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作死后我成了白月光(239)

宁宁当时理所当然地以为,对方是在指她脑海里的系统。

可她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剑灵自然无法感应到所谓“系统”,她能察觉到的,唯有每个人的神识。

既然“多出了一个”,那么在她的身体里,就藏有两个人的神识。

宁宁扬起星痕剑,在沉沉暗色中,见到一具四散的骨架。

“突然在她身体里多出的东西”,哪里是说系统。

分明是……她这个来自异世界的魂魄。

宁宁想起询问魔修的第二个问题。

关于她身上的恶咒。

那人对此了解不多,支支吾吾告诉她,这种恶咒失传多年,只知道是种窃命的法术。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年纪轻轻,却承担了难以想象的死气与因果报应,恐怕过不了多久,便会不久于人世。

因果报应。

当初在鸾城的那家邪术小店里,店主曾无意间透露,魔族有种替命的法术。

宁宁当时并未深究,如今想来,无非是转接因果,以命换命。

为什么系统从来都只让她犯下恶事,却不在乎后果。

因为只要心存害人的念头,并做出相应行径,她就自然承担了那一份因果。

为什么她脑海里的“原著”剧情残缺不全,时常与事实有所出入。

因为那个人轮回数次,对于最初一世的记忆已经无比模糊。而要想利用替命之术,恐怕必须以最初的因果作为基础。

为什么她和贺知洲都身怀系统,功能彼此冲突。

因为她的“恶毒女配系统”根本就是假货,或许灵感来源,正是贺知洲由天道所造的“磨刀石”。

原本的“宁宁”在大漠中不明缘由地死去,为挣脱死局一遍遍轮回,却事与愿违,逃不开既定的命运。

终于在某次,或许就是上一次的轮回中,得知了替命之法——让另一道魂魄承受她必死的命运与因果,待得前者死去,再重新占据这具身体。

轮回数次的是那个人。

与白雾一遍遍交谈的是那个人。

这场局最终想要救下的,也是那个人。

至于她,不过是让那个人活下来的一块挡箭牌。

什么“假死脱身”全是谎话,一旦承受了必死的命运,她就必然不可能活下来。

宁宁继续往前,在骨架身侧,见到一本泛黄的旧书。

封页上没有字迹,她却明白那是什么。

当年真正的“宁宁”因妖物袭击坠落此地,万幸并未身死,还在阴差阳错之下,发觉了一具陨落多年的魔族大能遗体。

以及一本写有回溯之法的秘籍。

如今她已经找到回溯之法,因果循环迎来闭合之处,至此终结。

等待她的,唯有死局。

“你轮回了多少遍?”

宁宁俯身将它拾起,垂下眼睫:“你曾经在轮回里入了魔,所以才那样熟悉魔域地形和他们的每一个人,也才会与霍峤那般亲近,对不对?”

一阵风横穿而过,如同凄厉鬼哭。

“我该叫你什么?系统吗?”

她本想低低笑一声,却没了发出声音的力气,只能在心里继续道:“还是说……‘宁宁’?”

没有回音。

宁宁并不在意,轻轻扯了嘴角。

或许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当终于知晓全部真相的时候,她并没有预料之中的难过与绝望,停顿了好一会儿,再度用极轻极淡的语气问:“继承你的命数之后,我一定会死掉,对不对?”

回应她的,依旧是悠久寂静的沉默。

忽然心口有什么东西微微一动,一阵风掠过她耳畔,吹得耳垂发痒。

宁宁听见一道声音。

不再是干瘪冷漠的机械音,而是同她一样,柔和的少女声线。

“……对。”

心里有什么东西恍然落地,意料之外地,她没有哭泣或恼怒。

宁宁只是沉默片刻,仿佛压在心口许久的巨石兀地崩塌,碎裂满地。而她居然松了口气,用更为寻常的语气开口:“那些梦呢?关于霍峤……你喜欢他?”

