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如裳不认识林锦华,自然也没什么话可说,没有陌生人在身边还能玩得轻松一些,她既然不去,那就不用强求了。
她急于去看外面大街上游玩,叫上裴渊就赶紧出门了。
林锦华怔怔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目光黯淡下来。
身旁贴身的丫鬟小喜疑惑问:“大人早就知道这位公主要出宫了吗?为什么公主出去逛大街,还要大人陪着?可真是娇生惯养呢!”
“别胡说!”林锦华板着脸低声斥责,年轻的小丫鬟口无遮拦,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
其实裴渊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人会比她更了解,他不愿意的事,谁也无法强迫,若是今日上门来做客的,换成另一个人,他就不可能是如此高兴的模样。
是的,他是高兴的!
那位宜嘉公主一到,她就能看见表哥的目光始终落在公主身上,即便面上看起来是平静的,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欢喜。
冬日的阳光并不热烈,晌午未到,仍有几分凉意,赵如裳从小就怕冷,早起天寒,出宫时穿了件褙子,又裹着披风。
原本她觉得入冬后走在大街上会很冷,相反走了几步,觉得后背温热起来,脚下也暖乎乎的。
裴渊的新府邸在朱雀大街东南的巷子里,几步走出来,便是京城最繁华的集市。
各色的商铺鳞次栉比,远远的就能听见货郎费力的吆喝声,时辰尚早,街边还有小贩支了摊卖早点,带着香气的烟雾在空气里弥漫着。
赵如裳狠狠地吸了一口气,脸上乐开了花,裴渊看着她孩子似的动作,忍俊不禁:“闻见什么了?”
她嗅了嗅,感叹道:“人间烟火的气息!”
正说着,赵如裳视线落在不远处城墙根的小摊上。
一个老汉忙忙碌碌的剁着肉馅,然后拿了馄饨皮包上,快的都叫人看不清动作,一个个小巧玲珑的馄饨就摆在了盘子里。
旁边有客人来,老汉赶忙掀开锅盖,在腾腾的热水里丢了馄饨,不多时就起了锅,淡淡的香味扑过来,赵如裳馋得直咽口水。
她垂涎欲滴地看着那个客人囫囵吞了滚烫的馄饨,悄悄拉了拉裴渊的衣袖,小声问:“裴青云,我们能去吃一碗吗?”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裴渊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很快又恢复如常,他低头看见她望眼欲穿的盯着那边看,心尖一软。
“想吃?”
“想!”她重重的点头。
身后缀着几个常服打扮的侍卫,不远不近的跟着,堂堂公主出门不可能没有人跟着,赵如裳当没看见,现在满心想的就是那一碗勾人的馄饨了。
“走吧。”裴渊没想到她会这么巧合的想要吃这一家的馄饨,一些往事忽然浮现在脑海里,他摇头笑了一下,带着赵如裳抬脚过去。
老汉百忙之中瞥见裴渊的身影,顿时一笑:“哟,裴大人,好久不见您来了,要吃馄饨吗?”
裴渊温和一笑,打了招呼,偏头问赵如裳:“想吃什么馅的?”
“三鲜。”
老汉这才看见裴渊身边娇俏娉婷的小姑娘,两人站在一块儿,都是龙章凤姿、万里挑一的人,见他们说话亲密,不由得眼前一亮:“这位是尊夫人吧,瞧着和您真是般配,来来来,您二位快请坐,老汉马上给你们煮馄饨!”
赵如裳脸上一热,忙摆手解释:“老伯你误会了……”
老汉上了年纪,根本没听清她的话,嘴里一边念叨着三鲜馅,一边拿了碗摆上,往锅里扔馄饨。
裴渊神色如常,不见喜怒,淡淡道:“先坐吧,马上就能吃了。”
他去挑个张干净的桌子,反复擦了桌面和凳子,才叫赵如裳落座。
方才老汉那句话在她心里起了波澜,有些羞赧,又忙着澄清,可去看裴渊,好像没有解释的意思,她心里觉得有些怪异。
但有些事情,并不需要拆穿,说的太过明白,反而彼此都会觉得尴尬,他不愿解释,她索性也置之不理,坐在裴渊对面:“你在这里吃过馄饨吗,这个店家竟然认识你?”
