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秦青撇撇嘴。
好他妈凶。
不过秦青看了一圈还真有看上的,一双茶白色缎面细高跟,很复古耐看的鞋型,尖尖的鞋面上立着一朵栩栩如生的白色山茶。
柜姐满面带笑的给她拿了合适的码,嘴上还直夸她眼光好看上的是当季最新款。
秦青换好站起来走了几步,很舒服,款式颜色也很衬她。
除了有点儿贵。
但架不住秦青也是真心喜欢,于是她冲柜姐点了点头,“就这双吧。”
接着从钱包里掏出张卡递过去,不料被另一只手捷足先登。
薄林露出一个冤大头的专属笑容,“别刷你的卡,这双算我送的。”
柜姐微笑着站在一旁,等待两人。
秦青招招手,示意他凑过来点儿,小声跟他咬耳朵,“你知道鞋是用来干什么的吗?”
薄林谨慎的思考了一遍,没思考出什么特别的,“就……穿啊,走路的呗。”
“那你送我鞋子是打算送我走吗?你自己想想是不是有点儿恶毒了。”
薄林让她唬得一愣,然后又笑,“青青你可别骗我,我也是有搜索引擎的人,明明就还有其他意思,你怎么专挑最坏的说?”
秦青特有理,“你没听说过好的不灵坏的灵,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吗?”
于是薄林思量再三,心不甘情不愿的把卡还给柜姐了。
不过,一心想要当冤大头的薄林还是得逞了,因为结完账柜姐又顺嘴提了下她们店里的同系列产品。
有一款白山茶发夹正好和这双高跟鞋是一个系列。
然后薄林瞅了一眼,高高兴兴的结账去了。
逛完商场两人又去吃了饭,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逛了会儿,薄林问秦青接下来想去哪儿。
秦青想了想,回答想回秦家看看。
也不是秦家,是秦曲红和她一起生活过的小院子,秦曲红离世后的遗产她没分,只要了那个小院子。
好不容易回一趟Z市,想回去看看。
薄林当然知道她说的是哪儿,直接就开车过去,连导航都不用。
这条路他已经重复走过千千万万遍,而坐在副驾驶望着窗外发呆的秦青并不知道。
车子停在秦家院子门前。
秦青站在门口发愣,她太久没回来过了,以至于这座房子已经在记忆里有点蒙尘。
她自顾自愣了一会儿,视线移到大门内侧的墙壁,又有点儿茫然。
她在石砖上随意乱刻的小人儿竟然清晰如昨,没有一点儿陈旧风化的痕迹。
秦青呆了两秒,从包里掏出一只系着红绳的钥匙。
铜锁碰撞在门板上发出一阵琐碎的声音。
薄林目不转睛的凝视着。
他曾经无数次来到这里,常常就一个人坐在夜里喝得醉意熏熏,对着一把再也打不开的锁倾诉流泪。
现在这把锁当着他的面被打开,薄林看一眼低着头开锁的秦青,眼睛有点儿红了。
妈的。
他怎么觉着自己来了一档圆梦节目。
无数次的失望之后,旋转门后终于走出了秦青。
薄林正在心里给自己写小作文,秦青推开门等得有点儿不耐烦,“你干什么呢,还进不进来?”