那声音答非所问:“我以为你猜出一切,不会进入谷缝。”

宁宁翻开手里的书页,被扑面而来的灰尘迷得眯起眼睛。

回溯之法,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所生之魂,于濒死之际,以执念方可驱动。

真可惜,这道限制如此苛刻,原主恰好符合,她的生辰却与之相去甚远,无法让时空倒流。

“那样的话,我不是会因为违背系统指令,被你当场处死吗?我死之后,你没有用来替命的挡箭牌,大概率也会死掉——你以为我会选择同归于尽?”

宁宁的语气平静得不可思议。

她沉默好一会儿,抬手抹去眼角涌出的水滴。

“裴寂还在魔族的局里呢。”

在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里,女孩握紧手里的剑,终于轻轻笑了一声:“就算我活不了……总得让他好好活下来呀。”

=====

“逃走了?”

霍峤看着洞穴内的满地狼籍,听青衡自责道:“她不知怎么挣脱了缚仙绳,剑法快得难以招架,我、我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就——”

“无碍。”

年轻的魔族君主却只是笑:“她虽不见踪迹……我们不还有人儡可用么?”

第116章

天已入夜, 残阳西沉。

天壑少有明朗之时,今夜的风沙却格外沉寂,当魔气渐渐下沉, 能遥遥望见远处落日血色的余晖。

如同血渍渗进雾里,放眼望去尽是蔓延的红。

“主君!”

沙穴之中, 有人急急来报:“裴寂顺着魔息,已经寻来此地。必须尽快开启迷魂阵法……他快要杀疯了!”

霍峤点头, 朝身旁的魔修望上一眼。

后者知晓他用意, 垂首低声道:“人儡已制成。”

“那便去找他吧。”

他面上没有太多表情,蒙了层与娃娃脸格格不入的凝重,声线亦是压得极低:“我泱泱族人能否破出枷锁……成败在此一举。”

他们的计划并没有多么惊天动地。

以魔族如今虚弱的状态,也不可能做出任何惊天动地的大事。

魔域所有强者皆在大战之际陨落, 留下的百姓多数修为低微、不堪大用。

虽然同为魔君之子, 霍峤与裴寂的人生轨迹却是截然不同。

他父母皆为魔族,称得上情投意合,后来双双战死于战场,只留下尚在襁褓里的霍峤。

紧接着便是魔族节节败退, 修真界设下两仪微尘阵法。当他长大到足够明白事理的时候,魔域已处于全面封锁状态, 与外界遥遥相隔。

说是“魔域”,其实更像个无法逃脱的囚笼。

每天都是日复一日的景色,天色昏暗阴沉, 随处可见飘扬黄沙。而族人们毫无生机地活, 寻不到任何奔头和希望。

大战中的幸存者告诉他,魔域之外的世界并非如此。

一旦置身于外界,他能见到蓝色的天和白色的云,幢幢高阁拔地而起, 掩映远处的青山与炊烟。

霍峤自出生起就在魔域长大,他一向都不怎么聪明,很难想象出那人话里的景象,只能一日日站在结界尽头,眺望天壑里飞扬的黄沙。

好在现如今,他们终于有了离开的希望。

魔域深处沉睡着诸多魔神,某日其中三位同时苏醒,冲天魔气竟破阵而出,在两仪微尘大阵上造出一条裂痕。

裂痕不大,却足够供人脱出。

由于阵法具有强烈灵压,唯有金丹期之上的魔族能勉强穿行。这样一来,如何将这道裂痕扩大,进一步削弱阵法,就成了需要思考的首要难题。

要想破坏阵法,唯一已知的方法,是利用爆发而出的强烈魔气。

而身怀这般血统的人,除了他,便只剩下裴寂。

他们最开始的时候没想过宁宁,毕竟裴寂向来独来独往,几乎与外界所有人都切断了联系。

他们要做的,就是将这种联系彻底切断,让他成为被万人唾弃、与世隔离的孤岛,在自厌与厌世里步步沉沦,最终堕为邪魔,以身献祭。

第一步,是将魔气植入人儡,冒充仙门弟子进入小重山秘境,接而引魔气进入古树,待得裴寂接近,再将其一并爆开。

如此一来,古木林海魔气暴动,各大宗门弟子必定死伤惨重,而一切灾祸的源头,定会被归结于裴寂身上。

毕竟只有他身怀魔气,也只有他,能引得古树入魔、残害众多无辜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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