裴渊嗯了一声:“偶尔会来吃上一碗。”
她左右看了看,就这个毫不起眼街边小摊,坐了好些人,老汉收拾了桌子,不多时又有人上座。
“来喽,新鲜的馄饨。”老汉吆喝着,热气腾腾的两碗馄饨端上了桌:“两位请慢用!”
赵如裳喜不自胜的拿了勺子轻轻舀了一个馄饨,吹凉了热气放进嘴里,满足的眯了眼:“真好吃!比御膳房的馄饨好吃多了。”
裴渊还没有动,就看着她大快朵颐,浅淡的眼眸里闪过别样的情绪。
赵如裳心满意足的喝了一口汤,浑身都暖和起来,随口和裴渊闲话:“这家馄饨摊开了很多年了吧?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裴渊拿勺子的手一顿,若无其事的低头喝汤,半晌才缓缓开口:“很多年前吃过一回,便记住了。”
她疑惑不已:“很多年前?那是多少年?”
裴渊想了想,淡声说:“五六年前吧,我丢了盘缠,身无分文,就在这个地方,有个人请我吃了一碗馄饨。”
赵如裳胃口不大,一碗馄饨就吃了一半,已经觉得饱了,听清裴渊的话,她讶然道:“你不是去年才来京城吗?五六年前就来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三次元忙,日更不会断,只是更新时间不定,可能会晚,一般在晚上九十点钟
第41章 酒量不佳
裴渊似乎想到了什么, 放下勺子,侧目看她,眸光微动:“探亲。我爹娘去世得早, 外祖年迈,本想来看看!”
可惜他把这段路程想的太容易了, 京城路距江阳千里之遥, 他和林锦华进京来, 身上的盘缠所剩无几,爹娘去世几年, 他们不知外祖家搬去了何处,千里迢迢的寻亲,却一无所获。
勉强和林锦华吃了一碗面,却被小贼偷了身上仅有的一点钱。店家质疑的目光,路人指指点点的议论,那是他近二十年的人生里,最困窘最无助的时刻。
面没吃上, 还落到身无分文的地步, 着实深受打击。
这时有个约摸十来岁,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从马车下来,请他吃了一碗馄饨, 留下十两银子, 很快又被人簇拥着走了。
他无地自容,从未有过这样丢脸的时候,但那个小姑娘慷慨解囊的好心他一直记得, 尽管她早就忘记了有这么一个人出现过。
裴渊的眼神太过专注,带了些复杂的情绪,赵如裳被他看得浑身不是滋味, 心如擂鼓,七上八下的安静不下来。
她丢了勺子,匆匆站起身往外走:“走吧,我不吃了!”
他眸光一暗,给了馄饨钱,抬脚跟了过去。
街上繁华喧闹,赵如裳伸手按在心口,把那股异样的感觉压下去,熙熙攘攘的人群,掩饰住了她狂跳不止的心脏。
裴渊跟在身后,没有说话,只看着她的背影,赵如裳如芒在背,有些心虚不敢转过头,不动声色地伸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
她心里忽然一激灵,她在心虚什么?
为什么在裴渊面前,她总是有种无所适从的慌张?
她一定是疯了!
赵如裳噘着嘴埋头往前走,裴渊加快脚步跟上无奈道:“公主慢一点。”
他话音才落,前面就一阵骚动,眼看赵如裳要撞上去,连忙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往胸前一带。
赵如裳冷不防磕在他胸口,陌生又熟悉的气息霎时间钻进鼻子里,手忙脚乱的往后退,嘴里半天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我、我……”
裴渊看她满脸通红像受了惊的兔子,眼底却浮现出笑意来。
赵如裳故作不快地瞪了他一眼,气呼呼的往前走,很快被大街上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晃花了眼,就顾不得生气了。
本朝民风开放,不讲究男女大妨,赵如裳也没有那么多顾忌,街边有卖糖人的,她兴奇地看了一阵,非要转一个。
她眼里的渴望清晰可见,裴渊很自然的给了钱,赵如裳得了一个糖人,欢喜的不得了。
她小心翼翼伸舌头舔了舔,裴渊无意瞥见那截粉嫩的舌尖,呼吸一窒,僵硬的移开视线,一阵口干舌燥。
他轻咳了一声,提醒赵如裳:“天香楼到了。”
临近晌午,天香楼已经有不少客人进出,这里多是勋贵朝臣爱来的地方,裴渊带赵如裳过去,还碰见几个眼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