那鼻子那眼那神态,跟博物馆收费的大爷似的。
——你来不来,不来闭馆了啊。
——哎,这就来,等等我。
——我管你~
大爷“咔嚓”一声把门关上。
薄林叹气∶青青还真挺像他大爷的。
秦青先去了秦曲红所在的房间,很严肃规整,恍惚还能感受到来自房间主人不假辞色的审视。
然后又来到秦青住过的偏房,空间很大,和秦曲红那间在规格上十分相似。
但布置大相径庭。
秦青房间里是暖色系的色调,墙上糊了一层浅色蔷薇花的壁纸,墙角有一个双开门的书柜,摆着画纸、图册和一些曾经流行的小人书。
因为长时间无人打扫,各处都积了厚厚的灰尘,不小心蹭上去就会沾上满手的灰。
窗台上还有两盆枯死的小仙人掌和一盆不知是什么名的花。
因为已经干萎得彻底,所以辨认不出。
床头放着一排雕刻的卡通人物,估计是秦青小时候的心爱作品。
因为薄林拿起来看了一眼,木雕小人的底部刻着几个小字——“秦青的”。
写得歪歪扭扭,有几分说不出的可爱稚气。
他好像无意间窥探到那属于过往的隐秘的一角,原来秦青小时候是这样的,警惕而霸道,自己的东西就要打上烙印,标明是“秦青的”。
薄林轻轻顶着腮笑。
然后看到枕边一个小小的相册,拿过来,翻开。
上面是小小的坐在竹倚上的秦青,缩小版的倒大袖和黑色裙袄,穿得像一个刚上学堂的民国小小姐。
她努力端正了仪态的坐着,可惜身高不够,两条小腿荡在空中够不着地,反而娇憨。
薄林呼吸都停滞了一秒,他没想到青青小时候的杀伤力比现在还大。
他快被小青青给萌死了。
操,他好想穿到过去亲亲抱抱他的小团子媳妇儿。
要是可以,薄林打算从幼儿园开始早恋。
“青青……”
薄林紧张的抿嘴,一脸期待的看着她,“你能把这个送给我吗?”
秦青转头,看清他手里的东西,那是她七岁那年师父带她去照相馆拍的照片。
为此她特意穿上了她生日时收到的一套新衣裳,本来说一老一小拍合照,可是秦曲红实在不喜欢照相。
主角就变成了小秦青一个人。
秦青“啊”了一声,“你要是喜欢就拿走好了。”
照片这种东西她不是很在意,他喜欢拿去就好了。
等两人从秦家出来天色已经擦黑了,外面开始下雨。
坐进车里,薄林高兴得跟她讲起了冷笑话,“一个胖子从二十楼摔下来,结果就变成了死胖子。”
秦青没笑。
他又说,“一个糖,在北极走着走着,觉得他好冷,于是他就变成了冰糖。”
秦青打了个哆嗦。
他还要再说,秦青飞快的捏住他的嘴,“再说就让你变鸭子!”
然后她反应过来这话好像有点儿歧义,但要补救的话更加显得做贼心虚。
于是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开车!”
薄林把车开到了夜来,秦青边解自己的安全带边看向窗外,“这就是那间酒吧。”
当初她曾经买醉过的?
不得不说,酒吧从外面看起来就已经挺气派的了,招牌做得又亮又大,像是那颗夜空中最亮的星。
门口也有不少年前男女进进出出,她疑惑的是,像薄林这种夜场常客怎么好意思假装纯情。
秦青进去夜来,先见到的是一个男人的背影,头发染得蓝不蓝紫不紫绿不绿。
那张桌子男男女女围得热闹,桌子上酒杯乱七八糟,桌子下面酒瓶摆了一地。
他翘着腿倚在软座上,在和别人玩儿牌。
薄林远远的喊了一声。
男人转过头,除了那令人不忍直视的发型,长得倒也还行。
其实挺帅的,但人不就是最怕对比?有了薄林当背景板,秦青再看那张脸也就是觉得——还行。
那人顶着一脑袋原子弹炸成的魔法雾过来,看看薄林,又看看秦青。
一时没有说话。
秦青眉毛揪起来。
她想起来了,那个杀马特。
几个月前莫名其妙在写字楼前拦住她的杀马特,那时候他远比现在激动,看秦青跟看到了杀父仇人一样,尤其是在注意到秦青手上的婚戒之后。
秦青一度还想过要报警。
原来是他。
秦青若有所思的笑了一下,“好久不见啊。”
薄林看她,“你记得他?”
“不记得,但几个月前见过,印象深刻。”
赵斌咳嗽两声,有点儿尴尬,“对不住,我这人平时有点儿混,之前不周到的地方还请秦小姐别跟我计较。”
反正他兄弟是栽秦青身上爬不起来了,他也别硬气了。
秦青笑笑。
薄林凑近了跟她介绍,“这是赵斌,夜来的台柱子。”
赵斌啐他一口,“我还大上海的台柱子呢。”
不就是得罪过秦青吗,也不想想他是为了谁,瞅把这心给偏的,偏到北冰洋了。
“赵斌?”
秦青挑了挑眉,“你就是请许乐喝酒的那个斌哥?”