不杀掉她的话,就又要变回原来的样子了哦?”朱渐清凭空出现在蔡允冰身后,同情地说道。
蔡允冰忽然想起当年陆婉娘惨死的模样,想起自己近百年来的绝望与枯守,竟然猛地扑上去迎住陆婉娘,抽出插在她腹部的匕首,对准她的心脏,狠狠刺了进去。
他用尽全力,匕首刺透胸骨,直接扎进陆婉娘的心肺。
陆婉娘的表情从惊慌转变为错愕。
她看到蔡允冰接住她的那一刻,心中的面对死亡的恐惧半数化作喜悦,可那双本该是救赎的手,却亲自把她推向了死亡。
蔡允冰的表情狰狞入骨,唯恐陆婉娘不死,又抽出匕首,反复捅下数十刀,刀刀刺入要害,飞溅的鲜血沾染在他的面具上,恐怖如鬼面……
“啪啦——”
手中的茶盏再次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荣焉心绪不宁地看着地上的碎片,深深叹了口气。
“师兄?发生什么事?”沈昼眠闻声而来,翻来覆去检查荣焉的双手,见没有伤口,才蹲到他身前,担忧道,“你这几日情绪不太对,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荣焉收回手,心不在焉道,“可能是天气太热所以……”
沈昼眠掰过他的头,审视的目光直逼荣焉眼睛,“说实话,到底怎么了?”
“……”荣焉沉默着,半晌才艰难开口道,“我在忌惮朱渐清。或者说,我怕他。雾隐山灵留给我的能力并不足以对抗朱渐清。他看上去柔弱无辜,实则心思诡谲难测,连雾隐山灵都被他逼得走投无路……归云派必然要出大事,可我连他要做什么都不知道。”
还有曾经让他度日如年的酷刑,就算他再装作不在意,痛苦与折磨,都是真实存在过的、无法抹去的阴影。
沈昼眠握住荣焉微微颤抖的双手,“连山灵也不知道对付朱渐清的办法吗?”
“或许躲在雾隐山避世不出,是他唯一的办法。”荣焉稳住波动的情绪,“大郎盯着陆桓,最近也没有传出什么动静,暂且……”
他话头一顿,茶色的双眼倏忽变成蓝绿色的猫瞳。
荣焉警觉道,“我闻到乌鸦身上的腐臭味了,朱渐清动手了。”
他不管不顾地破门而出,看方向,竟然是冲着芳菲苑去的。沈昼眠顾不得多想,提剑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